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太一样呢？”康月明继续追问。

　　要是平常，我肯定会心花怒放，暗想他不是对我有点意思了吧？不然一个早就认识我、却在多年不见后的第一次会面时话都不跟我说半句、只关心韩朝关系的内敛男银，怎么会在意我滴心情涅？

　　但今天，他居然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现了我的痛脚（心虚的觉得他不会相信程南的解释），我就不想再对他主动了。

　　你说我装13？不不不，有些东西真的只有你到了那个位置，才能懂……

　　如果我是个正常家庭的孩子，说不定也会像周晓一个做个肉食女。

　　但我不是。

　　像我这样的出身，是非常害怕被有兴趣的男人低看一眼的。我害怕对方并不喜欢女追男，觉得敢于追求男人的女生都低端下~贱不要脸，然后会联想到我妈也是那样的女人——要脸怎么敢未婚生子呢？这样就太有辱先人了。

　　所以在我搞清楚状况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收紧坐好，用一件别的事儿来回应他的关心：“月明哥，我确实有点事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是有空……就帮我分析分析。”

　　看我说得这么郑重，康月明带着微微笑意的双眼也慎重起来：“好，我尽量。”

　　我点了点头：“你知道我跟默默在一个公司工作吧？”看他点头我就继续，“当初是她介绍我去的，一干就是四五年，公司的人——包括公司老大——都知道我俩是发小，是好姐们。现在默默想自己开个工作室，那肯定要辞职了。问题是，如果她辞职了，我们公司的老大还会信任我吗？”

　　康月明沉默了几秒钟：“我没明白，为什么不信任你？怕你干外活？”

　　“不仅是干外活的事儿。”看来康月明在外企呆久了，对私企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打个比方吧，你们公司想做一套内部宣传文件（很多外企确实都有这种东西），需要设计公司帮你们设计、排版、印刷。消息一放出去，就会有很多设计公司去你们的企划部拉活儿，希望能把这个单子交给他们来做。当然，不是所有的设计公司都能得到这个消息，只有得到消息的才有资格过去竞争，要想成功拉单，当然参与竞争的人越少越好。”

　　康月明点了点头：“我好像明白点儿了——你是怕你们公司的人去拉单了，默默工作室的人也去拉单了，明明跟你没有关系，但你们公司老大就会怀疑，是不是你把消息泄露给默默的？特别是报价，如果默默的工作室比你们出价低，你们公司老大更会怀疑是不是你偷偷放水了。”

　　“对！”我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但马上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有点随便，连忙把手收了回来，“你觉得，年后默默走了，会不会对我现在的工作有影响？”

　　“会。”康月明连犹豫都没有，“就算你平时表现再好，要是真的出现了你们公司跟默默工作室抢单的情况，你们薛老大就算努力相信你，私心里肯定也会有那样的担心和犹豫，你们同事也会有；你有可能因此被孤立，毕竟会有利益关系。”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担心的就是这个。默默倒是想让我去她的工作室，但是……我不太想……”

　　“你怕影响你们俩的关系？”康月明太聪明了。

　　我只好点头：“我不喜欢叠加的关系，当初我俩同在河图上班，就是朋友加同事的双重关系，我已经不是太喜欢了，只不过河图是t市最优秀的广告公司，我当时又真的贪心了。在一起工作以后，我跟默默越熟悉，越经常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儿吵架，比如……”我想起鼎盛郑部长朝她屁股上捏的那一把，和她风情万种的笑着跟各种客户开带颜色的玩笑，心情忽然有点烦躁，“比如工作方式的不一样……”

　　康月明了然的点头：“我理解，不过其实这也得看人。比如好多人说好夫妻经不起一场装修，但真的因为装修分手的又有多少？只不过有人夸大其词了。你跟默默如果共同经营一间工作室，肯定会有争执，谁跟谁没争执呢？关键是看俩人怎么对待争执，争执以后会不会一直记在心里留个结，会不会完全信任对方……不是所有朋友都不能一起开公司的。”

　　“嗯……”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心里其实还是下不了决心：舍不得河图虽然有点忙但是精神轻松的工作，又不想将来真的被所有人孤立了再讪讪离开；不想跟默默一起经营工作室……你说只把自己当设计不用想不用管，都交给她？我妈妈留下的银子都在她手里，如果我俩将来有了分歧，我不敢保证真的能以在河图的外人心态来面对……

　　“我帮你找个别的工作？”康月明一直边喝酒边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歌手唱歌，偶尔看我一眼，现在也是，虽然跟我说话，眼睛却没看我，“我有个朋友，他公司企划部正在招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以后都不用自己做设计了，直接当甲方不是更舒服吗？”

　　我不喜欢。

　　大公司企划部的设计人员并不是真正的设计，真正的设计工作都是与之合作的广告公司完成的。企划部设计人员的工作只是监督广告公司的设计师工作，将公司的理念与设计师沟通，帮助设计师做出更符合公司需求的作品，再同广告公司一起监督印刷厂的后期制作……

　　也就是说，企划部的设计人员其实不是真正的设计，只是协调、沟通、监督，顶多后来哪里需要修改，公司为了方便会让自己的设计人员在原图的基础上修改一下

　　那不是我喜欢的工作，我喜欢的是设计本身，从无到有，从一张白纸到绚烂多彩，这才是真正的乐趣所在——哪怕要考虑客户的另类需求，也好过只是监督。

　　我也不喜欢像我的那些甲方客户一样，坐在设计师的身边指指点点教人家哪里需要改，然后把对方的创意改得不伦不类——我虽然在找男朋友这方面挑剔，设计方面接受度还是蛮高的，很多风格我都喜欢都接受，而且会希望越多个人风格越好，而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

　　如果我做了甲方，结果很有可能是两边都不能讨好。

　　但是我没拒绝，因为我害怕拒绝的话说出口了将来后悔来不及，所以就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谢谢你月明哥，不管是不是做这份工作，我都谢谢你。现在我还得好好想想。”

　　“别客气。”他客客气气的回应了我一句，就起身去点歌台那边点歌，但是半天也没见他点什么，只是颇为无聊的戳戳戳戳。

　　我呢，也只好拿起手机，师父已经“喂”了我很多次了，我赶紧抱歉，说了好多哄他的话，他好久才颇骄傲的发过来一个【右哼哼】。

　　这颇符合他的年龄，我顿觉可爱无比，连忙打了几个“乖啦乖啦乖啦”发过去。

　　这就是舒默等助攻战士进门时的样子：我窝在角落里玩手机，才俊哥在点歌台一直戳戳戳。

　　收队的时候舒默对我的态度只能用“恨铁不成钢”几个字来形容：“程悦你今天真是大、便、样、啊……”

　　我截住她的话头：“你才是大便！连起来说！”

　　她摇着头重新说：“大变样——程悦你今天真是大变样啊！自称我哥是你的男神，给你机会又装怂？居然玩手机？靠……你还玩啥手机啊？手机能娶你啊还是咋地啊？”

　　周晓也颇为不解：“悦悦，你不喜欢康月明？”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程南就在一边跟着起哄：“姐，月明哥真心不错，咱爸老夸他有前途，老实肯上进又没有花花肠子……哦哦，还知恩图报！他上初中的时候康叔叔过世了，咱爸只不过帮着康叔争取了一下身后的利益，好让他们孤儿寡母的后半生有个依靠，结果人家月明哥就记着了，年年都来看咱爸！”

　　周晓吓了一跳：“他爸爸过世了？那他妈妈后来嫁人了吗？”

　　程南虽然认识周晓，但没有跟舒默那么百无禁忌，所以回答起来中规中矩的：“没有，就自己一个人守着他到现在。”

　　“那他妈妈做什么工作的？”

　　“医生——哦，确切的说是主任医师，还是医大的硕士研究生导师呢。”

　　听程南这么一形容，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笑容或者就算有笑容也很疏离、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老女学究形象。

　　周晓这回不问了，直接给我得出结论：“不行，独自养大儿子的寡母一般跟儿子都太亲，你嫁给康月明肯定得跟他妈妈生气。”

　　舒默一副要给周晓跪了的表情：“你考虑得太多了吧大姐？连婚后生活都考虑到了，这个挑法悦悦真的要跟手机过一辈子了！”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邪恶的看着我笑，“也行，有需要的时候把手机调成震动的就行了。”惹得程南又来了个大红脸。

　　周晓指着舒默半天，看着是要骂她的样子，但可能因为程南在，她善良的内心顾念着不要面子的舒默的面子，最终还是没骂出来：“嫁给一个人就是嫁给一个家庭，必须考虑周全！”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说得又都有道理——手机调成震动的暂时除外——但素亲爱滴们，你们没看见我跟才俊哥两个人呆在昏暗的ktv包厢里人家都没有任何表示吗？人家跟我说完正事儿起身去跟点歌台玩都没跟我玩啊，连上次的喝酒叙旧都没有啊，现在你们讨论什么婚后……不觉得太早了吗吗吗吗吗……<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