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情愫
人类对大自然最原始的恐惧盘踞着樊子荆的身心,她躲进郗王的怀中,双手不由自主箍在他的腰上,十指紧紧陷入他背上的肌肤,不停地颤抖。
郗王被掐得生疼,他顾不上背部的疼痛,在肆虐的暴风雨中抱紧怀中的女孩,大声告诉她:“别怕,有我在!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在雷雨中不再感到孤苦。过去雷雨翻滚之时,她都会提前躲起来,看不到滂沱大雨和恐怖的闪电,雷声被隔在坚硬的钢筋混凝土墙外,却始终无法摆脱一个人的孤单。多年来,一直不曾有一个足够宽大的怀抱给她片刻的安全感。而此时的郗王,那个让她看不清内心的男孩,却紧拥着她不放手。她忽然感到解脱,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此时此刻,她的脸埋在郗王的胸膛,头上罩着他的西服外套,看不到惨白的闪电,那吓人的雷声便失去对她的威力。她无暇思考为什么出现的是郗王而不是章烈笙,她只觉得渐渐地可以放下所有的警惕,渐渐地安下心来,渐渐地,沉沉地合上疲惫的双眼……
似乎没过多久,她在一阵刺耳的轰轰声中醒来,尚未脱离被打扰的梦境,睁眼一看,郗王身穿一件白色的浴袍在用电吹风给她吹头发。
往四周扫视,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室内,自己躺在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床上,丝绸质地的床单触感十分柔软。她警觉地坐了起来,看到自己身上也穿着一件和郗王身上一模一样的浴袍。
郗王关掉电吹风,略带怯意,关心道:“你醒了?”
樊子荆急忙在身上摸了摸,除了下身的最后防线,身上就只穿着这一件浴袍!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失声叫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郗王未被她的情绪感染,深吸一口气后平静地说:“你冷静点,听我说。我找到你时,你被雷雨吓坏了,我一直陪着你,直到雷电过去,雨势变小。你不知什么时候在我怀里睡着,很疲倦的样子,我没有叫醒你,一路把你背到这里。这是学校附近我家的公寓,妈妈给我在这边上学准备的。怕你着凉,闭着眼睛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的,浴袍也是我闭着眼给你穿上,没有占你半点便宜。换好衣服想给你把头发吹干,电吹风的噪音太大,还是把你吵醒了。我原想让你好好睡一觉的。”
起先樊子荆一直充满敌意地盯着郗王,听了他的陈述,她悄悄地把手放到后背摩挲几下,感觉到被雨打湿的小裤裤的确没换下,而郗王诚实的表情容不得她不相信,这才放松绷紧的神经。
“那个……谢谢你。”她转身背对着郗王,小声说道。
“子……樊子荆,对不起。”声音里除了真诚,还是真诚,完全没了往日的自我,尊贵和傲气。
“……你为我挡雨,还把我背回来,不需要道歉。”她仍是背对着他。
“是和阿笙抢着表白……让你难堪,对不起!”
樊子荆不说话,两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背对着另一个呆坐着。两分钟后,郗王在尴尬中道:“你若不介意,我先去冲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樊子荆不答。郗王取了备用的衣物走进浴室。哗哗的水声从浴室传来,让她想起刚才那场暴雨。
樊子荆看到茶色木地板上是郗王那套白色的西装和衬衣,早已被雨水浸透,衣服和裤子上都有泥点和污渍,四周渗出水,未及收拾。
他一定是匆忙脱下外套后就急着给她换衣服,他真的没有偷看吗?她愿意相信他。他是紧张她的。这个“纨绔子弟”,似乎的确对她上了心,否则怎会亲自背她走那么远的路呢?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叹了口气,抬起头,正好对上出浴的郗王那双完美无缺的眼眸。
湿润的黑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起,沐浴后的美男子更显纯净动人。他的美是那么毋庸置疑,即便一再坚持认为自己并不喜欢他的樊子荆,也不由得看呆了。
对视中,郗王努力让自己说得平静而自然:“你也冲洗一下,把头发洗干净,别感冒了。浴室里有干净的浴巾,在左边第一个吊柜里。浴缸也是干净的,我没用过,你可以泡一泡澡。我,我看电视等你,洗好了我送你回去。”
“哦。”樊子荆在这尴尬而暗昧的气氛中乖乖地走进浴室,轻轻把门反锁上。
郗王松了一口气,胸口突突地跳得厉害。他不能理解,自己对樊子荆并没有冒犯之意,也能坦然面对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还会心跳地这么快?
谁说做君子就不能有爱慕之心呢?没有非分之想,并不代表他不想吻她。在暴风雨中见到这个倔强不屈的樊子荆脆弱的一面,激起了他对她的保护欲。这个在风雨中犹如一朵娇弱的无名小花的女孩,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楚楚可怜,他冒着暴雨在电闪雷鸣的淫威下找到了这个女孩,他宁愿被狂风暴雨吹打也要保护的这个女孩,终于可以被他拥入怀中,被他保护。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可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男子汉。爱?爱她么?他不知道,他不是一个轻易说爱的男孩。从未有一个女孩让他有爱的感觉。这个女孩,让他有吻她的冲动。与章烈笙的刺激无关,在这之前,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冲动就已经在心里某个角落萌发并悄然生长。
同样淋浴了一番的樊子荆,擦干全身后才想起一个问题:她的内-内完全湿透,根本不能穿。
她懊恼地用指甲在头上狂挠一番,有点歇斯底里:樊子荆你要原形毕露了!笨蛋!怎么可以答应他在他的地盘洗澡呢!bra还在外面的椅子上挂着吧?小裤裤也没法穿,怎么走出去见人!这种情况就算两个人情能自禁也会很尴尬很尴尬!唉,奶奶,我始终还是遗传了您的花痴基因。数月来伪装得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这就是为什么自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容于周礼的原因,男人和女人在密室独处,必定产生大量的荷尔蒙,让人情难自禁。
更何况感情世界一片空白,身边频繁出没各种口味男色的樊子荆,正处于仅有一袍在身的尴尬境地?
她在浴室里敲了敲门。
郗王循声走近,客气地问:“樊子荆,你有事吗?”
“我……没衣服穿。”说出这句话,她的脸憋得像只大红苹果。羞赧间提高了声调:“你去买一套内-内给我!还有外套!要干净没开封的!”
“好,你在里面等着!”郗王满脸发烫,逃跑似的冲出公寓去给樊子荆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