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总该可以了吧?”花墨语仔细打量着那个小小的身体,暗笑自己竟然猜不透四岁孩子的心思。
花溪然长舒了一口气,从百褶裙的裙摆中取出了一枚妖异的耳坠,耳坠以骨刺为钉,泛着薄荷色荧光的精巧结扣下,三缕紫色的古朴流苏摇曳生辉。她将它佩戴在左耳上,薄荷的清凉顿时萦绕鼻间,甚至可以感受到耳坠中微弱的力量流动,以及那悠远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花溪然轻轻抚摸着结扣,说道:“这是我从出生就握在手里的东西,连爸爸妈妈也没有发现。我为它取名为‘紫翼’。”
花墨语挑了挑眉,摆出一副静待下文的淡定神色。这让花溪然非常不爽。她眼珠一转,忽然朗声道:“现在我以杀手紫翼之名,向花氏第九百七十四代家主发起挑战。比试的方法你说,比试的赌注我定。”
话音刚落,花溪然便如愿以偿的收到了满意的效果,因为花墨语正在用看怪物似的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身体里是不是寄宿了什么未知的生物。
拜托,她才四岁,是正常孩子还在哭鼻子、尿裤子的年纪。但瞧瞧这位小祖宗都说了些什么!她竟然说要挑战专司暗杀的花氏家主,而且大言不惭地说比试方法随便定!碰上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就算是得道的老僧也会想不开啊!
花墨语蓦地惊站而起,用消瘦的手指指着花溪然,颤颤巍巍地道:“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花溪然右手磨砂着左腕,看着一把年纪竟然被吓得“花枝乱颤”的花墨语,表情窘了窘,暗道貌似做得太过,早知道就装得稍微天真懵懂一点了。
虽然花墨语确实被这个四岁孙女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番话吓得半截腿进了棺材,不过她毕竟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人,很快便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花墨语压下乱七八糟的臆想,声音森冷了三分道:“就让我瞧瞧,你的本事是不是和嘴巴一样厉害。”
她重新落回主座,冷哼道:“只要你能让我的身体离开这里,从今以后,这个位置就换你来坐!”
花溪然闻言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还真和一个小孩子较真儿啊……”
就在花墨语的眼中泛起疑惑的瞬间,花溪然脚下猛地一蹬,三步就跨上了主座的扶手,左手按住了花墨语的肩膀,右手精准地抵在她脖颈的大动脉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已经练习了无数次,深深烙印在灵魂中了一般。
冰凉的利刃压迫皮肤的触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在巨大的震惊中,花墨语听花溪然用糯糥的童音淡淡地说道:“胜利的条件是让你的身体离开座位,虽然我没有做到,但是现在我可以立刻要了你的命,到时只要把你的身体踹下座位,结果也是一样。所以……”
“你输了!”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完全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该有的语气,甚至连花墨语都自认没有她这般森然冷戾的杀气。
过了半响,花墨语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喟然长叹道:“想不到我这一生中,第一次尝到恐惧滋味,竟然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带给我的。你赢了,花氏家主的位置交给你了。”
花溪然撇了撇嘴,无趣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什么家主什么的,她才不想要好吧。要长年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湖底,还不如让她一头撞死算了。
花墨语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她手中的小玩意,眼皮骤然突突地狂跳,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才抵住我颈部动脉时,用的兵器是……”
“哦,你说这个呀!”花溪然举起手中的小刀片晃悠了几下说道:“早晨正削铅笔准备写作业呢,然后乱七八糟发生了一堆事,然后就迷迷糊糊的一路拿着,然后刚才就顺便借用了一下。”
听到她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花墨语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气背过去,想她乃一代名门杀手,一生未尝一败,唯一的一次竟然是败在四岁小娃的刀片手里!如果刚才她知道花溪然手里拿的是刀片的话,她根本不可能乖乖认输好不好!那玩意儿才能划开多大的口啊!
花墨语无限哀怨地盯着花溪然,摇着头哭笑不得地道:“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花溪然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无可奈何地出声安慰道:“其实刚才的事情就你和我两个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所以不存在节操保不保的问题,放心吧。而且我对家主的位置也没兴趣,我只要你答应我,尽全力栽培苏无殇,并且忘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可以了。”
从短暂的接触中不难发现,花溪然是个冷静睿智、身手敏捷的难得人才。这对于正愁后继无人的花墨语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得她一闪一闪亮晶晶。她暗自发誓,就算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也一定要让花溪然接任家主。
花墨语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家主的位置早晚都是你的,你没兴趣也得要。至于时间上,推迟十几二十年的没有关系,我可以等。而且你的条件我也可以答应,但是你必须先解释清楚,你的身手、判断力,还有那该死的诈欺手段,等等这些,到底都是从何处得来?”
从提出说“悄悄话”的时候开始,花溪然就知道肯定瞒不下去,所以也不故作忸怩,她坦荡地道:“这些东西就和紫翼耳坠一样,打从我出生就印刻在脑海中了。”
花墨语的神情中顿时多了份了然,她确实曾经听说过有些人不受隔阴之谜,能回忆起前世种种,遂问道:“那你还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
花溪然淡淡地摇头道:“我的记忆里只有理性层面的科学知识,没有任何感性层面的阅历经验。真要说还有什么,大概就只剩那句总在我耳边回响的话,‘愿赋予吾之力量以生命,了却前世今生所欠之情债’。”
“情债……”花墨语喃喃道:“所以你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也要帮助那个叫苏无殇的孩子,是因为要偿还情债?”
花溪然解释道:“我在无意中听到,苏无殇是爸爸和别的女人的孩子。而且他的年龄比我大,所以我猜想多半是爸爸抛弃了他的妈妈和他。如今他的妈妈不在了,剩他一个七岁的小孩该怎么活下去?我只是想多少补偿他一点,和前世情债什么的应该并没有关系。”
她说着,神色渐渐变得困惑,恍惚着道:“但是,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甚至暴露了连对爸爸妈妈也没有说过的秘密……”
花溪然似乎没注意到,她以四岁的身板作着头头是道分析,甚至称七岁的人为小孩子,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情。
七岁的是小孩子,那么她这个四岁的算什么?
花墨语忽然重重冷哼出声,语气不善地道:“苏展鹏的胆子不小,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种烂帐事。”
花溪然吐了吐舌头,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她不仅是花家的家主,而且还是妈妈的妈妈呀,这不是等于揭露她女婿的风流情史呢么,她要是不生气那才奇怪了。
花墨语摆了摆手,神色缓和道:“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绕过他这次。”
“谢谢姥姥。”
花溪然扬起甜甜的笑容,露出两颗小奶牙,顺手摘下了左边的耳坠,眨着水灵的大眼睛说道:“那我就走了喔,今天我和姥姥说的悄悄话,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喔。”
花溪然话说到一半时,花墨语察觉到身侧的空气流动起了变化,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隐现。
这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魅影,不知道战堂被“清场”也情有可原。他以速度和隐藏气息见长,存在感非常薄弱,故得名魅影。
花溪然不但身手敏捷,就连感知能力也令人自愧不如。获得这个认知的花墨语眼中骤然放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要知道,花溪然可是比她提前好几秒发现了魅影。在杀手的世界里,就是这么短暂的几秒,已经足够让一个人生生死死很多回。
但花墨语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花溪然的意思,她轻咳了两下,恢复到昔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沉声吩咐道:“魅影,送小少主和她的影卫回去。”
魅影藏匿在暗处的眸子中闪过一缕诧异,家主一向连湘竹少主都不待见,今天怎么会突然对小孙女重视起来。那一句看似平淡的“小少主”和“影卫”,已经宣告了这个四岁孩子的身份。
她将取代花湘竹,直接成为花家的下一任家主。
当然,战堂杀手的第一铁则就是对家主的命令绝对服从。再说魅影也不是喜欢八卦家常的人,所以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抬起手臂对着花溪然说道:“小少主,请。”
战堂的大门一点点打开,花溪然一眼就瞧见了正在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内张望的苏无殇,她欣慰地扬起了最真诚的笑容,走上前牵起了他的手,糯糥地道:“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哥哥吧。”
苏无殇挣扎了几下,试图把手抽走未果,一边暗骂这个娇生惯养大小姐怎么力气比他还大,一边别扭地说道:“小姐,这样不合适。”
“本小姐说合适就合适!叫我小然!”某女流氓无赖的恶劣性格爆发了。
“小姐……”某小正太委屈地哼哼着,不死心地挣扎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被强暴了。
“叫,我,小,然!”某女暴龙呲着歪七扭八的奶牙,恶狠狠地道。
“小……小……然……”某小正太屈于淫威,不情愿地道。
“是小然,不是小小然,我没有那么小!”
某小正太终于忍不住小嘴一撇,用哭腔大声喊道:“小然!”
“嗯,哥哥乖……”某女心满意足地点头,顺便揉了揉小正太的头顶当做褒奖。
这彪悍的一幕让肩负护送任务的魅影顿感鸭梨山大,真相是小正太才是哥哥吗?应该不是吧?七岁的男孩挣扎不过四岁的萝莉,而且竟然还被逼哭了……
魅影想到这个暴龙属性的小萝莉是未来的家主,忍不住向小正太投去了一个的惺惺相惜的目光,瞬间也有种想哭的冲动了……哎,同是天涯被虐人啊……<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