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父亲大人视察
因为唐小雅那番话，还因为我爸爸，后面的娱乐活动我全然没了心情，找了个借口偷偷溜掉了。
康月明和程南兄弟俩一直送我们到大门口，想跟着里面又都有朋友，只能嘱咐我好好照顾我爸，省得他一个人在t市人生地不熟。
我随口答应着让我爸上了我的车：“您没开车过来？”既来之则安之，来了我就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我爸似乎没想到我能主动跟他没话找话，愣了一秒钟才笑着说：“昨晚回家太晚了，有点累，早上就直接打车到南站，坐城铁过来了。”
“不堵车吗？”我继续没话找话。
“今天周末，我出来的时候早高峰还没到。”他随口应承了一句，“昨晚吃饭的时候有个老同事没去，一打听说是他闺女喜欢上一个网友，他们不同意，他闺女就跟网友偷偷跑了，找了一个来月那闺女才给她妈打电话，说让他们去接她，说她现在在某省的一个山沟里……”
“行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来t市找我，熟悉了我才跟他回去看看，放心，不会被人卖了的。”
“婚姻大事儿得慎重……”
“就像我妈一样？”我扬了扬眉。
“悦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我也不解释别的，但我真的爱你，爱你妈，一直都是……”
“我现在还不能理解，”我眼睛要么看着前面，要么看后视镜，但没看他也知道他现在是一脸做作的诚恳，“说不定将来我结婚了，出轨了，就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同时爱着两个人了。”
“你也不用故意气我，或者你还是埋怨我也没关系，只是别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为了让我生气，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他颓然靠在驾驶座上叹了口气，“要是你真这么做了，你妈妈九泉之下……”
“别拿我妈说事儿——再说您怎么就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就不靠谱呢？我确实挺喜欢他的，跟他在一起我立马就能高兴，天大的烦恼都没了。您觉得这样不好？”
“好多事儿不是喜欢就行了——咱先不说他现在这么小，就算跟你一样大，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你知道他喜欢的是你还是别的？你现在有间工作室，开着mini，要是你只是个普通人，上班赚钱，挤公交，你比他大这么多，他还会不会喜欢你？还会不会讨你喜欢？”
“合着您今天是来教训我的？”我打了右闪灯，打算靠边停让他下车。
他随手帮我关上：“听说你开了间工作室，我过来看看。”他把“听说”两个字咬得很重，言外之意是埋怨我之前没跟他商量，还得听别人说才能知道。
我故意听不懂：“行啊，程部长莅临视察，我等小民哪敢不从？前面一拐弯儿就是。”说话间七拐八拐就到了工作室楼下，我停车时他愣了一瞬：“这么偏僻？”
“酒香不怕巷子深。”我走到楼门口了他还在打量周围的情形，就故意大声催他，“快啊！”
他这才迟疑着关上门，我也不等他，只把车锁好就在前面带路。
“你随便停门口没人给你贴条？”他跟上来问我。
“您也说偏僻了。”我像是后面有狼追着似的走得特别快，没多会儿就进了电梯。他连忙跟着进门。关门时电梯门卡住了，我见怪不怪的上前一只手推住一扇，用力一合，电梯门随即砰的一声关好，这才缓缓上行。
“这多少年的电梯了？太危险了吧？”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我不当回事儿：“开始我也挺害怕的，后来就习惯了。”
“物业为什么不修？”
“大概要花好多钱吧，让各户分摊，但是一直收不齐。”
“太不像话了……”
“程部长，”我打断他，“您别批评了行吗？我跟默默觉得这儿挺好，安静也安全，前几天物业还修缮大厦外沿来着呢，我以为我们工作室进了贼，保安立马就上来了……”
“修缮大厦外沿的装修工人能进你们工作室？！”他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虽然那时候我也吓得不轻，但在他面前就要表现得见怪不怪：“现在加了把暗锁，已经进不来了——我说的是人家保安随叫随到的态度，您的关注点真是太奇怪了。”
说话间到了21层，我下电梯拿出钥匙开门，他抬头指着大门上方问：“那是什么？”
我倒退了几步，这才发现玻璃门上方贴着的几道黄色的符纸，上面的字是红色的，大概天长日久，早已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以前倒是没发现，说不定是以前租这间办公室的人信一些东西，贴着求财求平安之类的？
或、或、或、或者是驱鬼？
这想法让我我脖颈凉凉，下意识的往四周看看，除了旁边的楼梯门里黑洞洞的，别处看不出什么不妥。
“你跟默默简直太胡闹了，随便租个地方就叫工作室，外面还这么偏、这么乱，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默默他爸妈没来看过？”他似乎真的被我气着了，反正旁边也没有别人，真的发起了脾气，眉头都紧紧的皱在一起。
要是小时候，我肯定会爬到他腿上，用手推他眉间的丘陵山川，跟他说这样都不帅了，就是现在我也习惯性的动了动这个念头，但是没有付诸行动。
“您不会信这些吧？共产党员可是无神论者。”我推门进去，他只好停止了念叨在后面跟着，不停的问这问那，我居然也都给他详细解释了。
等到了销售大厅，他看见落地窗都被厚重的卷帘窗挡着，工作室里面黑洞洞的，立刻上前把所有窗帘一面面的拉上去：“进点阳光多好？黑乎乎的。”
“都是玻璃，太阳晃得电脑屏幕太亮，拉下来看得清。”我发现他抬起胳膊拉窗帘的动作有点笨拙，像是腰部贴着块钢板，硬梆梆的早没了以前的灵活，鼻子有点发酸，连忙拼命忍住，还上前帮他一起拉。
等每个房间都“视察”完了他又进经理室仔细检查了暗锁，开关了几次就拉开门去了天台。现在还没出正月，天台上还挺冷的，但他还是裹紧了大衣走来走去的四处看。
我想起新叶儿曾经在这天台上说过的话，下意识的走到天台边缘，低着头往下看，刺激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我爸就一把把我拉了回来：“你疯啦？！！”脸色惨白，唯独嘴唇是紫色的，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我妈是怎么死的？”我忽然问他。
他先是一愣，随即越发的恼怒了：“程悦，就算我再怎么不对，这些年也没有对你跟你妈不好的地方吧？你也有同学、朋友，你的爸爸比别人家的爸爸少爱你一点吗？你现在不但因为那件事否定了我的一切，还要故意伤你爸爸的心，让你爸爸难受你才高兴是吗？”
“恼羞成怒了。”我故意笑了笑。
“你用这种冷笑的表情对我显得自己很成熟是不是？你真的恨我不死是不是？要是我现在从这儿跳下去，是不是你就满意了，觉得这样我才是你爸爸？”
他从来都没这么冲动过，当然我也从来没机会看见他这么冲动。从小到大，我每年能看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在我面前表现出的一直都是慈爱温暖，以至我一直都以为他是最有涵养最儒雅的男人。
我妈那些年的感受是什么？在我爸打算放弃我们，我妈不得不跟我姑姑交朋友的时候？
我这样迟疑，大概让他误解我心里真的是那么想的，真的恨他不死，所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忽然转身走回工作室，从此再无声息。
他真的只是因为我提起妈妈的死，觉得我在故意伤害他所以恼羞成怒？
我还记得我妈出事儿那年，我赶回q市，妈妈已经变成一坛子骨灰，外婆眼睛红红的说，撞的不成样子了，怕你看着难受。
大舅妈说，人家都说了，撞你妈那车跟疯了似的，直冲着你妈就飞过来了，跟专门想要你妈的命似的！
二舅妈说，别吓唬孩子了，警察都说是酒驾了，那肇事司机也重判了。
老舅妈说，唉呀妈呀，这你也信啊，你也太天真了！
她们几个人的话，我虽然这么多年绝口不提，却一直像梦魇一样，扎驻在我心里。<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