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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石英枯斜笑当圆(1)

长街人声涨 亭风 3610 2022-11-07 18:40

  洪毣先睁开了眼,她携着浑身花香,顺从地倒在邝竒的头左边。她没有多余的感觉,只笑得像蜜般甜,轻轻吹开身边爱人眼上的碎发。她手乖乖地背在后面,不愿意发出声响。她头发擦着软草发出“欻欻”声,凑头亲了亲邝竒的眉毛,还不够,又亲亲眼。

  邝竒睡眠向来很浅,灵敏的耳朵容不得深睡,就像爱思考的大脑时刻都在翻飞。他醒了,却仍闭着眼。直到听见她不住地笑出声来,才将她搂住,闷笑着把头埋在她颈间。

  洪毣被他的气呼痒,推开人站起来跑。

  邝竒懒洋洋撑起身子,也不追她,只搭着脸笑,看着她自己左蹦右跳。

  两人又把之前的对话重来了一遍:“再不回去,今夜就要到不了家了。”

  “听你这口气,怪让我听出层委屈。怎么,不想让本姑娘回家去?”

  邝竒拍拍灰站起来:“你家如今就是我家,回哪都是要在一块的,没什么分别。”

  洪毣捡地上的小石子砸他:“你少来,我还没去过你的老巢呢,不准乱攀亲戚。”

  邝竒侧身躲掉一个,又被她紧跟而来的第二个砸到,胸前的衣服泥了,他叉腰冲她埋怨:“你这姑娘好生心狠,将我的心骗走了,如今这是要始乱终弃?”

  洪毣笑咪咪地回:“我可从来没拿起来过,你少自说自话。”

  ……

  邝竒背着她,又一回下山。

  这次随着她们走的,是一只白蝴蝶,白蝴蝶不像他们的朋友,依依不舍前来送别,更像同路的行客,在途中碰巧遇上。

  蝴蝶自由地扇动着它的双扇,不在乎摆幅是大是小,不在乎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只想着从这头到那头,钻着草隙蹿过去。

  洪毣给蝴蝶唱歌,哼着她小时候听来的采莲曲子。邝竒时不时故意颠她,叫她的调子也没厘头地高一下、低一角。

  邝竒和洪毣还笑白蝴蝶孤单,说它实在可怜,身边无第二只情人陪伴。

  也不知白蝴蝶是否听得懂的,它兀自飞着自己路。

  快到山下时,白蝴蝶飞得慢和低下来,他们大声叫喊着,朝它告别,它并无回应,只消失在不知哪丛的绿间。

  回到洪家帮时,四处灯火通明。

  门口的人一看见是两人,忙跑着进去禀报。邝竒把洪毣放下来,洪毣看看大门,朝他不好意思地吐舌。邝竒怜爱地摸摸她头,示意没事,又牵起她手,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洪毣突然爱他更多,那刻浓烈的缱绻情意上来直要化作太阳,将一整个黑夜照亮。她像用一朵花就能征服,一个牵手就能交换聘书,身处爱中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过于轻浮。

  被邝竒拉住的那刻,她简直幸福得不可言说,从脚到头好像新长出了一副茅草的盔甲把人整个包裹,他的轻微动作背后支撑的坚定是她迸发的勇气来源。她的爸爸并不恐怖,但他们要挨骂了,他们没做过分的事情,但他们的名声要被乱传了,此时的她根本不考虑邝竒是否看重面子、名声,也忽略了他是谁,处在什么地位,只觉得他勇敢。

  她爱人的时候,会把人腾空而放,不是在培养这个人的方格上开一只眼看这个人,而是把方格套整个拿起来丢掉,把他当做广茫里的可怜小兽来给予怜爱和期望。

  她朝他笑得一派天真,天真的笑容使看见的每个人都被传染了幸福的黏浆,无论是想不想要的。

  进了大堂,邝竒率先想跪下行礼,洪毣却莫名其妙,直一把将他拉起来。他俩遭到上头的父亲横眼,洪毣却毫不在乎。

  邝竒被拉起来时见她毫无愧感,不免吃惊。

  他转念就想到了原因,笑她单纯。上头的洪老爷见不得俩人眉开眼笑的调情,狠咳几声。

  邝竒松开拉她的手,先跪下来,揪揪她袖子,把她拉了跪在旁边。

  洪毣跪下来了,第一件事是整理发髻,刚刚袖子都被他扯歪。

  洪老爷看她女儿这副模样,虽然娇蠢,但一应完完整整的清爽,和出去时候差别不大,心里也明白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平日宠她惯了,有气不好发,便想打发她进去,单独和邝竒聊。

  谁知洪毣不肯:“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你别骂他,也别逼他,总归不管你怎么对他,最后这些都会返到我身上来的。”

  洪老爷气得拍掌,凶洪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什么私定终身,我看我不同意的婚事,谁敢从我面前把我女儿掳了去!还有,什么叫返到你身上,怎么,我今天若是骂他邝竒一句,他难道敢背着我骂回你来?”

  洪毣莫名其妙,皱紧眉头回:“你这老头好生奇怪,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与他既说好了要厮守下去,自是会互相体贴爱护的。可既然是一体,伤他便是伤我,伤我便是伤他。”

  洪老爷默了,盯着小七久不说话,给洪毣望得心里发毛。

  洪毣声音小起来,又娇:“你看我做什么嘛,凶什么凶,不就是出去玩了一会儿嘛。”

  邝竒被她逗到,笑出声来,她伸手掐一把邝竒的后腰,狠瞪他一眼。

  邝竒和她眼睛对上,忙挑眉作无辜状,小七不吃这套,“哼”一声地把头扭回去。

  洪老爷叫人把两个都扶起来,又指着小七说:“你看看自己身上脏成什么样了,也好意思一直在这站着。”

  小七被他吓得忙把自己通扫一遍,裙子上是好多地方灰扑扑的,又沾上土啊,还有些黑乎乎的东西。她不好意思起来,瞟一眼邝竒,双袖抬起来遮脸,冲洪老爷娇滴滴大声:“你别欺负他啊,待会我再过来。”

  接着又看邝竒一眼,俩人柔情满含。

  洪老爷粗出口气,不耐烦地摆手,说:“谁稀罕欺负,你赶快回去拾掇,拾掇完了自己睡觉。天都要亮了,你当谁不困一样,有心思在这陪着你熬。”

  洪毣双手仍捂着脸,两肩调皮一耸,看眼睛该是笑了。邝竒也笑,看着她一溜烟地跑进后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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