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战堂后的花溪然黑着脸大步冲到了花家的室内停车场。
外形各异、颜色缤纷的汽车整齐的排列着,除去没有明艳动人的车模外,其豪华度和吸精度丝毫不逊色于国际车展。
在或价格不菲或具有收藏价值毫车中,一辆外表酷似蓝白相间的青花瓷的跑车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款内外皆采用特种陶瓷材质,兼具美感与实用的grandsportl’orblanc,依旧如两年前似的崭新,时间没有在车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在她十六岁时,花湘竹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不过她却从来没有驾驶过这辆车。
不是因为不会,也不是因为“废柴”需要,只是单纯的因为,不喜欢。
每当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花溪然总会冒出逝者如斯的怅然。
她不喜欢抓不住的感觉,也很讨厌距离感。
所以她不喜欢开车,就像她讨厌居高临下的感觉一样。
花溪然从车位右侧挂钩上取下钥匙,解锁,开门,上车,启动,挂档,加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车子如箭般夹杂着风的呼啸声绝尘而去。
她打开车篷,将油门踩到底。
急剧猛烈的狂风阻碍了她的听觉,变换闪现的景物模糊了她的视觉。
她真的不喜欢开车,尤其是开快车,可是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发泄掉她心中的抑郁。
晓晨和哥哥为了保护她而向她下跪起誓的场景,不停地在脑海中循环出现,她突然开始疑惑,自己选择扮演废柴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明明是想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哥哥,明明只是想让晓晨具有自保的能力,可以为什么他们会愿意为了她而放弃尊严和骄傲。
她的藏拙,好像反而把他们置于了更危险的境地。
她确实非常气愤,但却不是在气他们,而是在气自己!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厢情愿给予他们的,也许从来都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就像他们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承诺下那种类似永生效忠誓言一样。
她根本不需要!
她想要的是可以依靠的亲人和可以信赖的朋友,而不是死忠护住的仆人啊!
大约十几分钟后,伴随着刹车发出的尖锐长嘶,全世界仅此一辆的布加迪威航停在了栖燕市最豪华的夜店——水舞吧的腥红地毯前。
大花脸、鸟窝头外加浑身散发着汗液酸臭味的花溪然,不理会泊车小弟惊异不解的表情,随手把钥匙扔给他,径自走进了水舞吧。
“啊小姐!请您等一下!小姐!我们今天不营业的啊!”回过神的泊车小弟连忙大声喊道,可是已经进入水舞吧的花溪然哪里还能听得到。
环视着冷冷清清,空荡的可以传出回声的大厅,花溪然有些有些愕然地嘀咕道:“印象中的水舞吧一直是座无虚席的,现在这是要倒闭了的节奏吗?”
“不是倒闭,而是易主。”吧台后方,身穿手工定制的正黑色西装的冷夭夜微笑着走出来,说道,“好久不见了,花溪然同学。”
花溪然满脸嫌弃地说道:“怎么又是你。”
每次碰到你就不会有好事!当然,这句话只是花溪然内心的腹侧而已。
冷夭夜不以为杵,保持着合宜的微笑说道:“你好像很不想见到我?”
“没有学生喜欢见到自己的老师好吧,尤其还是在这种场合。”没有给冷夭夜接话的时间,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听你刚才的意思,这间酒吧已经转让给你了,是吗?”
冷夭夜回答道:“差不多吧,只剩一些工商税务上的转让手续还没办好了。”
“既然如此,冷老师应该不介意请自己的学生喝点小酒吧?”
花溪然说着,猫着身子钻进了吧台里面,随手捞了七八瓶洋酒,一股脑倒进装生啤的大杯中。她没有掺兑任何果汁饮料,像喝白开水似的仰着脖子咕嘟咕嘟灌下平均有70度的混合酒。
说真的,那味道,连红星二锅头都不如。
大杯烈酒下肚,花溪然只觉得从嗓子到胃部全部都火辣辣的难受,但是她却又迅速的给自己胡乱倒了满满一杯。
端起,仰头,灌下。
来不及咽下的的液体从她的嘴角逸出,顺着纤细的脖颈,浸湿了她那件千丝万缕衣的前襟。
就算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看到这种不要命的喝法,也一定知道她的心里有事。
眼见她的手又伸向酒瓶,冷夭夜实在看不下去,大步上前死死捉住了她的胳膊,蹙着眉说道:“花溪然,别喝了,会酒精中毒的。”
洋酒这种东西,玩的是后劲儿,所以花溪然暂时只是胃里难受而已。
她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挣扎着说“放手,让我喝”之类的话,反倒是倾身半趴在吧台上,凑到冷夭夜的面前,直勾勾地望着他,低低地笑道:“我才喝了你一点点酒,你就心疼成这样了。老师可真够小气的!”
花溪然声音的音域从雌雄难辨的中音渐渐变成勾魂摄魄的靡靡之音,她在冷夭夜的耳边轻呵着撒娇似的说道:“大不了我付钱就是了嘛……或者……肉偿也可以喔……”
由于靠得太近,冷夭夜嗅到了她脸上厚重的脂粉味以及身上浓烈的汗味,他受不了的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当然也就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花溪然呲牙咧嘴地笑着,就近抓住一瓶绝对伏特加,几大口下去已经见了底。
看着她没有理智可言的玩命猛灌,冷夭夜再也顾不得刺鼻的味道,他挥手将吧台上的酒瓶和杯具全部扫在地上,重重按着花溪然的肩膀,厉声说道:“别再喝了,难道喝醉就能解决问题吗?”
“我没有问题需要解决呀。”花溪然痴痴地笑着,伸出食指在冷夭夜面前晃悠道,“我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想要把自己灌醉而已。”
冷夭夜死死固定着不老实的花溪然,语气微寒地说道:“如果是这样,你就更没必要喝了。只要再等一会儿,你醉酒愿望就可以实现,而且很可能会是好几天都醒不来。”
“啊!啊!啊!真是够了!”花溪然抓狂的大吼道,“连喝酒喝到尽兴都做不到,果然遇到你就没好事。”
“你那不是想喝尽兴,而是想喝到猝死。”
看着花溪然的目光慢慢开始涣散,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左摇右晃,冷夭夜无可奈何的轻叹着钻进吧台,将她横抱着托举到吧台上面,然后自己在钻出去把她抱下来。
冷夭夜将不断扭动挣扎的花溪然放在丝绒沙发里,对满头问号呆立在一旁的水舞吧老板苦笑着说道:“看来签订转让合同以及办理交接手续等事宜,只能改天了。又要多耽误你的时间,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水舞吧的老板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白底上绣着绿红两色,缺少一片花瓣的樱花图案的高档和服,被他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墨绿色的及肩长发随意的散着。如果单看他的穿着打扮,一定会认为他是个不修边幅的浪荡子。
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只有慵懒惬意,但凡见到过他的人,都会如毒似鸠般不可自拔的疯狂迷恋上他。
因为他却有一张宛如妖精般,雌雄莫辩,摄人心魄的脸。
那双泛着水雾的黑色双眸,纤长的睫毛扑扇之间,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有着我见由怜的风情。但那始终保持着上扬弧度的削薄嘴角,却又流露出极致的妖邪之气。他是一个单纯和邪恶的混合体,已经超越了美丽等词语的界定,仿佛一件完美无瑕的顶级艺术品,令人惊叹得忘记了呼吸。
水舞吧的老板勾唇轻笑,客气地说道:“冷少说得哪里话,我一天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不过这位小姐……怎么好像是……”
“整个栖燕市恐怕只有她才会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冷夭夜望着双眸充血,满脸不高兴的花溪然,摇着头叹道,“花家的废柴大小姐,你不可能不认识吧。”
冷夭夜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到“废柴”两个字的时候,不再有鄙夷的情绪在里面,好像那只是个普通的称呼而已。
“认识是认识。”水舞吧的老板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只是没想到冷少你会和她有交情而已,据我所知,这位大小姐的人品和脾气实在是……”
“她的性格确实是奇怪了点,不过……”冷夭夜一把按住又挣扎着朝吧台爬去的花溪然,用对待小孩子般的包容和宠溺,轻声道,“她的本性并不坏。”
“冷少看人的眼光应该不会错的。”水舞吧的老板细细打量着像任性耍赖,嚷嚷着要喝酒的花溪然,水波摇曳
的眸中闪过一缕不可捉摸的探究,他淡笑着继续道,“四楼的办公室里有解酒药,那我就先走了,咱们改天再约。”
“好,请慢走。”
水舞吧的老板出门时还特地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