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到了十月,羽林军与神机营的出征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说是出征,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一场武装游行。如今吐蕃的诸多贵族都凋零个七七八八,即便是剩下来的也都是陷入了争权夺利之中。如此的情况之下,可想而知他们的抵御能力。一万三千人羽林军,一万二千八旗兵马,还有从各部临时征召来的仆从军,合共四万人。由东往西,当真是一路狂袭。但凡部落城池,无不是摧枯拉朽。
金城郡,
凉州虽然已经纳入大赵版图,但是在实际上却不曾真正的拥有,所以,凉州各地的地名还是沿用前朝只是流传下来的古名。金城郡便是如此,只不过,还以着金城郡称呼这个地方也就只有李信麾下的羽林军了。
两万大军陈列,骑军步军各半。五色的旌旗飞舞,好像是天兵一般。柴嘉坐在马上,看着已经步入尾声的战场,面容上露出了一抹轻笑。羽林军虽然是新军,但是这战力却是毫无疑问的最强。当然,这也跟战术有关。每逢攻城之时,先遣仆从军攻城,待到城楼上卫戍的大军精疲力竭之时,再遣派羽林军的士卒攻城。
如此以来,以精锐大军攻打疲弱之军,自然便是一鼓而下。当然,这一点柴嘉清楚,但是这些仆从军却是不清楚。他们只看到了自己苦攻不下的城池被那些穿着黑甲的大夏士兵一举攻下,见到了这一幕,在他们原本就恐惧不已的心底更是多了几分的叹服。
军阵之中,穿着素白盔甲的正白旗军将悄悄的来到柴嘉跟前,低语道:“大帅,咱们为什么还要征召这些仆军,金城郡虽然称得上是坚城,但是城楼上的士兵的士气不高,无论是我部兵马,还是大帅的羽林军都可以一鼓而下。为什么还需要这些仆从军来出力?”
柴嘉听到声音回头,就见着尔克齐脸带疑惑的站在自己身后。看着尔克齐年轻的面孔,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尔克齐,你说的没错,这些人却是不值一提,但是不值一提的人也有着不值一提的用法。不论是我羽林军,还是你八旗军,都可以攻下这一座城池!但是莫忘了一点,我等麾下的兵卒死伤怎么算。固然,我等实力全开的话,他们造成了不了多少的危险,但是危险终究是危险。便如现在,方才敌军士气正盛,我等若是贸然进攻,赢是肯定会赢,但是伤亡怎么算。无论是哪部先上,先上的那个伤亡必定不会小。所以,干脆征召这些仆从军让他们先上。”
话音落下,就听得阵前一阵呼喝。先前攻城的那些仆从军已经尽数散了下来,显然,这一次的进攻已经宣告了失败。眼看着这些败逃回来的仆从军,柴嘉眼都不眨,“督战队,将先逃回来的百人就地格杀!”
军令一下,立时就有着督战队上前,将先逃回阵前的百人尽数绑缚,而后押到大军之前,随着一声令下,百余颗首级飞落,嫣红的血液喷洒,将这一片战场衬得分外妖异。
回头看着瑟瑟缩缩的仆从军,柴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森寒的微笑。挥挥手,立时便有着鼓声响起,两千羽林军士卒出列开始攻城。炮营的几个听着鼓声响起,立时就来了精神。火炮在大夏研制成功之后,便开始投入军用。但凡是常常外出征战的军兵,均会配备一个炮营。
就拿此次出征的羽林军来说,羽林军中设有炮营,一营两千人。这一次出征多了没带,带了其中的一半。其中十二斤炮十门,九斤炮十五门,六斤炮二十门,最后还有两个虎蹲炮旅。
刚开始攻城的时候,柴嘉还会用炮兵助战,但是结果吗?一轮炮轰下去,城楼上的人是没有了,但是攻城的人也是没有了。一个两个的抱着脑袋缩在地上根本不愿意往前一步,更有甚者呼天抢地,哪怕你刀剑顶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也不愿意往前走一步。如此奇葩的一幕,令柴嘉真心无语。后来的时候,在那些仆从军攻城的时候就任由他们去攻城,除了八旗军的弓箭掩护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不过你还别说,这样一来,他们的发挥倒还真的是好了许多!
一个穿着士官服的炮营教头,用着一个铜制喇叭大喊,“诸方预备,炮试诸元。”
轰隆隆的炮声响起,二十五道火舌交替喷吐,淡蓝色的烟气开始在战场上升腾。飞涌的炮弹划过一道优美的线条,砸中了那一座耸立了千年的城墙。碎石飞舞,烟尘四起,肢体横飞,城楼上顿时是一片哀嚎。
炮营各个单位中的士卒并没有被这幅景象所侵扰,或者说他们并没有时间侵扰,在炮弹落下的那一刻,他们就开始计算炮弹落下的方位,以及炮位移动的参数修改。
“十二斤炮九号,炮口上扬,”
“诺!”
“十二斤炮四号,炮口下压!”
“诺!”
伴随着一阵紧锣密鼓的修正,第二次的炮击同样准备完成。
“预备,放!”
红色令旗挥下,二十五道火舌喷吐,只是这一次的准确率就已经上涨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二十五发炮弹,准确命中城墙的七发,命中城楼的十一发,轮空三发,砸到城楼里的四发。对于炮营来说,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毕竟,如今大夏诸军之中,花钱最多的毫无疑问就是炮营,每天炮营之中的炮声不断,几乎每一个操炮手,都训练过了上百次。
可以说,如何发射这些火炮,早就已经刻入到他们的本能之中。三发炮弹过后,羽林军的士卒已经开始了攻城,一架又一架的云梯搭在了城楼上,穿着黑色甲衣的羽林军爬上了城楼。
托炮营的福气,在一通狂轰乱炸之后,金城郡的城楼已然支撑不起多少有力的反击。虽然说,咱们先登的功劳就要少很多。一刀劈翻了一个还想阻拦的敌军,顾顺水饶有兴致的想到。
他是武监四期的生员,如今在羽林军之中只是一个小小的队头。当初没有加入羽林军之前,他曾经想过,战争是怎么打的,他觉得一定会很艰苦。但是加入羽林军之后,他知道了,战争并不艰苦,艰苦的是平时的训练。当然,他会这么感觉也可能因为眼前的对手全部都是弱鸡的缘故。
日暮西沉,残阳如血,却是一副大地与长空一色的美景。
潼关,风陵渡。
宋乔穿着一身紫色的官服,坐在了路边的野店之中。随行的百多名卫士各自戍守,隐隐间却是结成了一副紧密的战阵。他是使臣,他是大赵前往夏国问责的使臣。说句实在话,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活,因为在礼部做了十几年员外郎的他都能捞到这样的机会,可想而知,这会是什么好机会吗?
绝对不是!
“不过,倒也是托了这一次差遣的福,自己也穿上了这一身朱紫袍服。原本,这可是地方大员才有机会穿的。”看着身上崭新的朱紫,宋乔饶有兴致的自我调侃。原来,有赵一朝官员服饰以着朱紫为贵,朱紫之下,又有青袍,绿袍之分。大多数的官员终其一生,最多也就只能披上一件青袍罢了。至于紫袍,那就是想都别想了!
有赵一朝之中,能够有资格穿紫袍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几百人罢了。听着几百人好像是很多的样子,但是呢?其实并不多,大赵四百军州多少官吏,几百人,想想这比例也可以知道这有多么稀缺了。
“侍郎,现在是否起行?”
一个硬挺的军官走到宋乔的身前,轻声低语。宋乔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缓缓道:“既然时间到了,那便起行吧!反正早一天是去,晚一天也是去。根本就是躲不掉的事情!”
说罢,宋乔起身上马。本来呢?他是坐车来的,但是如今已经靠近了夏国地界,自然不能失了上国体统不是?所以,即便是骑马在不舒服,他也只能骑着他的那一匹驽马。毕竟,谁让他当了官呢?
杨再兴看了一眼这个五十余岁的老臣,神色之中不禁是流露出了一抹佩服。虽然说一路车马劳顿,但是这个老臣却是没有多少怨言发出。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样的人,在如今的大赵可是已经不多了。毕竟对于权力,那一个个的文臣都是恨不得能抓多少抓多少。根本不问那是不是自己能管得,也不问那是不是能够管得了的。一个个就好像是野狗那样,疯狂的往着自己怀里面揽权。
真真是不知所谓!
心中略过几个怨愤的念头,杨再兴却是摇摇头,正了正颜色。轻声吩咐着军卒保卫好宋乔的安全,一丝不敢松懈。朝中的政事终归不是由他说了算的,即便是如今主政的天子,只怕也得不了自由两个字吧!须知道,朝中掌权的还是士大夫占多数。
武夫心中的小小怨念,自然是无须在意。不大的仪仗继续往前行去,朦胧的背影掺杂着诡秘的影像,竟好像是一副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
“有赵一朝,其体制之严密,法度之高绝,堪称是历朝之冠。无论是重文轻武,还是以文御武,殷则却是在一开始就将国朝内乱的根源尽数抹去。以我所看,有赵一朝的制度却是最接近万世不易的。富硕,文明,灿烂。如此,便是大赵。”
宫苑之中,颇为年轻的声音激昂。细听之下,便会发现那人所说的正是大赵的制度。若是不知情的人必定会说一句“狂妄”,但是在这里却不会有,因为在宫苑之中说话的那个人正是这方圆万里之主,夏王李信。
与他一起闲谈的人,身份也大多不简单。一个是方元,一个是傅青主,还有一个是武士同。三人如今作为大夏国各个重要部门的主官,可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更不要说,方元和傅青主全部都是在内阁之中主过大政的人物。而武士同,关中,蜀中,那一片的道路没有这一位的经手。虽然不显眼,但是却举足轻重。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三人全部都是当初李信潜伏之时便有的大臣。只是随着地盘,或者说是疆域的扩大,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开始淡了下来。如今忽然聚在一起,三人才发现,上一次聚在一起说闲话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时间流逝极快,转眼间便已经是将近十年。当年的疤面士子,如今已经成了一个中年人。当初的谪仙人,如今也尽数染了凡俗的气息。当初在府衙里面混日子,就等着每月拿俸禄的穷县丞,如今也成了一国的大官。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最年轻的那一个,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匪首,到了如今让大赵皇帝心中恨恨的西贼。
岁月轮转,光阴变换。与其说物是人非,或者说人是物非更加的合适。正所谓,岁月如刀。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只有随着他随波逐流。
如今方元进宫面圣,武士同前来述职,又加上了前来汇报庶务的宰相。四人因缘际会的又坐在了一起,只是这其中的变化,却是大有不同。当初虽称君臣,却更似挚友,而如今,却是更加的像君臣。
当然,这样的心思并没有升起多久。李信便一如既往的开始了嘴上跑马,这是他们四人当初最喜欢的一种游戏。贩古论今,不涉及别的,只考虑胸襟与眼界。却是儒生之间常常玩的,当然,在他们的嘴里说出的与普通的儒生之间却是大有不同。
“陛下,你说大赵制度万世不易。可是我却看见了大赵已经岌岌可危?”一如既往,方元率先发出了诘难。李信轻轻一笑,神态自若,颇有当年诸葛孔明舌战群儒的风采。只是,诸葛孔明不会像他这样霸气(欠打)便是。
“方卿,你却是理解错了!某的意思是,若天下只有大赵一家的话,自然是便是万世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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