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逃出生天(一)
曹植闻言大惊,但心中犹有不信,半晌摇头道:“从一郎官到如今的执金吾,父亲对他的喜爱是人所共见,德祖你此时说父亲已有杀他之心,实在让我不敢相信。”
杨修似知曹植定会如此说,面上也是毫不奇怪,看看左右,将曹植拉到角落,说道:“彼时他或许极得丞相喜爱,可如今丞相定已对忌惮在心,否则就凭他连败刘备、马超,如此勇武,今日又岂会缩在这许都之中任一个空有官衔却只是做杂事的执金吾而已?”又道:“公子试想自他任此执金吾之职后,丞相对他的态度是否有所变化?”
曹植听这番杨修所言,心中细细想来,自刘越任执金吾以来,父亲对他确实已是大不如前,虽然每次见他似乎都依旧还有喜色,可是再没了以前那样人前人后的夸奖、赞誉之词,而至于此次连西征马超也没有再将他带上,便更是大不寻常。。。难道真的是如杨修所言?曹植心中转了几遍念头,最后皱眉道:“若真如你所说,那他又是如何惹的父亲起了杀心了呢?”
杨修沉声道:“我曾听人传言,当日董祭酒曾私下就丞相进魏公一事询问过故尚书令荀彧荀大人与他刘越二人,可是被他二人严词拒绝,故此荀大人有暴毙之亡,他刘越也难逃杀身之祸。。。”
“什么!”曹植心中大惊:“你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杨修道:“此乃秘闻,若非为公子的储位计。此事我宁肯烂在肚中!”
曹植闻言默默无语,自他小时便对荀彧以叔叔相称,如今听闻荀彧之死竟与父亲有关,便是如同在心里打了个霹雳一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愣在当场。
可是曹植只在这边发愣,丞相府门这里却是少不得人来人往。这时有丞相左军师刘晔从外而来,望见曹、杨二人在门边角落。当下不由上前,奇怪道:“公子,你二人怎么站在这里?”
曹植犹在震惊之中,未及答话,一旁杨修望见,连忙抢声道:“哦,刚才我等从城外做赋回来。行到门前,公子突然发现刚才所做诗篇中有一篇不甚妥当,于是便是忍不住驻足思索。”
这时曹植也是醒觉,听了杨修所言,也是向刘晔抱拳笑道:“让刘大人见笑了。”
“没关系,没关系。”刘晔笑道:“公子才思敏捷,乃许都、邺下乃至当今天下文人之冠,岂有见笑之理。”
三人再稍叙几句。当下便都望府中而去,行走间,杨、刘二人都是笑言阔论,唯曹植心中一边思虑远离刘越与立储之事,一边又竟是忍不住为刘越稍稍挂念,两股思量集在一起。一路上只是愁眉不展。。。
而此时离开地刘越却是急匆匆闷头而行,直至看到在堂前等候的司马懿。。。
“丞相什么态度?”待刘越近前,司马懿淡声问道。
刘越抬头看他一眼,走入堂中坐下,半晌摇头道:“虽然欢笑,可神色中还是难藏淡漠。”抬头看向司马懿,再道:“仲达,这丞相的心思你真的这么肯定?”
“可惜者,不可用也。”司马懿道:“丞相遇虎,文方发箭射之;区区一虎有何可惜之有?丞相可惜的实在是文方你勇武过人却不能为他所用!”略略一停。再道:“依丞相秉性。不能为己用则必定除之!文方你与他虽是翁婿,可是比之故尚书令荀彧荀大人。又算得什么?”
刘越闻言无言以对,半晌道:“我一家老小连同我自己都尽在丞相掌握之中,若丞相真欲杀我,我又能如何?不过等死而已。”
司马懿道:“你妻毕竟还是丞相亲女,何况丞相所忌惮的不过文方一人而已,若文方可除,又如何会在意士载等人?”又道:“便如荀大人,他虽然身死,可是妻儿得以保存,现在甚至丞相更欲将三女嫁给他的大儿子,一家荣荫不断。。。”
刘越闻言心中一沉,举头硬声道:“仲达兄此言莫非欲劝我自尽?”
“当然不是!”司马懿见刘越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地意思是文方你大可装出一副重病在床的模样,只要丞相以为你命不久矣,那他必定也不愿去受别人那鸟尽弓藏地闲言碎语,更何况你们毕竟还有一点翁婿之情,以前他也对你多般喜爱,所以以我看来他那时虽然不会让名医给你医治,可是也不会再使人逼你自尽,只会盼你因病而终。。。”
刘越闻言轻轻点头,却再不愿说话,沉默半晌,起身转入堂后,默默而行。
八月刚刚入秋时还是稍稍沿袭了夏日的日长夜短,及等掌灯时却已是初上戌时。书房门外家人已经催促了几次地吃饭,可是刘越却还是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及到戌时尾上,司马懿却是带着一个手拿药箱之人轻轻敲开了刘越的房门。
“大人,请脱去外衣。”司马懿身边那白须老者道:“大人你先在床上趴好,如此我才方好扎针。”
刘越上下将老者打量一番,却是仙风道骨,貌似神人。再顾视旁边司马懿一眼,转头向那老者问道:“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大人不需见疑。”老者道:“我姓华名佗,字元化,乃沛国谯郡人氏。”
刘越心中一惊,脱口道:“莫非昔日医东吴周泰之神医华佗?”
“不敢当神医二字。”华佗笑道:“大人还是趴好,我要扎针了。”
刘越这才连忙脱衣趴好,待背上华佗最后一针完毕,刘越只觉得突然间心惊肉跳,呼吸急促,正自惊骇间,华佗又道:“这一套针可保大人十五日里脉象混乱,但是还需一药辅助,方才能不使人察觉。”说罢从药箱中取出两包药来,先递于刘越一包道:“这一包大人待会便可就此服下,”又将另一包递过,再道:“这一包半月之后煎熬服用,十碗水煎成一碗水,可保身体无恙。”
“多谢神医了。”刘越急忙披好外衣,郑重接过两包药,心知不能留华佗长住,当下欲以千金相赠,却被华佗止住,笑言道:“我进府时均是瞒着他人,若是大人以千金相赠,岂不是黄灿灿地故意招引他人?”当下起身而走,司马懿连忙追出送出门外。
刘越手托两包药一声轻叹,将那华佗所说此时要服的那包药打开,却是已都做成丸状,当下刘越取一粒药丸在手,忍不住苦笑道:“不料我竟也被逼如此。”将药尽数吞服,一声长叹,出得堂外,抬头看那明月,只觉得分外烁人。半晌司马懿转回房前,刘越以手加额前抬头看月,半晌道:“仲达你说荀大人当时在军营里是不是也如同我这般看着这明月叹息?”
司马懿也是无言,半晌岔开话题道:“目前虽然可以暂时躲过去,可是还需要暗中筹备,现在川中大战,丞相必定趁机出兵,到时待半月之期一到,我等便正好逃出许都!”
“恩。”刘越重重点头,再看向那明月,却是再无言语。半晌刘越神色一变,急急报住肚子便往茅厕而去,司马懿见状却是顿时一笑。。。
三日后,张松到得许都,与上次等候了三日不同,此次他刚入许都,曹操便将邀到丞相府亲自接待。。。
“上次永年入许都时孤属下多有不到之处,还望你能够见谅啊。”望着张松五短身材,曹操捻须笑道。
张松闻言笑道:“松形容猥琐,实在不敢有劳丞相挂念。”又道:“丞相今日之所以如此积极,不过是为荆州刘备尔。”
曹操闻言却并不尴尬,只笑道:“你主刘璋岂不也图自救?”
张松道:“如今西川虽说是三面受敌,可是孙刘二家牵制,不能各进所长;马超无谋,身处张鲁之下而不得自专;三家皆不足虑,我西川地险人杰,又有何惧之?”
曹操心中略气,便故意道:“若如此,孤便暂不南下,就在许都以待刘备之败。”
张松闻言笑道:“丞相此言差矣,我主固然可胜,可三家犯界,胜固然不能,退却也从容,丞相若今日不取,待刘备大军退回荆州再度龟缩,那时丞相便欲再取也不可得也。”曹操抚然道:“我大军百万,何惧之。。。”一语未毕,张松已抢声道:“赤壁之事松不愿提,丞相也不必再宣之口上。”
曹操闻言心中大怒,竟欲拍案而起,一旁程昱见状,连忙先声喝道:“你求人救援尚敢胡言乱语,岂不可笑!”待曹操目光被吸引过来,程昱再道:“丞相大可坐山观虎斗,到时你主落入孙刘之后,且看你可能再如此放肆!”
张松闻言大笑不止,曹操心中恼怒,程昱也是硬声道:“你笑什么!”张松笑声一敛,手指程昱骂道:“人若无智,与禽兽何异?但狗马尚知救主,你却一意谋害曹丞相!真是无可恕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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