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后听了皇帝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却笑得花枝乱颤,说道:“那喜鹊不得天天跑到臣妾的宫里去叫么,喳喳喳的还不得吵死臣妾么!”
皇帝却道:“什么死呀死的,不要乱说!”表情上佯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武皇后忙道:“是是,臣妾不说了!”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皇帝的手,皇帝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童贵奴对这样的皇帝皇后的温馨小把戏早就习以为常了,但考功员外郎他们却没有,他们官职太小,可是没有机会能总见到皇帝和武皇后的。
他们三个人心中都想:“其实,陛下和娘娘,也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恩爱!”
皇帝对武皇后话是不少,但转过脸面对考功员外郎他们,却没话说了,很有一种“你们读名字吧,念完就赶紧出去”的表情!
武皇后却是很关心的样子,道:“把名册呈上来吧,让陛下和本宫看看今年的新科进士都是谁!”
皇帝却道:“皇后看吧,看完了和朕说一声就行了!”说罢,他还打了个哈欠,看来他今天有点缺觉。
童贵奴忙把名册接了过去,交给了武皇后,武皇后翻开名册,看到的第一个名字便是“洪理”,她笑道:“今科一甲第一名叫洪理,还是长安人氏,以前怎么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头?”
考功员外郎忙道:“微臣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个人的名头,而且此考生无人举荐,只是凭文章排名第一的,微臣也很想看看他呢,到底是如何的一位才俊,竟然能写出这般的好文章来!”
在复试里,是有面试这一个环节的,是武皇后亲自要求的,所以考官是不可能没有看到“洪理”的,但武皇后却没有问,为什么你没有看到过这个考生呢,难道你面试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么?
但武皇后偏偏就没有问,而是去看下一个名字,她笑道:“李日知,荥阳李日知,这不就是上次破了积豆观案子的那个年轻人么,说起来,他也算是救了咱们轮儿一命呢!”
皇帝哦了声,道:“李日知,这个年轻人朕可是记得呢,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文章也做得这么好!不过,他为什么不是第一呢?”
考功员外郎忙道:“陛下,李日知文章出色,而且面试之时,他竟然对《唐律疏义》了解颇深,对于微臣们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不要说其他的考生了,就算是微臣们也都钦佩不已,而且他气质非凡,相貌端正,所以他为本科的一甲第二名,绝对是名至实归,第三名考生的水准都要照他差得远矣!”
他身后的两名副手一起点头,甚至一个副手的表情丰富,那一脸的表情竟然人联想到,那个李日知会不会是数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大人才啊!
可考功员外郎越这么夸李日知,皇帝就越奇怪,当然他不是奇怪李日知如何如何了,他是见过李日知的,他只是奇怪,李日知都已经这么强了,那么那个洪理还要排名在他之上,那岂不是更是厉害,洪理是谁呢?
刚才皇帝就听出考功员外郎话里的“漏洞”了,为什么没有看到洪理模样,难道洪理没有被面对面的问答过吗?如果没有问答过,那么又如何能够排名第一呢?
皇帝刚才懒得问,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武皇后问的,然后再问武皇后去解决,他才懒得管呢,可这次偏偏武皇后没有问,皇帝的好奇心便被吊起来了,只好亲自过问了。
皇帝问道:“你见过李日知了,他问答时答的是最难的《唐律疏义》,可你却说想见一见洪理,那就是说洪理没有参加过问答了,那他怎么会名列第一呢?”
考功员外郎一脸的崇拜之情,身为考官,他怎么会对一个考生有了崇拜之情,这也很让人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考功员外郎道:“只因这位名叫洪理的考生实在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他的卷子答得实在是超乎所有人的,即使是第二名李日知如此的优秀,却也难及这位洪理的一成……不,是连半成都难以及上啊!”
皇帝失笑道:“这怎么可能,那李日知有什么本事,朕可是一清二楚,依朕看,这世上不可能有比他强二十倍的人,就连强十倍的也不可能有!”
武皇后也连连点头,道:“陛下说得对极了,那李日知已然是我大唐立国以来,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了,这世上能强他一成半成的人都少,怎么还有可能强他十倍二十倍的人呢,你身为考功员外郎,不可以如此的信口开河!”
听了武皇后的话,考功员外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是一变,由本来的满脸崇拜,变成了满脸的悲愤,他很是着急,象是如果他不使劲儿夸一下考生洪理,那么大唐朝廷就要失去一个栋梁之材,甚至大唐帝国就会变得国将不国一样!
考功员外郎大声道:“陛下,娘娘,微臣一心为公,怎会信口开河,那洪理的本事确实是远超李日知,娘娘说微臣信口开河,微臣不服!”
武皇后转头看向皇帝,笑道:“哟,他还不服呢!”
皇帝啊了声,道:“那个洪理真的很厉害吗?”
童贵奴一直在旁静静的看着,他本来想等着考功员外郎表演不好的时候,他出声帮忙,好共同拍一记大马屁给皇帝和皇后。
但他却没有想到,考功员外郎竟然如此的入戏,脸上表情变化之快,简直可以用得上风云莫测来形容了,说变就变,而且还变得很彻底,至于马屁,根本不用他帮着拍,考功员外郎一个人就全都包了,脸皮奇厚,表情夸张!
童贵奴心中暗道:“幸亏这个家伙没有当太监,要不然以他的马屁神功,怕是要对我取而代之了,他当文官顶多也就是个六品,升也就能升个五品,可他要是当太监,估计得和我平级,得是三品!不行,不能再让他一个人表演了,该我说话了!”
趁着皇帝和武皇后说话中的间隙,童贵奴对考功员外郎道:“你既然说得如此肯定,那便把洪理的卷子呈上来,让陛下和娘娘御览,那你说的是真是假,岂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皇帝拍手道:“不错,口说无凭,你把那洪理的卷子拿上来,朕要看看,看看他到底怎么个厉害法儿,竟然比李日知还要强上十倍二十倍的!”
武皇后点头道:“嗯,是得看看!”
平常,武皇后是极有主意的,对于处理事情,基本上都是她主导,等把事情解决了,她才会问皇帝,臣妾这样做行不行啊?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再问行不行,那不就是废话么,所以皇帝一般都会说行,事情也就按着武皇后的意思去办了!
但今天这个事情不一样,武皇后没有主导事情的发展,而是由皇帝主导的,武皇后一直在随声附和,一直按着皇帝的性子来,那卷子呈过来的时候,武皇后也没有抢先看,而是由皇帝打开观看,她则一副小女人的模样,趴到了皇帝的身边,探头和皇帝一起看。
皇帝是很享受武皇后这样“小鸟依人”的表现的,可能平常总也享受不到吧,所以他心情愉快,把卷子打一看,忍不住他就咦了一声!
卷子上的字迹,他认得啊,而且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这明明就是太子李弘的笔迹啊,难道说考生洪理,就是太子李弘?
皇帝立即道:“这笔迹不是弘儿的么?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是如此笔迹的人吧!”
李弘做为大唐太子,从小受着最好的教育,写字自然有名师指导,从小就练习,所以在书法方面是超乎常人的,虽然笔法还不成熟,但绝对独具特色,假以时日,李弘成年后绝对会成为一名书法家,这点是确定无疑的!
武皇后也惊讶地道:“这,这明明就是弘儿的笔迹啊,陛下不会看错,本宫也不会看错的!”
武皇后转过头,对童贵奴道:“童爱卿,你也来看看,这是太子的笔迹吧?”
童贵奴虽然在身份上仍旧是一个宦官头子,但做了殿内省监,地位上就是大臣了,虽然童贵奴仍自称小奴,但却不能一直还把他当奴才看待,所以武皇后称他为爱卿!
童贵奴连忙上前,假装很仔细地看了看卷子,再然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小奴以为,这就是太子殿下的笔迹!”
趁他们说话的时间,皇帝已经把卷子上的文章看完了,他笑道:“果然是好文章,写的好,写的好啊,比李日知强得太多了,以朕看,别说十倍二十倍了,就算是一百倍,也是有可能的!”
卷子上的文章,不但笔迹是太子的,而且文风和用词,统统都是太子李弘的,对于皇帝来讲,这样的文章当然是越看越顺眼了,那当然更是好得不得了了!
武皇后笑道:“你还没有看过李日知的文章,怎知会比他强过上百倍呢!把李日知的文章拿来,本宫先看他的,然后再看这洪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