第一百六十二章逃出生天(十二)
“韦司直,这区区宫门实在不足以抵挡我数万大军。”瞧出韦晃并无杀女之意,曹仁心中就有了笑意,当下向城楼上道:“不如韦司直就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女儿绝对平安无事,若有半点差错,我曹仁当遭天打雷轰,如何?”
韦晃虽然心中痛惜自己女儿,可要他放弃抵抗投降却也是万万不能,闻听曹仁之言,韦晃再度放声长笑,然而未待笑停,却猛然警觉身后有了慌乱,骇然间回头急望,却又闻山呼万岁,定神细看,这才见原来却是耿纪身着天子冕服前来。
韦晃心中一惊,急忙上前:“耿。。。”突然警觉,连忙跪倒,拜道:“拜见陛下!”偷眼上看,却是稍稍心安,衮冕前十二道共计二百八十八颗玉珠将耿纪面目死死挡住,只能隐约看到口鼻而已。“陛下怎么不顾安危到了此处?”韦晃道,此话意有所指,实是在问耿纪如何冒着被人戳穿的危险,竟然亲自来到阵前。
“韦卿为朕除贼,朕又岂能避阵不理?”耿纪压低了声音装作沙哑道,此话自然也是意有所指,其中意思不外是韦晃你可以为了我去死,我又为何不能与你一同死难?
韦晃自然明白耿纪之意,急道:“可是陛下若有万一,岂不叫臣如何是好?”这话却是问耿纪难道不怕别人戳穿吗?
“有朕亲来,岂不正可鼓舞士气?若城下有忠义之士。临阵倒戈岂不也是未必?更何况,今日之后,天下谁更将以曹贼为汉臣?”耿纪这话自然就是说有了这个“皇帝”亲自上阵,那么就能够多点胜算,而且今天以后天下人就应该可以分得清谁忠谁奸了,再不会受曹操欺骗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韦晃见耿纪说的也有道理,何况此时也没办法再将他赶回去。只得道:“既如此,陛下欲如何助微臣守城?”
“待朕上前。”耿纪踏步来到城墙边上。向下看去却见空旷地曹军阵前数十人跪做一排,其中两人更是人头落地,心中一惊之际再细细分辨,不由得回头骇然道:“况晔,城下是你的家人?”
“恩!”韦晃咬牙道:“不过都死了。”其时韦晃之女尚未被杀,可韦晃为打消耿纪顾虑,竟是自绝女儿生路。说道:“只是我女前日已去了颖川他外祖母哪里,那曹仁此时找来一个想像之人,竟想欺骗于我,真是可恨!”
“哦,”耿纪闻言不知真假,点头答应,转过头便不欲再去细细辨认,正待高声喊话。却突然听那“假韦女”的叫声实在是十分熟悉,并非旁人假冒,有心再度回头询问韦晃,却又在一瞬之间明白韦晃的心意,不由得既敬且哀,当下也强忍心中不忍。只做不认,任凭那韦晃之女哭的震天震地。
这时节曹仁心肺便有了些咳喘,可在阵前又不好喝药,只得咬牙硬挺,就在这阵前生生等待。突然间,天地间似乎时间一停,寂静的空气逼的人呼吸一窒,曹仁惊觉间抬头看去,却见一人身着冕服而凳上城楼,竟是“汉天子刘协”!
曹仁见事极明。早在领军出营时便已算到既是宫中兵变。那么难免便会有遇上“刘协”地时候,这个时候去的人太多了未必有用。到时候一旦“刘协”不顾一切地站出来,那么有些立场不稳地反倒难免会受到蛊惑,所以此次虽然大营倾巢出动,可是大多却都是散在四方城门与城中稳定局势,真正来到宫城前的却只有曹仁的精锐一万两千人!
此时耿纪向前一步,俯览城下,曹营兵马森森而立,禁不住心中竟有了稍稍惧意。
怕露出破绽,不敢说多,耿纪在心中酝酿片刻,朗声道:“曹氏乃国贼也!诸将士当勤王以救社稷!”一语说罢却是一愣,原来眼底下这万余“曹兵”竟是犹如置若罔闻,心中一惊,再道:“我。。。朕在此处,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吗!”
众曹营军士却是纹丝不动,但只顾看前方单人独骑的曹仁曹子孝!
“你们难道心中就没有了朕,没有了江山社稷吗!”城楼上耿纪还在叫嚷,一旁韦晃也是连声催问,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是此刻的曹仁竟是镇定自若,单手抚须,面含微笑。
空做了半晌努力之后,耿纪终于连退三步,跌倒在地,无力道:“天下但知姓曹,不知姓刘矣。”
此时“刘协”既然已经出来,那留着韦晃之女也没了作用,曹仁微微示意,甲士一刀剁下,一颗香艳人头当先落地,其后一连滚滚数十颗,络绎不绝。
曹仁故意再等片刻,等得那宫城内众郎官兵卒瞧见“天子”亲自劝说而曹营竟无半点动静,均是心中凉透,军心顿失。
一株香时间之后,曹仁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当下伸手向天,瞧着城楼上的“刘协”心中冷笑不已。。。猛然间!单手落下,万余曹兵如同滚滚潮水一般冲向前去,便如那洪水冲击堤坝,便如那水银泄在地面。。。
“杀啊!”万余人地“杀”字都没有喊完,那厚厚地宫门便已被冲开,时间的短暂甚至让人觉得那里本来就是一扇空门。
“怎么这么快就被他们冲进来了?”耿纪看着城楼下如水涌进的曹兵骇然道。
一中郎连滚带爬上得城楼,急急禀报:“陛下,是我军之中有了内应,这才破了城门,陛下,你还是快望金殿躲。。。”说话间却是无意抬头瞧见玉珠后一张陌生的面孔,心中一震,不由骇然喝道:“你不是陛下!”
“我。。。”耿纪张口结舌。无话以对,这时周围众人也都齐齐看来,耿纪彷徨无地,只得道:“陛下已离宫逃出,我临危受命,便是要拖延曹军,以让陛下能够早日脱离险地。”
话虽然都是事实。可此时的众人已经都听不进去了,有甚者都是弃了“阵地”齐齐向耿纪逼来。均是咬牙切齿恨声道:“你到底把陛下弄到哪里去了!”
耿纪有心说出刘协去向,可是又怕曹仁得讯追去,只能道:“陛下已逃离了许都,此去方向机密,若让曹贼知晓只怕陛下难逃,众位将士还是不要再问了。”
众人稍稍犹豫,但是突然间一声“不要听他胡说!他一定是杀了陛下!”又将众人心火勾了上来。更有人道:“我等在此拼死血战,岂料竟是为了此人一己私利!此人当杀!”耿纪心中一惊,联想打开城门地奸细,顿时明白说这些话的人只怕也十有八九也是曹贼的内应,心中一急,急待要辨,却不料只在这刹那间,众人手中刀、戟已然剁下。一个为国为民地堂堂少府耿纪就此竟被砍做了一淌肉泥。。。
韦晃刚才在曹兵功门时转到城门正上去指挥抵抗,眼见着城门顷刻间便被内应打开时已是吃了一惊,等到后来耿纪被人质问时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回过神赶了过来时耿纪已然被砍成肉泥,韦晃心中大伤,扑倒肉泥之上放声痛哭。哭犹未绝,再待回身痛骂众人有眼无珠之时,却见无数兵刃映在那突然间明亮了很多的太阳下向着自己当头而来。。。
。。。
“禀将军,我军大胜,逆贼尽已伏诛!”
有俾将前来禀报,不要一个俘虏是曹仁下的命令,这些人敢明目张胆谋逆,虽死也不足恨。“可知城门是为何大开?”曹仁问。
“禀将军,是中郎梁训、五官郎钱达所为。”俾将转头伸手指着远处二人道:“此二人现已在那里等候,将军可要见他们?”
“不忙。”曹仁道:“天子何在?”
俾将神色一呆。片刻尴尬道:“似。。。似乎。。。”
“恩?”曹仁一声轻哼。俾将再不敢迟疑,连忙道:“似乎已死在了乱军之中。”
“!”曹仁一声怒喝:“混账!是哪个混账下的手?”曹仁又急又怒。厉声道:“说!”
俾将心中惊颤,连声道:“不是我们下地手,是被他们自己人杀的!”
“胡说八道!他们自己人怎么会下手。。。”曹仁话语一顿,脑中念头急转,急急道:“你速速带我过去观看!”
“是,是。”俾将连忙领命领着曹仁往“刘协”身死之处而去,踏上城楼,远远便见一众曹兵围着一堆血肉在那指指点点。俾将上前赶开众人,回头向曹仁道:“将军,你看。”
曹仁急待上前,眼见得一堆血肉里龙袍、衮冕、玉珠缠杂,不由得心中大恨,“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无了天子,还拿来号令诸侯?天子死在自己手上,天下人又将有多少人唾骂自己?
俾将察言观色知道曹仁此刻心中极度不爽,不敢轻触曹仁霉头,忍着心中不快在那里亲自翻检这一堆血肉。
“将军,这是逆贼韦晃地衣服。”俾将翻开盖在上面的一具大概还有一点人行的尸首,如是说道。
曹仁还在沉浸在失去“天子大义”的“痛恨”之中,直等半晌之后方才咬出一声恨意回过神来。见了韦晃尸体,虽是盛怒之下,却犹自赞了一声:“忠主之臣也。”然而,“忠主”究竟不是忠君,毕竟若韦晃是忠君之人,那他曹仁与曹氏岂不都变做了叛臣贼子?
俾将将韦晃尸体翻倒放一变,下面“刘协”尸体显露出来,只见面门处早已被人砍的稀烂,竟是连鼻口都是寻不见了。
“怎么他们自己人下手这么狠?”俾将口中喃喃道:“这毕竟是天子啊。。。”说完却又惊觉,连忙偷眼去看曹仁,却见后者并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小心翼翼翻检着这堆血肉。
“这毕竟是天子啊。。。”曹仁耳中这一句话却是惊起了一连串的雷鸣,“你速速去将刚才那二人带来!”曹仁急急向那俾将喝道。
“啊?”俾将一愣之间连忙点头答应,带着两手血肉便是转身便跑。片刻后身后跟着那两人再度飞速而来。
“中郎梁训、五官郎钱达拜见将军。”梁、钱二人躬身拜道。曹仁却无暇去扶他们,急急问道:“我来问你们,陛下为何竟会被他们砍成一团肉泥?这里面究竟有些原因!”
二人并无半点停滞,却是爽快道:“禀将军,此人乃是假的。”
此言一出,那俾将顿时一惊,却是望向二人目光大盛,似是责怪他二人为何刚才却不说明。
二人不顾俾将眼光,只向曹仁道:“当时我二人一在城下一在城上,其时将军大军攻城,此人吓地跌倒在地,却被一小卒撞破此人身份,当即惊叫出来,我二人见事有可为,当即推波助澜,于是这才有众人以为上当,群力上前屠贼之事。”
此二人卖弄口才,可曹仁却无暇顾及这些,只听闻得刘协未死,心中便是一喜,然而接着却又是疑惑,再问道:“那你二人可知陛下身在何处?”
二人相顾一眼,虽然急于“再立新功”,可是却也只能摇头道:“我等不知。”
曹仁闻言长长一叹,却是转身思索,二人急待上前争取表功,可是一旁那俾将恼他二人欺瞒自己,当下挺身上前,将二人挡在身后,瞧见二人面上吃瘪的模样却是在心中暗笑不已。
“去搜!”曹仁招来远处二将,硬声道:“把皇宫里搜个底朝天,你也要给我把陛下找出来!”
二将领命而去,曹仁慢慢踱步向前,待走至金殿时二将已然返回,向曹仁报道:“禀将军,宫中上下全都搜遍,可都未见陛下踪影。”
曹仁心中一颤,却是望向金殿,硬声道:“那这金殿可曾搜过?”
“也已搜过了。”二将应声道。
“那他能跑到哪去呢?”曹仁垂头低吟,思索片刻突然觉得心头一闷,从阵前便压抑的咳嗽再也制止不住,一连串便是咳了出来,竟是咳了个天昏地暗,痛不欲生,然而便在这“半死”之间,曹仁脑中却突然清明,猛然闪过一念,脱口惊声道:“不好!他必是扮做刘越亲兵,此刻已是去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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