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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晓雾还未散去,鸟雀的啾鸣在山间回荡。
沈无忧睁开眼,不远处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蔺轻寒仍沉睡未醒。如墨的长发静静流泻在嫩绿的草地上,俊挺的鼻梁勾勒出线条完美的冷硬侧脸。平日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一贯的严肃冷竣尽数卸去,竟有一些温柔之意。
沈无忧起身又往火堆上加了些树枝。她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肚中饥饿折磨得她辗转反侧。昨日因为拾完木材已经天黑,所以并未找到太多的食物,等蔺轻寒吃饱已所剩无几。
蔺轻寒醒来时沈无忧不在火堆旁,他见沈无忧没有主动来同他说话,便大声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他倒没有太过担心,这个女人说过不会丢下他,那她便一定不会。他不知为何心中就是这般笃定。
他想站起身来试着走动一下,手却触到一堆还带着热意的东西,是食物。他摸了一个凑到鼻尖一闻,似乎是某种菌类,芬香扑鼻,便放进口中吃了起来。此物入口滋味鲜美,简直是人间难觅的美味。
一阵响动由远及近,“盟主,你醒啦!”
蔺轻寒皱了皱眉,“我现在已经不是盟主了。”
“那我叫你什么?”沈无忧将拖回来的圆木和藤蔓一一分类放好,“要不,叫你惊堂木?木木?或者——无常?”
“这些绰号又是何意?”蔺轻寒眉毛挑高,他不觉得这些名字代表好的意思。
“你这人虽然不坏,但是性情阴晴不定,反复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翻脸了。你不觉得惊堂木和无常很贴切吗?”沈无忧笑道,眼下蔺轻寒行动不便,而且事事都要仰仗于她,她断定开个玩笑他是不敢动怒的。
果然蔺轻寒脸上浮现出别扭的表情,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喽!惊堂木叫着拗口,木木和无常你随便挑一个吧!木木似乎太幼稚,适合孩童,要不就叫无常吧?无常,无常……世事万物变化无常,别有深意。”沈无忧看向他,见他额头青筋跳动,唇边涌上一抹胜利的笑。
蔺轻寒终于忍不住道,“无常是勾摄魂魄的阴差!”
“那你是选了木木?”沈无忧不禁大声笑道,“哈哈哈,没想到盟主这么幼稚!”
蔺轻寒嘴唇轻轻抽动,却终没有开口。这该死的女人,等他的腿恢复了,一定要让她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似乎听见木头被劈开的声音,他不由得问道,“你是在劈材?”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的刀我已经找到了。”沈无忧道。她要为他做个担架,没有刀是万万不行的。她一早便去查看她醒过来的地方,断定他们应该是随瀑布冲刷而下的,那刀应该就沉在瀑布底下,瀑布的巨大声响和冲击几乎要将她震碎,探到这刀倒真是费了她不少功夫。
蔺轻寒神色微动,他隐约记得,他们掉下的时候有巨大的水声,难道她是从水里摸起来的?不管怎样,有刀防身总是好的。
“木木,我想了一宿,若是我们今日便开始赶路,不利于你的腿复原,长途跋涉说不定还会留下隐疾。所以我想等你的腿恢复到七八成再出发,你看……”
“这个还轮不到你做主。”蔺轻寒突然打断她,“等你准备好便上路。”完全是命令的语气。若要恢复到七八成,那好说也要一个月,他等不及。
沈无忧吐吐舌头,她就知道要说服他会异常艰难,所以已经做好了马上出发的准备。
两根长约八尺的小腿般粗细的圆木已经削得异常光滑,她将其并排相隔约两尺放好,然后拿起一旁的藤蔓,开始在两根圆木上绕着打结,交叉结成锯齿状结构。很快,一个担架便成形了。藤蔓放得稍微松散,有助于减轻拖行时对他的伤害。
看着最终的成果,沈无忧拍了拍手,甚为满意。她又拿起一根劈开的长木块,朝蔺轻寒走来。蔺轻寒只觉右腿突然被一双手捉住。
“是哪里受伤了?”沈无忧轻轻捏着他的腿。
“做什么?”他忍着疼痛将腿收回,心中暗咒,这女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别动,我要将你的断腿固定,否则一路颠簸会更严重!”沈无忧重又捉住他,“你不说我就要撕开你的裤子喽?”
蔺轻寒脸色铁青,指了指大腿处的股骨,“这里!”
沈无忧得意一笑,从裙裾上撕下一长条布带,轻柔而仔细地将他的腿牢牢地与木块绑在一起,“好了,你再来试试这个!”她将他扶起,指引他躺上担架。
“这是什么?”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方才听见她一直在旁边忙碌,所以没有打扰。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两根圆木,和圆木上缠绕的藤蔓,有些不可置信,“就凭这能将我带离这里?恐怕走不出一里地这藤蔓便要磨损了。”
“你放心,我会沿着溪边的草地走,只要走出这里,总会有路过的行人,届时再寻求帮助。”沈无忧自信地道,说着,解下他腰间的刀鞘,“刀先放在我这里,等回去以后再还给你。”
蔺轻寒躺在担架上不再说话,只听见身边又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绕住,双臂被拿开,那东西自腋下穿过,他伸手摸了摸,是一根以布带拧成的麻绳,他挑眉问道,“你绑我?”
“你躺好,这根绳子绑着你,阻止你往下滑,注意保护好右腿,我们要出发了。”沈无忧道。
蔺轻寒只觉身体一轻,便开始了移动。虽然躺着不太舒服,但感觉也不太坏。他不知沈无忧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拖着他,但是凭感觉判断,速度还不是太慢,他只想能尽快回到上都,这就够了。
沈无忧不再说话,她需要保存体力。她双手扶着圆木的顶端,藤蔓至劲后沿腋下穿过,拖着身后的担架,这男人实在太重。但是,她竟不觉得辛苦,甚至还有些欢喜,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她。
一路沿溪流而下,大约走了三里地,溪流和草地越来越窄,直至消失,沈无忧停了下来,查看前面的地形,发现再往前竟是一座山坡,植被稀疏,远远的能看见山下的小路,她不由得一阵兴奋。
“木木,我看见山底的路了!”她摇晃着还在睡梦中的蔺轻寒。
“哦,那我们走吧!”蔺轻寒迷迷糊糊地道,他有太久没有睡过如这两日般安稳的觉了。
“可是前面是一个山坡,担架下不去。”沈无忧道,“不过,以我们的轻功下去应该不成问题。下面有很多的借力之处,不用一口真气奔下山底!”
蔺轻寒终于清醒了过来,正要坐起,胸口突然一紧,他这才记起眼下自己被缚住,他皱眉道,“先把我松开。”
沈无忧解开他的束缚,将他扶至山坡边,“你抓住我,千万别松开,照着我说的起落。”说罢右臂牢牢地搂住他的腰,“准备好了吗?要下去了。”蔺轻寒点点头。
“走!”
身形倏然飘起,微风拂过,蔺轻寒不由得微微诧异,她的身形不快,但极其轻盈,几个起落之后气息还稳而不乱,且落脚时也毫无声息。看不出这女人的轻功还不错,他暗自道。
“好了,木木。”沈无忧心情大好,将他扶至路边的一块巨石坐下,“现在是晌午,不知会不会有人经过。”
手心磨出的血泡破了,流出黏腻的血水,颈后被勒的伤痕疼痛难忍。沈无忧从身上撕下两块衣角擦了擦,将双手小心包好,而颈后则无暇顾及。
“这里应该还属锦陵,等到了城里,买一辆马车送我回上都。”蔺轻寒吩咐道。
“买一辆马车?”沈无忧惊叫道,“我可是身无分文!”
“这个给你。”他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
沈无忧接过一看,不禁傻了眼,“天啊,木木,你竟然随身携带这么多的银票,可是……都被水泡坏了。”她仔细翻看,没找出一张完好的,几乎要捶胸顿足起来,“天啦,简直是穷奢极侈、暴殄天物!”
蔺轻寒听见从她口中冒出的两句成语几乎要笑出声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道,“那就找个人送我们回上都,等到了之后给他五千两银票作为打赏。”
“什么?五千两?”沈无忧双眸熠熠闪光,却瞬间又黯淡了下来,她跺跺脚,心中万分后悔自己昨日说出不要他打赏的话来。
正懊恼间,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沈无忧从怀中掏出几个野果,以衣袖擦了擦,递到他手中,“只剩这个了,你先吃点,等到了城里再想办法。”<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