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越多,失望越多。
电话里面传来了电脑话务员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楚伯阳听到这声音,无助地靠到房门上,并用呆傻的目光看着厨房里的一切。
显然韩若萱回来过!他清楚地记得他们走的时候,被子没叠,厨房里的餐具也没有清洗。可是现在,房间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个房子除了韩若萱,其他人都没有钥匙。可是,她的人呢?
这时,楚伯阳想到了周斌!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把他请假的消息转告给韩若萱?在医院的时候,他给周斌打过电话,而且拜托他把这个消息转告给韩若萱的。
想到这里,楚伯阳转身出了厨房,跌跌撞撞地向镇政斧赶去。
楚伯阳赶到镇政斧的时候,周斌刚好下班准备回家。他看到楚伯阳脸色苍白得从外面进来,便停住了脚步,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的脸:“小楚,这是怎么了?”
“周镇长,我……我找你。”楚伯阳边说边抬手把周斌的去路挡住,并用直勾勾的眼神盯住他的双眼:“若萱,她来找过你吗?”
“若萱?你女朋友啊?没有。”周斌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毫不犹豫地摇头:“小楚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没有?这怎么可能!”楚伯阳听周斌这么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提高了八度。
虽然周斌在镇上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他毕竟是主管行政的副镇长,又是楚伯阳的顶头上司,怎么可能让楚伯阳在他面前如此叫喊。果不然,他把脸往下一抹,用阴沉的语气对楚伯阳说:“小楚,这是你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吗?”
楚伯阳虽然很激动,但也知道他不应该跟周斌叫喊。毕竟周斌是他的上级,平曰里待他也不错,就算周斌忘记把他请假的事情告诉韩若萱,他也没有权力冲他叫喊。
想到这,楚伯阳强忍着把头低了下去。可是,他的脸色依旧涨得通红,胸膛也在剧烈地起伏着。
周斌看到楚伯阳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便缓和了些。
他在副镇长的位置上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比楚伯阳脾气火暴的基层干部,他见多了。所以,就楚伯阳今天的表现远不能激怒他,而且,他又知道楚伯阳刚刚奔丧回来,情绪上可能有些失控。所以,他并不打算跟楚伯阳计较太多。
可是,还不等他再开口,却有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并冲着他们两个开了腔:“我说,老周啊!你们两个在走廊里面吵啥呢?这是办公的地方,要注意形像。”
楚伯阳听到这声音,再看到那团肉球如滚动般地从走廊的另一端向这一端运动了过来,心中立刻就揪紧了起来。
这个矮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本镇的镇长隋长生,跟县长是同一系的。如果说周斌是镇上的老好人,那他就是镇上的活阎王。谁要是犯到他的手上,就是没错儿,也能给你找出三分错来。
以前,楚伯阳在周斌手下办事儿,倒不用担心隋长生找他麻烦,毕竟有周斌帮他挡事儿。但今天他刚刚吼了周斌,还想靠着人家挡事儿,恐怕就困难了。
周斌倒没楚伯阳想得那么小气。他转过身去,一脸笑容地对着隋长生开了腔:“隋镇长,没啥大事儿。小楚休丧假刚回来,心情有点儿激动!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些。我已经批评他了。”说到这里,他把目光转向楚伯阳:“还不赶紧跟隋镇长认错!傻站着干啥?”
楚伯阳听周斌这么说,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就想开口。可是,隋长生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真这么简单?老周啊!这人都是管出来的,宠是宠不来的。”
周斌听了这话,无奈地瞥了楚伯阳一眼,而后随声附和:“是啊!隋镇长。真是这么回儿事。不过,小楚还年轻,我们还是教育为主吧!再说了,也怨我!我前些时候到县上开会,就他托我办得事儿给耽搁了。”
“什么事?就他对像那事吗?”隋长生听到这里,冷冷地问了一句,而后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楚伯阳一眼,又对周斌说,“老周啊,开会的时候,韩市长没在会上讲嘛!年轻干部要管,要锻炼,不能宠着嘛。他们可是我们的未来。”
楚伯阳听隋长生提到韩天涛,立刻就想到韩天涛在电话里面,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这时,他再看到隋长生那一脸虚妄的表情,就知道要坏事。
果然!隋长生接下来就把目光看向楚伯阳,并用商讨的口气说:“小楚啊!你还年轻,要懂得尊重老同志。你和若萱的事情,都是私事嘛。怎么能够带到工作中来呢?再说了,韩市长一直要求干部从严管理。你看,今天这事应该怎么处理啊?”
楚伯阳听了这话,还能再说什么。他只能点了头回答:“隋镇长,我刚才跟周镇长喊,是我不对!可是……”
“年轻人,就不要可是了嘛。”隋长生听到楚伯阳认错,立刻就把他的话打断了。他把手一挥,就这么对楚伯阳说:“你跟若萱的关系,我们都知道。啊!这个……韩市长对干部严要求,我们就应该从自己人做起嘛!现在,镇子里面有个蹲点的任务,你考虑下?”
楚伯阳听到这,心中就明白了隋长生的意思。
看这意思,隋长生是想把他发配到外面的村子里面去。现在他有把柄握在隋长生的手上,如果他不接受发配的安排,那隋长生一定会给他编排一个不服从管理的罪名,说不定年底下岗的人就是他了。
想到这,楚伯阳便爽快地回答:“隋镇长,您安排吧!作为基层干部,我理应下去锻炼。”说到这里,他略一思忖又补充了一句,“隋镇长,您别怕任务重!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隋长生听楚伯阳这么说,脸上便露出了一副阴笑的表情。原本他以为按着楚伯阳这些大学生的心气,哪儿肯到边远的地方去。他们也吃不起那份苦啊!所以,楚伯阳这么一说,倒真出乎他的预料了。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发配楚伯阳的打算。原本按着他的计划,就是要把楚伯阳送到一个穷乡僻壤去。既然现在楚伯阳这么说了,那他自然不会留情面。
隋长生一脸怪笑地说:“好啊!年轻人,有志向!那你明天就动身吧。我会派车把你送去的。”说到这里,他略一停顿便又拍了楚伯阳的肩膀说,“这样吧!你去曰月村吧。去那里搞搞计划生育,帮村里搞搞生产。蹲点的期限嘛!一年。明天出发!”
隋长生这话说完,就想离开。可是,楚伯阳却抢在他前面大声说:“谢谢,隋镇长。谢谢您给我锻炼的机会。”
隋长生听了这话,脸上依旧是一副怪笑的模样。不过,他好歹算是冲楚伯阳点了头,才再向镇公所的办公楼外走去。
隋长生走后,周斌用手指点了楚伯阳的脑袋几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倒背着双手向着办公楼外走去。
楚伯阳看着周斌的背影,心中暗暗地想,老周啊!不是我脑袋笨。您是不知道啊,隋胖子已经挖好了坑等着我跳呐!要是我不跳,恐怕我就要回家种地去了。
楚伯阳带着失落的心情回了他跟韩若萱的房子。虽然他没有弄清韩若萱是否到镇政斧找过他,但他最信任的同事,也是他的上司周斌却在那几天出差了。
按着周斌的姓格,楚伯阳相信他走之前一定会把这件事托付给其他人,而他托付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隋长生。否则,隋长生怎么会知道是韩若萱那件事呢?
隋长生开口闭口都在说韩天涛。看意思,隋长生在给他捎话。恐怕真正想要修理他的,是韩天涛吧?否则,隋长生又不是不知道他跟韩若萱的关系,怎么可能下重手?
想到这里,楚伯阳的心情反而放松了许多。同时从隋长生跟县长郭东阳的是同一系的,也就推出了郭东阳跟韩天涛的关系。只是,楚伯阳万万没有想到,韩天涛居然这么狠,在自己丧父、失恋的节骨眼下,居然还要下放自己。
这笔账,楚伯阳记下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让韩天涛后悔。此时的楚伯阳心境已经开始产生变化。
现在他的女朋友已经没有了,工作也被调离到偏远的村落去了。有了这样的空暇,就把时间都用在学习手札上吧!要想出人头地,不做些常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古人不是说过吗?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
第二天一早,楚伯阳简单地吃过早饭,便收拾了行李,赶去镇公所等车。他知道,名义上是隋长生派车送他去曰月村,实际上是担心他半路上会跑掉,所以要把他押送到曰月村去。
楚伯阳跟镇政斧的同事简单交接过工作后,便离开办公室准备到院子里去等车。这时,周斌从后面把他喊住,并把一封书信和一包东西放到他的手上:“小楚,帮我把这些东西捎给村主任。到时候,他会安排你的吃住的。”
楚伯阳听周斌这么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愧疚地说:“周镇长,昨天我……”
“别说啦!”周斌把手一挥,打断了楚伯阳的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到哪儿都是干革命工作。”这话说完,他径自回办公室去了。
楚伯阳听完这话,望着周斌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而后昂起头来大步向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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