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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节 赤焰炎龙

静胡沙 楚江汉 6044 2022-11-07 19:43

  彭涉咄看到宋保太手执旗枪,阻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彭涉咄大声道:“宋保太,你竟敢违背闷摩黎的神诣,今日你死期到了!”

  原来这个黑衣人,正是那位与度翮从地道潜至石梁之下的张骏!

  那个地道不知是何时所建,里面不仅有大量腐败的枯枝烂叶,还有些坠入其间,被沼气窒息的动物腐尸也充塞其内,简直如地底的坟场一般。张骏虽然在溪谷中将衣衫浸洗了一遍,但那股腐败的气味仍然挥之不去。

  在宋保太眼里,眼前这个黑衣人衣裳尽湿,狼狈不堪,仔细看去,不就是刚才在祭台上喝止彭涉咄,使其不为宋保太的言行激怒的汉家少年么?

  这彭涉咄居然说他便是“闷摩黎”的化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看来彭涉咄已然急火攻心,语无论次,妄将胜利寄望于神祗了!

  宋保太冷冷笑道:“哪里来的毛贼,竟在我罕羌装神弄鬼,本帅今日便将你的皮面揭下来!”说着左臂执旗枪向前一刺,直刺张骏前庭。

  张骏左手一抛,将救下来的彭留泼抛与其叔,眼望宋保太,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张骏,既然凝真道长说你是‘破天星出’,度度师君又说你有‘凤皇奋举六翤’之相,此等关头,当显不凡不威,你何不便验证一下?”

  张骏暗暗道:“好吧,既说我不凡,那我张骏就以自己的双手,打造出一片天地来!宋保太,你便是我的第一个试金石,来吧!”

  张骏自溪谷石梁下,想通了诸多事,此刻间精神焕发,豪气干云,与昨日夜前日又有不同,劲随意动,那九节杖蓝芒迸发,极为灼目。

  张骏口中喝了声“呔”,九节杖迅然向前一指,正点在宋保太旗枪枪尖之上。

  宋保太人高马大,臂上力气甚巨,而张骏得两位道家宗师度力,力道也是不弱,枪杖相击,各自后退了一步。

  宋保太暗暗心惊:“这汉家郎是彭涉咄从哪里请来的助力?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大力。刚才还真小觑了他!”

  当下双臂握住旗枪,大声道:“好小子,力道不弱,再来!”双手挥动间,那一片乌云盖顶,席卷而来。

  这一次旗枪横扫,既快且疾,力若千钧,即便是一方大石,也然要被宋保太的横枪之力击得粉碎,何况对方还是一尊肉躯?

  张骏眼见一片乌云扑压而来,身子一跃,高高地跃过了横卷而来的旗身,手中九节杖蓝芒暴起,快如利剑,噗拉一声从旗面上划过。只见一片只剩半个隼身的旗布飘扬而落,宋保太的旗帜竟被张骏的九节杖蓝芒横切开来,那一杆旗枪变成了一杆光杆大枪。

  宋保太大怒:“可恶,竟敢损我旌旗,纳命来!”

  张骏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原来度度师君赠与的九节杖,辅以度度师君的毕生授力,竟能以蓝芒而生成剑气!他想到当初度度师君授力之时,杖体居然透出红光,却不知这支九节杖是神种罕世神兵!

  他见已克制住了宋保太的旗枪,信心大增,当下便挥杖欺身切入,与宋保太近身相搏。

  宋保太身形奇高,使用长形兵器,适宜于远击,在冲锋陷阵时可勇当一面,但论起近身相搏,他的身高和武器却因不够灵便而极为被动。先前彭涉咄与之相斗落尽下风,自然是因为彭涉咄未能短距离切入,就如一个大人与一个小孩打架,只有大在打到小孩身上,而小孩却根本沾不了大人的身。而张骏胜在反应灵敏,手中又仗着有一柄利器,再加上难得的王八之气附体,因此居然还占了上风。

  九节杖灵活多变,点、攒、刺、击、无一不可,攻击所向正是宋保太的手脚各处关节。其实说白了就是张骏仗着自己内劲充沛,又壮了胆气,举杖胡扎乱打,竟逼得宋保太手忙脚乱。

  但占上风是一回事,击败宋保太又是一回事。张骏自问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击败高竹竿一般的宋保太,除非与彭涉咄二人合力对付他。

  然而纵观全局,彭涉咄眼下被数个宋落羌兵包围,他又一手护着彭留泼,根本无法分身。随着彭落羌兵越来越少,已渐渐左支右绌,彭落羌兵且战且退,渐次退往祭台左右。

  张骏突然一个点刺,正击中宋保太的左腿膝弯,宋保太膝间酥麻,身不由已,腿间一屈。张骏一个旋风抽转,九节杖再次点出,击在宋保太右肘。宋保太手上一松,旗枪差点脱手落地。

  张骏杖端在地面重重一磕,身子借力高高跃起,跃离了与宋保太对战的战圈。直往彭涉咄方位扑去。他手中九节杖在内劲催发之下,蓝芒暴射,瞬间击倒几个合围彭涉咄的羌兵,彭涉咄面临的窘境立时一松。

  彭涉咄还未答谢,张骏已在他旁边大声道:“你与你的部民,速速撤至祭台以北,要走得越远越好,要快!”

  彭涉咄睁着大眼,极为不解,张骏九节杖迫退左右的敌人,又大喊道:“马上撤出战团,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数个宋落羌兵已然逼近,张骏奋力挥动手中节杖,暴长的蓝芒便如光柱在场间舞动,绚丽而凌乱。宋落羌兵不知张骏手中是何物,一时之间不敢迫得太近。

  张骏又大声道:“彭涉咄,若你不愿你部民全尽于此,赶紧撤走!”彭涉咄见张骏神情极为焦虑,虽不知是何,但也知必定是紧急万分。这下才口中连吹几声口哨,抱起彭留泼,急急向北奔去。

  所剩不多的彭落部民听得彭涉咄的哨声,急急撤出战团,奔回祭台方向。宋落羌兵趁机立即前趋,欲使其摆脱不开。张骏心中大急,使全劲挥动九节杖,蓝芒在追兵之间形成一道隔障,待得彭落部民都逃回祭台以北,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内劲一弱,九节杖蓝芒立隐。以内劲催动九节杖发出蓝芒,已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如今光芒已弱,他再也阻不了宋落羌兵。

  宋保太见彭落羌兵皆往北逃,忙大声道:“敌人要逃了,快追!”

  祭台之下,直到南方溪谷石梁间,仿佛潜卧着一条漆黑的困龙,这条墨龙如今深藏地底,但关键时刻它将挣断绞索,迸发出雷霆之威。张骏待得大部分彭落羌兵已然越过了这条墨龙,还在向北奔离,这才狠喘了两口气,发足狂奔,也往北面奔去。

  张骏一跳过墨龙,立即使全力大声吼道:“度翮,快-点-火-!”他高昂的声音压过了战场上奔走之音,传到了石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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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是时,张骏与度翮潜出暗道,在石梁溪边清洗污垢,度翮对张骏相助与他有血海深仇的羌人大为不满,甚至说他是两面讨好的奸狡之人。

  虽然度翮的话语不善,但张骏念他只是一个十岁童子,思想单纯,好恶直接表露于言语,自然不作计较。然而度翮接下来却说:“我想请你救了彭留泼!”

  张骏大为惊奇,诧道:“度翮,你不是对羌人恨之入骨么,这个彭留泼更是那个大头领的儿子,你为何还想要救他?”

  度翮道:“这些恶贼全部该死,但刚来的恶贼更是拿一个孩子来要挟,最是可恶。阿姊说过,男子汉大英雄,就不能拿女人和孩子来当盾牌。我知道你一直在帮杀我族人的恶贼,那就请你先救了彭留泼。”

  张骏说道:“如果我救的这个小孩,长大后也和他父亲一样,要对付你的族人,那你今天要我救了他,不就是多养了一个仇敌?”

  度翮傲然道:“我们族人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才不畏惧有多少敌人呢!若他将来要与我族人为敌,那时我也长成人,何惧于他!”

  张骏听他说话口气语句,哪里像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俨然就是一个大人,还有他那一股子傲气,更是具有了作为一族之主的潜质!想自己两世为人,情绪抑郁,性格怯弱。哪里能够与身份匹配,更遑论将来担当大任?!

  想起附身这十几日来的种种遭遇,当真是刀光剑影,危机重重。从贾氏叛乱到河东卷入的这场部落纷争,哪里不是尔虞我诈,烽火连连?黑暗乱世,若无勇胆豪情,无审度时机之智,便无生存之机。

  空受了凝真子和度度师君的指点,原来到现在,自己还不如这个从小在强敌环伺的恶劣环境里生长起来的小童,张骏不禁脸上汗颜,同时心中涌升起一股豪气来:“张骏,你也该有所作为了!”

  他拍了拍度翮的肩膀,长身而起,道:“好,我便助你去救彭留泼!”

  度翮道:“我和你一块去!”

  在这个时候,他的孩童心性却是表露无疑。张骏道:“你不用随我前去,就留在此处,我还得有事情要交你去做……”

  张骏伏下身来,在度翮耳边低语了数句。度翮先是双眼大睁极不可思议地望了他老久,问道:“这样真的能行?你真能唤醒炎龙?!”

  张骏道:“你都说我是度度师君派来助你的上师,我便有此驭龙的本事,到时你听我号令!”

  石梁下,度翮听到张骏大声呼叫点火,顿时一个激棱。水月溪谷到处都是昨夜伏击研宋叛军时对方丢下的火把松明,度翮早已备好了两支。

  听到张骏发令,度急忙点起松明,先将张骏先前以乱石和污泥封堵的道口刨开一个小口,然后将两支燃放得熊熊的松明用力扔入暗道。

  突然之间地道内窜起了一股熊熊的烈焰,一道火舌挟冲霄之势呼啸而出,足足窜起了数丈之高,差点便将度翮吞噬其内。吓得他极为狼狈地跳入溪谷水中,深泅于水底,久久不敢冒头。

  这是一条来自地底深处的炎龙,自经以松明引导呼唤,它便开始了破土挣扎,地底轰然巨响,大地为之颤动。从石梁处直到祭台间的一长条地面都在这声巨响中突然被冲破,数百块大石胡乱纷飞,随即一条火龙冲天而起,仿佛挣断了缚其身上多年的枷锁,如今得以自由,奔腾着咆哮着,将上百个躲闪不及的宋落羌兵吞噬其中。

  乱石飞溅,火舌乱窜,三岘沟内便如换了人间。

  数十个浑身是火的羌兵呼号挣扎着,拼命拍打着身上的火头,然这来自于地狱的烈火极其凶猛,即便是在地上翻滚扑打也是于事无补,许多被烈焰附着的羌兵在短短时间内便被烧得蜷曲一团,变成了一堆堆焦炭。

  度翮终于憋不过气,从水底冒出头来,便看着这一条肆意喧嚣的巨龙不断吞噬着人的生命,不禁吓得再度缩入水底,心中对张骏充满了极度的敬畏:度度师君派使的上师,竟然真的能驭使炎龙!

  彭涉咄浑身浴血,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眼中除了惊愕还是惊愕:“果然是闷摩黎的化身,不然怎么能够摧山折石,驭使地火?!幸好只是大头领一人触怒了真神,否则我彭落就全完了。”

  宋保太一屁股坐在一汪积水中,浑然不觉屁股下的湿意,喃喃自语道:“难道彭落真受了闷摩黎护宥,命不该绝?!”

  张骏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地道内沼气瞬间爆发的威力如此之大,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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