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一踏眼前这片血染的土地,凌雪儿竟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冲动。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荒壁,数年的战火燃烧,把周围原是风景绮丽的地方摧残得面目全非。
时近傍晚,天际一抹殷红的霞光,映着苍穹之下大战过后的凄惨场面。随处可见散落在地面的零零星星,撕裂的各色旌旗,士兵丢下的带着斑斑血迹的武器,还有已经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她和锦苏勒住缰绳,立在一处坡地,望着坡下修罗般的战场,浓浓的血腥味染红了一片一片的野草地,渗在黄色的泥土里。
锦苏遥指着远方一处火把隐现的地方:“那里,是纳罕的主帅营,此时他们应该是刚刚回营,正在埋锅灶饭。”
她没有说话,冷着面孔,缓缓摘下腰间的水壶,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一路的快马飞奔,此时顿时觉得口渴异常。
锦苏侧脸望向她,眼眸眯起,觉得她扬起头喝水的样子,映着身后随风飘舞的披风,另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果然,她扔下空空的水壶,威风凛凛地提起风云剑,唇边一丝冰冷:“我去给他们的晚餐再添道下酒菜。”顿了一下,向他望过来:“你去领着人马从后方攻入,给他们制造点混乱,越乱越好。”
“小雪,你自己行吗?我与你同去……”他望着她决绝而去的背影,知道她是急着救师兄,单枪匹马的让他担心起来。
“不要担心我!你快去召集人马。”她策马扬鞭一路驰骋冲下山坡。
“你要小心!”锦苏对着那抹飘飞的红云喊到,轻叹一声,只好调转马头向自己军营的方向奔去。
马蹄飞扬,转眼她已行至敌营前,前方兵将见坡突然出现一匹快马,如风驰电掣一般的冲过来,几名守备的将领马拦截。
“来者何人?速速抱名来!”他们大声喊着,半生半熟的话凌雪儿听懂了一半。
“你爷爷来了,来取尔等的小命!”她坐下的马并不减速,挥起手的风云,几名拦截的将领已被斩马下。
跃马已翻过前面阻挡的栅栏,又挥剑砍了几名驻守营门的小兵,向一团红雾似的冲进纳罕的大营。
纳罕此时正在主帅帐和副将商议下一战的战术,门外小兵慌慌张张来报:“报!启禀鹰汗,外面有人杀进营。”
他吃了一惊,刚刚击退敌方的进攻,怎么会有人这么快的反攻过来,当下沉声问道:“什么人这么大胆!”
“是,是一个女人!”小兵结结巴巴的答道。
纳罕拧眉低吼道:“一个女人有什么可怕的?我的左右鹰卫阻挡不住吗?”
“左右鹰卫已有二十多人被她砍在马下了!”答话的人忍不住一阵的哆嗦,他亲眼看见那女子似鬼魅一般的身姿,剑光闪烁,纳罕身边素养多年彪悍的鹰卫,竟然被人像切豆腐一般的不堪一击。
燥怒的纳罕踢开报信的小兵,大步流星地走出帐外,他瞪起豹眼般的双目,向前面混乱的地方望去。
殷红的斜阳下,雪白的马,红色的披风,宛如天神一般地驰骋在他的大营。马一名女子双目已被手的长剑染成红色,脑后飞扬的发丝,映着一张冷酷无情的面孔。
那把剑似九天之的耀眼的玄光一般,璀璨夺目,所到之处血花飞溅。
“她,她是谁?”他惊恐万状,似看到了一个嗜血狂魔。
凌雪儿向他望过来,大约有三四十步远的距离,看见这处是大营最大最豪华的,想来应该是纳罕的主帐。
她向帐前众人簇拥的一个长须年者喝到:“纳罕,我是来索你命的!”
那空灵的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纳罕强壮的身躯不由得一震,此时他的鹰卫二百余人,已经被这女子斩杀的剩下不到一半。
他顿时慌张起来,早有亲卫护着他向后方退去。突然,又听得身后杀声响起,像有一支人马从营后杀来。
真是腹背受敌,他镇定了一下,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指挥着亲卫向一侧安全的地方退去。
经过一个时辰的斩杀,原本固若金汤的纳罕大营被锦苏带领的北夏军冲的七零八落,凌雪儿屹立在一处高岗,望着被剑光和火光淹没的大营,算了一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今夜这次偷袭,她单身骑马,纵然有风云在手,敌方是万人的数量。本意只是扰乱一下纳罕的军队,让北夏军能有时间喘息。
看着向后退了数十里的敌军,她提起手已被鲜血染红的风云,自言自语道:“老大,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月色下,一匹白马,红艳艳的披风猎猎作响,她朝着一片密林深处奔去。
从锦苏给她的地图看,这里应该是君毅失踪的地方,一片密林高山,深不见人。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马蹄踏处溅起阵阵的腐烂气息,密林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好长时间,她才适应林的光线,前方到处是枯枝残壁,找不到路可走。身下的白马经一路的奔波和方才激烈的杀敌,已是疲惫不堪。她下了马,找了一处隐蔽所在,本想将缰绳拴在一旁的矮树,侧着耳听了一听,隐隐约约似有野兽在嚎叫。
便停下手,抚摸着湿汗淋淋的马脖子,说道:“小白,你累了一晚了,先在这里歇一歇,我去寻了老大再来接你。”她将缰绳绕在马鞍,取下马鞍的包袱斜打在肩,又恋恋不舍地嘱咐道:“小白,乖乖在这里呆着,要是有野兽来别忘了逃跑!”
小白在她的手蹭了两下,似是听懂了。她拍了拍它,这才转身走入黑黝黝的密林。
四周寂静,只听见脚下枯枝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偶尔是头顶会传来几声孤独的鸟鸣,和方才人马嘶鸣的场面宛如隔了一个世纪。她将风云入鞘背到肩,面的血迹已被风干,风云特殊的材料吸血极入,只留下一丝淡淡的猩红。
当下双手攀爬,找了一个硕大的树干,借着夜空点点的星光向四周望去。眼前还是一片墨色般的漆黑,隐隐约约有十几双绿绿的眼睛闪烁着,她知道那是林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
借着头北斗的星光,算了一下方位,这片密林有千年的历史,层层叠叠枝杈纵横,没有来过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老大可能是在这里迷了路,转不出去了。一军的主帅怎么能轻易走丢,以君毅的武功和经验,不应该发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但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走丢了,她身为他的夫人,她都觉得脸面无光。
一想到,她只是和他表面的夫人,她顿时心里又气恼起来,素来爽快的脾气,让她此时恨不能立刻抓出他来问问,到底他是怎么想的?
当下,闭眼睛,在风细细地辨别着林飘过来的各种气味。师兄凌蓝常常说,她的长了一个狗鼻子,异常的灵敏。
有时蹲在凌府外的房顶,她都能嗅出方圆几十家的厨房在做什么菜,常常和凌蓝打赌,每次都是她毫无悬念的赢了。以至于,师兄对的鼻子端详了好多日,每次想伸手抚摸仔细研究,都被她瞪着眼睛正义言词地拒绝了。
凌蓝自讨没趣,尾了她会自我鉴定一番,说是这是老天赐给她的礼物,是辈子积德行善,特意给的奖励。
凌蓝只是淡淡打击她道:“什么积德,什么奖励,你辈子一定是只小狗,这辈子把鼻子带了进来而已。”
为此,她打跑了凌蓝,又不解气,围着他养的小黄狗又一阵地猛敲一顿。
想起这些,她的唇角缓缓地扬起,那时不知有个师兄其实也是蛮好的。
月光下,她睁开双眼,目光遥遥地落在一处暗影摇晃的地方,那里有一丝淡淡地血腥味飘来,又细细地分辨了一下,没错,是那个方向。
衣衫飞落,她从树滑落下来,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夜很静,密林更静,她轻轻地走着,尽量让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的声音轻一些。前方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悄悄地靠近她。五步四步三步,她猛地挥起风云,一声惨痛的哀嚎,野兽身的腥味伴着血一只强壮的野狼倒在血泊。剑光下,它那刺目的獠牙尖尖地映着寒光。
她将风云从野狼的胸膛拔出,踢开奄奄一息的尸体,踏了过去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段,血腥味弥漫在四周,是人身的血,这里一定有受伤的尸体。她找了一个粗大的树枝,缠油布,用火折子点燃。
果然,前方不远处有一把散落在地的长剑,再往前,是一个趴在地的人影。她翻过来,探了探,已经死了。看身的衣服,应该是北夏的士兵。
前边又有十几具尸体,有几具是鹰鸿的士兵,看来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她用火把细细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君毅,其实她知道君毅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人取了性命,但是不知道为何突然担心起来。害怕在这堆尸体里看见他的面孔,方才要找他算账的心思也没有了,只是想着:他要是死了,该怎么办?
“君毅,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向我解释清楚,不许死!”她咬着牙,站起身,顺着落叶点点的痕迹,继续向前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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