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墨语听完魅影的陈述,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主座的扶手,摇着头扯出一抹清浅的苦笑。
魅影能预想到家主对小少主的态度会有所不同,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冷血无情的家主脸上,可以见到那种无可奈何中带着点宠溺的苦笑。
她对小少主,也未免太过特别了。
花墨语没有留意到魅影古怪的情绪,或者说是因为不想解释原因,所以故意忽略了他的异样。她淡淡地吩咐道:“你去把少主请下来,这期间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战堂大厅,包括其余七位护法。”
听到家主这样的安排,魅影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现在非常想知道,小少主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能让家主对她另眼相看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过想法归想法,说到底魅影是不会去探听主人们的秘密的。首先家主的威慑力让他不敢这么做,而对花家的忠诚决定了他也不会那么做。
魅影离开的短短几分钟里,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无殇突然神色郑重地对花溪然说道:“如果我变得很厉害,厉害到足够保护你,是不是你就可以不用接受训练了?”
花湘竹闻言忍不住冷笑道:“就凭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话虽然说的恶毒,但是花湘竹的心里却不自主地冒出一点点希冀。如果这个野种真的足够的优秀,是不是小然就不用去承受那些非人的痛苦折磨了?
花湘竹算计的目光在苏无殇身上来回游离,似乎在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花溪然和花湘竹的想法不同,她没有忘记苏无殇眼底那抹藏得极好的恨意,她可不会相信短短几个小时就能让一个人放下仇恨,甚至心甘情愿的保护自己仇人的女儿。
花溪然表现出懵懵懂懂的样子,歪着小脑袋疑惑道:“为什么想要保护我呢?”
“因为你先保护了我珍视的东西”,苏无殇神色怅然地轻轻抚摸着右臂上的孝牌,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般说道,“而且你也没有瞧不起我,甚至为了我去接近那个看起来很恐怖的老奶奶。”
他不顾花湘竹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走上前紧紧抓住了花溪然的小手,认真地说道:“反正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是孤身一人了,活着或者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所以,我想要保护你,竭尽所能,虽死不悔。”
和“死”有关的话题,花溪然向来都不爱听。
她愤愤地抽回被握痛的小肥手,嘟着嘴咕哝道:“我只是需要一个小朋友陪我玩,要是你不陪我玩,我就让姥姥把你赶出去!”说完还鼻孔朝天,作势哼哼了两声。
苏无殇的嘴角微微上扬,轻叹着说道:“除了陪在你身边,我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为什么花溪然会觉得,这话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呢。是因为母亲的去世,生活环境的改变让他瞬间成长了吗?如果是的话,那么巨大的惊变,还真是心理年龄的强效催化剂呢。
魅影出现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花溪然正在盯着自己,那是种很随意的目光,就好像感觉有人回到家里时,会条件反射的去看看那人是谁一样。
可正是因为不经意,才更加的让魅影心惊。就算是家主,也只不过能在他出现的前一秒钟察觉到他的所在而已。但是少主呢?她似乎已经盯着这里看了很久,是三秒,五秒,还是更长?
魅影的额头滑落一滴冷汗,他宁愿催眠自己这只是个巧合,也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本来就匪夷所思的情景,搭配上她这个豆芽菜似的年龄,整个就跟恐怖片一样一样的令人毛骨悚然。
花湘竹终于也发现了魅影,当看到他的面部表情时,忍不住问道:“你中风了吗,脸部肌肉怎么在不停地抽搐啊?”
魅影赶快撇开脑海中的恐怖镜头,用平稳的声音对花溪然说道:“家主有请。”
感觉到花湘竹抱着自己的手臂防备的收紧,花溪然小猫似的在她怀中蹭了蹭,甜甜地安抚道:“妈妈放心,小然一下下就回来了喔。”
花湘竹闻言总算破涕为笑,揉着花溪然的小脑袋,说道:“小鬼头,竟然担心起妈妈来了。你快去吧,自己小心点,千万别惹姥姥不高兴,知道吗?”
魅影像抱着一颗定时炸弹似的小心翼翼地抱着花溪然,以董存瑞炸碉堡时的心态昂首挺胸地朝战堂走去。
看着憋得脸都红了的魅影,花溪然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怕我?”
魅影脚下一个踉跄,脸色更加涨红了几分,声音却依旧平稳地说道:“我只是尊敬少主,崇拜少主而已,完全不害怕的!”
花溪然撇着嘴道:“不害怕你抖什么?”
“这是因为能够和少主亲密接触而激动的颤抖。”
花溪然噗嗤笑道:“你这么逗,你的家主知道吗?”
魅影哀怨地望了花溪然一眼,他很想回一句:你这么恐怖,你的母亲知道吗?不过他是聪明人,所以很聪明的没有接话。
魅影将花溪然轻拿轻放在战堂大厅里,随即恭敬的退了出去。
身后的大门传出沉闷的闭合声,斜倚在主座靠背上的花墨语幽幽地说道:“为什么不去训练?”
花溪然摊着手说道:“你觉得有必要?”
“如果你见识过战堂的训练场,就知道有没有必要。”
“妈妈不想让我接受训练,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我会心疼。”
花墨语冷冷地哼道:“那又怎么样,是她自己懦弱无能,才会保护不了任何人。”
花溪然轻叹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是实力至上,你会这么优待我,也只是因为看重了我的能力。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我心里,亲情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假如你让我做的事会伤害到我的家人,那么很抱歉,我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花墨语没有因为花溪然的顶撞而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要保护好在乎的人,那么就让自己变得强大!在我面前,没有实力的人,没有提要求的资格。毕竟,你之前控制住我的时候,用了投机取巧的手段,我并不清楚你的实力究竟在什么水准。所以,作为花家的少主,你必须接受战堂的一系列训练,并且通过最终的考核,只有这样我才会真正的认可你,也只有这样你才有说‘不’的权力!”
花溪然抓住了花墨语话中的重点,直截了当地说道:“考核的内容是什么?”
“在八位护法的围攻下,击杀训练场中被饿了三天的老虎。”
“就这样?”
花墨语轻嘲道:“你以为很简单?”
“不如把考核内容变更为在战堂八位护法的围攻下,从正面击败你吧。姥姥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花墨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冷笑道:“我欣赏你的自信,但是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而自负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对于花墨语的话,花溪然不置可否,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需要一件武器,类似丝线,长一百米,要透明、锋利、纤细,并且有一定的重量。丝线的顶端设计成三爪小勾,尾端固定在仿人体皮肤的高韧性、高耐磨、抗切割的轴承上,轴承宽度参照我的左腕,要可调整、可拆卸。”
花墨语思量了半响,说道:“三个月后,来取你的武器。”
花溪然微微一笑道:“那么考核就定在我拿到武器的那一天吧。”
“你确定?”花墨语上下打量着花溪然,不甚赞同地道,“就算你有丰富的暗杀经验和技巧,但是以你现在身体状态,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同时对抗我们九人。”
“我不是赌徒,不喜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可以理解为,你有十足的把握咯?”
花溪然扯了扯左边的嘴角,邪气地说道:“当然。”
“好,那我就期待三个月后你的表现了。不过苏无殇还是必须要接受训练,我不可能允许一个弱小到连自己都不能保护的人来担任你的影卫。”
战堂里摇曳的烛火描绘着花溪然侧脸的轮廓,她低着头沉默,一双明眸中掠过了种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就在花墨语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花溪然忽然哑声道:“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我要他活着!”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护着那个小子。就算你重视亲情,但也不可能只因为一点微末的血缘关系就对他无私付出到这种地步吧。”
是啊,如果只是因为那所谓的血缘关系,花溪然一定不会对苏无殇这样上心。
她歪着头,回忆起苏无殇拉着她手的那一幕。
他的手虽然单薄却很温暖,掌心还有一点点汗湿,应该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那些话。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对他做点补偿,那么现在……承诺用生命来保护她的人,怎么能让她不在乎呢?
花溪然没有解释原因,却固执地坚持道:“我只要苏无殇活着!除此之外,随便你怎么做。”
花墨语听出了花溪然语气中的决然,无力地叹道:“好,我答应你。”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还想在爸爸妈妈身边多扮演几年贴心小棉袄,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的实力曝光。所以,在考核结束以后,我要对八位护法进行催眠,让他们忘记那天发生的事。”
“战堂护法的意志力比普通人要坚韧数倍,你想要催眠他们,恐怕……”
“我只是提前知会姥姥一声,如果催眠失败,那么我会自己承担全部后果。虽然,失败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花溪然说完,径自拉开了战堂厚重的大门,对着门外的魅影笑眯眯地说道:“姥姥让你送我回去喔。”
透过大门的缝隙,看着魅影抱着花溪然渐渐消失的背影,花墨语轻叩着扶手,低低地笑道:“真不知道小妮子这股唯我独尊的傲然劲儿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真是该死的对我胃口。”
她抚摸着脖颈动脉出的压痕,喃喃自语道:“小然,你可千万不要让姥姥失望啊。”<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