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长将一寸身,衔木到终古。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呜呼!君不见西山衔木鸟众多,鹊来燕去自成巢。
亭林先生的这首是他一生的抱负,每每读之,总会让人感同身受。试想大厦将倾,一木难支之际,有多少智者都因心中期盼无法实现而最终堕落于历史的洪流,成为鹊来燕去的凡品,泯然众生。然而亭林先生却将一生化作精卫鸟,无时无刻不在为光复大明和存续中华文化做着永无绝时的努力。真是精卫衔木,以平东海,纵使身沉,其心不改。用这首诗来抒发这一卷中大明人的志向再好不过了,因为这一卷里的故事人物,都是平凡的英雄、都是一只又一只的——精卫鸟。
当朱四为了准备与清军决战,将整个明军划分为五个重兵集团后,除了明清两军正在争夺的战场之外,大明又多了一支拳头。当拳头组成以后,朱四也毫不犹豫的将它挥向了敌人。如果说此前无论大小战役,明军都似乎是在给清军挠痒痒,始终没有让清军伤筋动骨。那么这只由李元胤麾下104700水陆军组成的拳头,应该算是朱四打向多尔衮胸口的第一拳吧。
郑成功对于在大海上航行非常熟悉,由于早在隆武朝时便被赐封为国姓,所以我们应该叫他朱成功才对。然而此时的朱成功另有其人,而郑成功也一贯是历史上我们对他的叫法,所以也没必要改。几年前在隆武朝覆灭之后,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带着男女家眷北上投降了满清。郑成功则坚决不肯随父投降,这一点他与李元胤真的有很多相像。而李元胤、郑成功二人又与清军中的左良玉之子——左梦庚有着鲜明的对比。
郑氏家族中,除了郑成功之外,郑芝龙兄弟之中也有二人与他一同留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就是他的亲叔叔,郑芝龙的四弟,如今的大明水师提督——郑鸿逵。今天叔侄二人又要一同上阵杀敌了,海上行船多凶险,孤军深入敌后作战,更是前途未卜。而这位早年就曾经随郑芝龙当过海盗的郑鸿逵,比他自幼从文的侄儿郑成功更加熟悉大海。此时叔侄二人一壶酒,在漫漫征程中聊些过往。
“四叔觉得皇上这次为什么叫我叔侄二人及所有部众一同出征,却单单留下了你的部下施琅和我的手下曾德在他身边?”郑成功疑惑的问,郑鸿逵握着酒杯说道:“天心难度,天威难测啊。皇上还是信任你我叔侄的,这个不用怀疑,否则又怎么肯让你我二人一同出征呢?”郑成功哼了一声说道:“信任?我看未必吧,我与四叔一心要光复大明,大明军中又再没有比我们更加熟悉海战的将领了。可皇上却偏偏让李元胤骑在了我们的头上。难道就因为他李元胤也是四害之一,与皇上要好?这样的任人唯亲,思之过后,好令人寒心啊!”
郑鸿逵却缓缓的说:“皇上让李元胤挂帅也是思虑周详之举,当年李成栋复归大明后,他们父子便是与我们最早打上交到的永历朝臣。虽然当年你和李成栋军中的潮州守将郝尚久有些间隙,但也并没有影响我们同李成栋父子间的关系,毕竟那都是在仓皇之中发生的误会。我们与李元胤彼此可以说很了解,你的履历虽然比他辉煌,但是皇上让他挂帅,除了此人心思缜密、鬼点子颇多之外。也许还因为他的父亲是为大明战死的,而你的父亲现在还为大清效力。至于那施琅和曾德二人,皇上喜欢就留用好了,这也算咱们在朝廷中开枝蔓叶了,将来富贵了自然可以和我们守望相助,孩儿不必介怀。至于和皇上关系的亲疏,说实在话,也是人之常情。此前我们一直在闽浙作战,而皇上却一直在西南,彼此相隔万里,当然谈不上亲近。然而此次出征,皇上却让我们叔侄做整支大军的副帅,和皇上最为倚重的西北马进忠、河南高必正等同,这应该已经是极致了。孩儿也要想一想,既然我们和皇上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复兴大明,那么就首先需要彼此信任,不要过多的猜忌。不要忘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啊,你还年轻,叔父必须提醒你。想要完成目标,就不要节外生枝,等我们的目标完成了,你想从大明得到些什么,只要不过分,大可以向皇上直接去要。料想以今上的为人,一定会让你如愿的,在此期间,我们只需埋头做事就好了。”
劝罢了侄儿,郑鸿逵自己倒是哀叹起来:“咳,倒是你的祖母,我那母亲大人,如今身在胡营,不知安否?你父亲此次降清,本想博得高官厚禄,却不料大明如今倒是步步胜利,几乎就要将天色翻转过来。又有你我叔侄誓不降清,如今你父在清廷那里是名为大将,实为人质啊,几乎行动都不得自由。”
郑成功这时又反过来劝说起郑鸿逵来:“四叔不必惊慌,我们为大明出战,越是得力,祖母与父亲在清廷就越是安全。实不相瞒,连日来总有清军密使遣信给侄儿。先是许诺封给我公爵,又是承诺给我一府自治,都被我一口回绝了。前日又有清军密使前来,给了我一封多尔衮的亲笔信。多尔衮加重了许诺,要给我四个州府用以自治。”
郑鸿逵忙追问到:“我的儿,你是怎么说的?”郑成功笑着说:“我告诉多尔衮说,郑某手中的兵实在太多,没有四个省的土地,根本没法安置,如果真有招抚诚意,就先想一想用那几个省来安置我大军吧。哈哈哈,叔父您想,那清廷治下如今才多大点地盘?他们要是真的给能我四个省,那么我不就也成了大清皇帝了吗?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