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送礼
太原
这座大夏朝的九边重镇之一,可谓是几度兴盛,几度衰落,
自隋唐五代时期以来,是太原鼎盛的巅峰,从北宋初年火烧晋阳到金元两代乱世烽烟,太原经历了它历史上最为漫长的低谷与蛰伏。
大宋王朝从自己的版图上抹掉了北汉以后,接助滔天的大水之势,将整个晋阳城毁于一旦,为的就是移灭太原的王气,
不过最终还是出于抵御契丹的国防需要,仅仅三年之后,大宋就不得不在晋阳故城的旧址东北三十里汾河东岸的唐明镇,重建太原城,
不过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畏于隋唐时期太原厚重的巨石城墙都抵挡不住的皇气,宋建太原城狭小局促,与其北部边防重镇、地区中心城市的地位极不相符。
一直到了大夏太祖时期,大夏军队在沦陷了数百年之后,重新光复太原。
为了防止游牧势力南下,加强中央集权,将各地的军权掌握在皇室手中,当时的夏太祖高渊,将他的第三个儿子册封为赵王,持节太原,
粗粗算起来,世袭罔替至今,已经有近十一代赵王了。
不过今天的太原城,更可谓是龙盘虎踞了,
安逸带着高慈懿和廖瑛,以及麾下的数万从兰州城里死里逃生的陕军到达太原城下的时候,
那带着一万余威风凛凛、精枪亮甲将士出城十五里相迎的不光是德王高慈勋,还有原本就驻守于此的赵王高由晋,以及才从兰州城里一骑绝尘飞马奔来的原大夏五军都督孙德璋。
按照辈分来说的话,高慈勋和高慈懿同样都是叫高由晋一声叔父,因为他们两个的父亲先皇崇正高由校,就是高由晋的亲哥哥,
不过要是单从高慈勋这一辈儿来算的话,这个高由晋的儿子,又是皇贵妃孙氏妹妹的夫君,
也就是说,这高由晋的儿子,按理来说应该是跟高慈勋平辈儿的人,见了面高慈勋却应该叫一声姨夫,而这高由晋,算起来那得是高慈勋的爷爷辈儿了。
但是一切还是以皇家礼法为大,所以高慈勋见了这位该叫爷爷的高由晋,还是一声叔父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赵王高由晋铁杆儿支持高慈勋的原因,因为高家和晋中孙家,已经是血浓于水怎么化也化不开了的,他们之前的姻亲,甚至要比崇正那个亲兄弟,和高慈祥那个远的不能再远的大侄子,要亲近的多了。
安逸骑在站马上远远地看着这太原城前大张旗鼓的阵势,往高慈懿的身边凑了凑说道:“看来你这淮王的名号还真是挺撑场面的,人家都出城十五里相迎了啊。”
“嘁,鬼知道是来迎接我,还是来迎接他的玉玺。”高慈懿看着两侧林列着的一排排身上的银甲被太阳光照的夺目耀眼的兵士,轻笑了两声。
“要说,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位德王,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
安逸则是朝着那站在最前面,负手而立,一身蟒袍玉带显得器宇轩昂、英武不凡的男子投去目光。
高慈懿想也没想的应道:“说来我这个哥哥,可比王京里的那个要有兄弟情味儿多了,是个烈火般的性子,小时候顽劣不堪,就属他最能闯祸了。不过自从跟了他舅舅孙德璋去了军营,听说沉稳得多了,后来我一直也没见过。”
一边说着,一边看安逸点了点头,高慈懿又像是不放心的接着说了句,“我觉得,你该小心的不是这个德王,而是他的那个母后。”
安逸笑了笑,只是点点头没说话,因为有句话憋在心里介于高慈懿的缘故,也没好说出来,
他想替高慈懿的父皇好好的悲哀一把,真不知道崇正天天面对的后宫都是多么阴森可怖的地方,别的都不提,柳璇、皇后、皇贵妃就这仨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随便搁在哪个大户人家的宅子里,那都得是老夫人级别的存在。
距离高慈勋大概还有一二十步的时候,高慈懿和安逸以及后面的廖瑛已然是翻身下马,缓步走到了高慈勋的面前,
“弟高慈懿,拜见王兄!”
“拜见德王殿下!”
高慈勋笑着赶忙一步上前,“好好好,王弟、静远伯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安逸站起身来,近距离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高慈勋,
一身紫色锦缎蟒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玉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那生俱来的高贵,俊美不输高慈懿的脸庞并没有因为在行伍之间而留下太多的沧桑感,反倒是有一种岁月的沉淀和成熟的厚重感,
也许正是他的这种气质使然,就连一旁的安逸都是暗暗心惊,可能世人口中所说的那种周身萦绕王者之气,不过就是如此了,
相形之下的高慈懿,倒更显得像是个俊俏的白面书生了。
其实高慈懿倒也还好,就光形象来讲,那雍王高慈祥都能被德王高慈勋给比到泥里去,真不知道当时崇正同时见到他这两个儿子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怀疑过同是自己的骨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就让本王来给你们介绍吧。”
高慈勋看起来相当的和蔼,拉着他的王弟高慈懿,然后一侧身,托着手跟他和安逸介绍道:“这便是我的王叔,赵王殿下。后面的这位不用我多说,你们应该认识,大都督孙德璋将军。”
“参见赵王、大都督。”
这个赵王看起来可比蜀王年轻上不少,安逸感觉到大概也就是自己老爷子安致远的那个岁数,不过身形上却比安致远丰润上许多,
“静远伯的大名本王早有耳闻,若不是今日得见,还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呢,没想到竟然是个仪表堂堂的少年郎。成都之战,力挫小王子耶律休可,兰州三战三捷重创辽朝大军,还带着川、陕大军成功突围,年少有为啊!”
安逸赶忙拱拱手客气道:“王爷过奖,不过全赖将士用命罢了。”
“胜不骄,此乃良臣呐。”
赵王笑盈盈的又是狠狠的夸了安逸一把,然后对着高慈勋道:“殿下,今日你可是得一份大礼啊。”
面色上不动声色,安逸却听得出赵王故意加重的“大礼”两个字,他便赶紧转身回到马前,把马背上的那一封诏书和玉玺请了出来,然后双手捧到德王的面前,恭声道:
“只顾着见礼,倒是忘记了大事。此乃先皇所留遗诏,和大夏传国玉玺,如今献上,尽皆归于殿下。”
德王高慈勋看到安逸手上捧着的那一卷黄绸和一方宝玺的时候,心头不免有些颤抖,
饶是那双紧握过战刀斩杀敌军无数的双手,都无法压制住那从每一根血管深处和精神末梢传来的震动。
太久了,他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高慈勋甚至想把这块冰冷的玉疙瘩紧紧地抱在怀里,把这块意味着这片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抱在怀里,把整个大夏朝,统统的抱在怀里。
高慈懿接过安逸手里的遗诏和玉玺,先是把玉玺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德王,然后缓缓地展开遗诏,铆足了丹田之气,朗声念道:
“德亲王皇次子高慈勋,每年遵上日缮写上谕,悉能详达朕意,训示臣民,其功甚钜,兼有志秉忠贞,才优经济,安民察吏,绥靖边疆。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其应行仪制,悉遵成典,持服二十七日释服,著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说完,他将手中的圣旨高高的往头上一举,冲着高慈勋身后林列的大军纵声一喊,
“万岁!万岁!”
跟着后面的赵王和孙德璋也是高喊起了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连带着身后一万多近卫甲士,甭管听没听清圣旨的,都像是一张平静的镜面湖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样,呼喊声就像是溅起的层层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去,
一时间如山海咆哮一般的喊声,笼罩了整个太原城下。
高慈勋倒是很清醒的没有沉浸在这片他已经期待许久的声浪之中,高高的一扬右手,止住了身后山呼海啸般呼喊,然后对着安逸和高慈懿展颜一笑,
“王弟和静远伯此来,对于我来说,好比是久旱逢甘霖呐,快快随我进城。”
一手拉着一个,看起来相当亲昵的拽着两个人,径直往太原城里走去。
.........
太原行宫
比较出乎安逸意料的是,德王高慈懿并没有把居所设在赵王的王府之中,而是借用了之前崇正所留下的一座不大的行宫,
按照一般的富家府宅来说,仅仅只是不大,但是如果依照皇家宫殿来讲,完全可以用逼仄来形容了,
小小的殿宇内,就简单的摆着一张大理石柳木长桌,桌子两旁摆着七八个黑漆漆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做的坐墩。
“诸位且坐,行宫简陋,希望王弟和伯爷不要见怪。”
虽然高慈勋话是这样说,但是做起来好像不是很配合这件逼仄的小殿宇,一旁侍女端上来的茶盏竟全都是金质镶玉的名贵之器,内里的茶水浅尝起来也应该是顶级的大红袍了,
个中突兀之感,让安逸觉得就面前的这几盏茶,都比这整个殿宇还要值钱。
“皇兄也太过委屈自己了,这地方哪里是天潢贵胄所能待的?”
自从宣读完遗诏之后,高慈懿已然是改口称了皇兄,而且显然高慈勋对这称呼也很是受用,
他摆摆手笑着道:“王弟此言差矣,如今时局纷乱,奸佞当道,再大的宫殿,为兄也实在是睡不安稳啊。”
“皇兄不必忧心。”
高慈懿接话道,“这次我同静远伯一起,挟数万陕军精锐尽皆前来相助,要的就是帮殿下澄清玉宇、荡涤天下。而且......”
他说着,还笑眯眯的朝着安逸挑了挑眉,
安逸会意的接话道:“而且我们这次,还给德王带来了一份大礼。”
德王的眼眸一亮,“大礼?不就是之前你们所献上的玉玺和遗诏吗?”
“那只是其中一份,这另外一份......”
安逸笑意甚浓的用手虚空指了指南边的方向,一字一句道:“便是那长江之上游曳着的大夏长江水师!”
“长江水师?!”
高慈勋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激动之色一时间溢于言表,无论如何,他都知道这大夏朝唯一的水师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大夏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长江水师提督乃是皇后的侄子郑远,你们如何能够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