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第二百九十九章·事情有变(2)
“你们的指挥使架子可真够大的,打算让老夫等到什么时候?”
竹彦海一身大红色直缀仙鹤朝服,身后带着几名挂着黄金甲的内廷南军侍卫,就这么傲然地站在北军大狱的门前,负在身后的双手上,轻轻地捏着一卷黄绸。
门口的两名北军侍卫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站出来拱手答道:“请尚书大人稍后,刘校尉已经进去通禀了。”
“难道柳指挥使打算让雍王在大殿里等到天黑吗!”
竹彦海对于侍卫这和半炷香之前一样的答复显然很是不满,有些愠气的朝着身后一挥手,“你们几个,直接进去拿人!”
“是!”
紫禁城里的人都知道,南军里面分属内廷的侍卫每每出手拿人,那基本上都是代表着皇上的意思,就算是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也是不能去拦的,拦住了他们,罪同拦截皇上圣驾,个中利害每个人心里都琢磨的清楚,
再加上这带队的又是吏部尚书,因而俩侍卫鹌鹑似地站在两边,看着竹彦海下令两队侍卫冲进去,连句嘴都没敢多。
“实在是公务繁忙,下官给竹大人问安。”
眼看着侍卫三两步就要冲到大狱里去,柳彪也终于是忍不住地走了出来,衬着一副笑脸,远远的一边朝这边走过来,一边朝着竹彦海客气着。
说柳彪终于忍不住,是因为打从竹彦海第一次让人进去通禀时,柳彪就已经从里面走出来了,
但是却没有露面,心里想着给自己刚刚派去竹府的人,多多少少的挪出些时间。
直到竹彦海坐不住打算派人硬闯的时候,他才从里面跳了出来,拦住了那欲要往大狱里去的内廷侍卫,然后还故作一脸嗔怒的转头则身边的侍卫道:“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竹大人来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让竹大人等了这么久,你们吃罪的起吗?”
不知道柳彪这一套做派在竹彦海面前是不是太过班门弄斧了,还是竹彦海根本就没打算搭他的茬,只是本着张老脸把背在身后手上的黄绸面前一展,朗声道:
“奉,雍王谕令,提审原内廷太监吕春,责北军都指挥使柳彪护送要犯。”
说完之后面无表情的朝着柳彪一挑眼,“柳将军,办差吧。”
这话听得柳彪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原本派人前去竹府就是打算在竹彦海走之后,在大狱或者去竹府跟竹清怡碰个头合计合计,没想到这雍王的谕令责成他亲自押送小吕子,
小吕子,这是多大的排场,要一个二品吏部尚书和一个三品北军指挥使亲自押送?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是密布的阴云一般,开始笼罩在他的心头。
“柳将军,还在等什么?不会是在等......竹府的人吧?”
竹彦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之中满是阴翳之色,看的柳彪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竹大人......竹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大人稍后片刻,下官这就去把人提出来。”
...............
竹府
柳彪派出去的那名侍卫一路狂奔不止,但是刚刚靠近竹府外面的小竹林,就不得不停下脚步隐遁了进去,
他老远就看到,同样是几队身着黄金色铠甲的内廷侍卫已经把竹府围的跟铁桶似的,正门前的府门死死的关闭着,三个南军的甲士正铆足了气力哐哐的砸着那副仔细看上去捎带这些斑驳的红木门,身后是两个骑在马上小将模样打扮的人,则倒提着钢枪,盯着府门处的一举一动。
“哐哐哐!”
“雍王有令,请竹宗臣大人去大殿问话,快快开门!”
“哐哐哐!”
连砸了那么几下,都是丝毫没有动静,三名甲士便转身朝着马上的两名小将摇了摇头,
那两名小将看着架势估计等着里面的人开门是不太容易了,便朝着他们三个轻轻的把头一点,
“砸!”
说完,三名甲士朝着两侧早已等候好的人马一招手,三五个兵丁就把那又粗又壮的“攻门槌”给抬了上来。
这种“攻门槌”是南军内部的称呼,比起真正战场上的攻门槌来说,小了可不止一个型号,
其实就是一根又粗又长的木头桩,前窄后宽,前面窄的地方被特制的包上了一层铁皮,后面宽的位置在木桩的两侧装上了几个把手,
围过来的兵士一人抓着这么一个把手,朝着竹府大门一起用力,使得最前面包裹着铁皮的木桩头,狠狠的冲击着一般人家府门后面相形之下脆弱的多的门闩。
“咚!咚!咚!”
别说这连着府门的院围墙有薄软的地方都已经开始崩出了几道裂纹,就连内厅里坐着的竹宗臣一家三个人,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震动。
“爹,他们......他们开始撞门了!”
相比较于他爹竹宗臣和他姐姐竹清怡来说,竹继云就显得很是不淡定了,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那本《孟子》,有些惊慌地看着对面的姐姐和父亲。
“爹,我出门应付,你带着弟弟从后门走吧,去山西。”竹清怡坐在自家太师椅上的时候,那一双修长的腿显得整个人很是端庄,如果抛开那一脸愁容不谈的话。
“胡闹!”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除了以你的武艺能带着弟弟出城,我们姐弟俩但凡出了这府门,那都是死路一条!”
竹宗臣当然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留在这儿,但是竹清怡像是早已经料到自己父亲的态度,一句话说的竹宗臣哑口无言。
是的,尽管竹宗臣把满脸的皱纹沟壑统统攒到了一起,也没能想出来眼下比女儿所说更好的主意了,
“不行!”
竹宗臣猛地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来回走了两步,颇为不讲理的一口驳回了女儿的提议,踌躇了一会,道:“我带着你们姐弟俩一起出去!”
“爹!”
竹清怡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没有今天这么意气用事过,
“怎么连你也这么不理智起来了?你一个人能降的住三个五个,你能降的住外面的三队五队吗?你带着我们两个,那咱们三个谁都走不了!”
“这根本就不是理智不理智的问题!”
竹宗臣摇着头指着府外东边的方向对着女儿急声道:“你不是不知道之前东宫的那个小公主,最后被雍王折磨成什么样?堂堂一个皇族千金,愣是被扔到教坊司里去了。在雍王眼里对待政敌可是从来不分男女,一向是心狠手毒,你落在他手里,还能有命在?”
“爹,别留下姐姐啊!她不能自己留在这儿!”
慢了不止半拍儿的竹继云看着姐姐和父亲争执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把手里的那本《孟子》往桌上一丢,扑通一下跪在了竹清怡的面前,
“姐姐,你就听爹的,跟我们一起走吧。”
竹清怡比竹继云大了近四岁,打小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弟弟,
看到竹继云跪在自己的面前,竹清怡那两颗美艳无双的琉璃珠子一下被蒙蒙的水雾遮住了,站起身来扶起弟弟,把比个头儿只到自己肩膀的竹继云一把搂在怀里,有些哽咽的转头对竹宗臣道:“爹,你不记得,娘临死前说过的话了吗?你带着弟弟走,咱们竹家还会有以后。今天咱们三个要都交代在这儿了,你怎么去面对我娘!”
“可是你......”
竹清怡紧闭着美眸,两丸晶莹的黑白水银把那一抹不舍尽数化作了鼻梁两侧清凉而苦涩的液体,缓缓地流到了唇角,
她咬着银牙狠狠地将刚刚还紧紧抱在怀里的竹继云一把推向了面前的竹宗臣,
“走!”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府门外而去。
“姐!”
同样是眼泪夺目而出的竹继云哭喊着就要追出去,却被后面的竹宗臣一把拉住了胳膊,
竹宗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缓解着自己酸楚的鼻尖儿,他清楚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如他清楚自己死去的那位爱妻一样,那么执拗、那么要强,她们两个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有着那么一颗通透的七窍玲珑心,而这颗心所决定的事情也都是那么的无可改变。
“姐!”
“走吧继云,别让你姐的你努力付之东流。”
“为什么!爹!为什么我姐要被他们带走!为什么她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一直都是一心扑在圣贤书上的竹继云从来都是在他爹和他姐姐的庇护下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也使得这位备受呵护的小公子,心智显得稚嫩了些。
“因为你还不够强大。只有你足够的强大了,你才能够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懂吗?”
竹宗臣捏着儿子的肩膀,有些感伤地说了这么一句。
.........
“哐!”
前门的撞击并没有因为内厅这让人心酸的一幕而有半分的减弱,本来就有些斑驳脆弱的府门也逐渐地不堪重负的吱呀的越来越响,
“一!二!三!撞!”
“轰!”
终于,在几个健壮军士的努力下,连同着府门外的院墙都呼啦啦的塌了一大片,掀起的巨大尘灰让人避之不及的铺面而来,侵蚀的让每个人都感到眼球发涩。
“咳咳!咳!”
坐在马上的两名小将因为距离比较远,仅仅只是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就迅速地抬起枪尖儿朝着府门里面一指,
“攻进去!”
照他所料这么久不开门,里面必然是准备好了刀枪剑弩要要跟他们鱼死网破了,
“锵!”
靠的比较近的几个内廷侍卫没等到尘埃落定,就拔出钢刀两步跨进了坍塌的府门,准备杀里面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
等他们冲破拿到扬尘塑成的迷雾之后,才看到里面并不是什么严阵以待的家丁,而是一个貌若天仙的高挑女子,带着自己身后吓得有些瑟缩的侍女,静静地矗立在府院之中,仿佛静候家中来客一样,面无波澜。
府门外的两名小将,感觉到里面并没有传来他们所预期的喊杀声,便也坐耐不住的带着身边的兵丁一起打马冲进了尚看不清楚状况的府院,
刚一冲进去,就看到了府院正中一声珠白色衣裙的竹清怡,和她周围刀尖林立的一圈内廷侍卫,
森然和杀气所淬炼出的刚毅,与丝绸萦绕出的柔软,给人一种别样的调和之美,把这原本水一样的女子衬的更加出尘脱俗,让那两名小将一度误以为自己刚刚穿过的不是尘埃之墙,而是蓬莱仙岛的仙雾之气了。
竹清怡没有说话,就那么抬起眼眸平静地看着小将,
本就被他那一副绝世容颜所惊讶到的小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的四处躲避着她的目光,直到身旁的人用手肘朝着他狠狠的捣了他一下,才打了个激灵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掏出一绢黄绸,展开来朗声念叨:“雍王有令,请竹大人去大殿答话。”
他说完朝着府院周围看了看,似乎只有这女子一个人,便不由得疑声问道:“竹大人可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