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中华大地,如今都在喜悦之中,鞭炮的响声时时入耳,漓江边儿上,许许多多的人正在制作着龙舟。北风在呼啸,却没有吹到这四季如春的岭南,岭南的明年,依然会有春华秋实。
侯性回家以后大宴宾客三天,而靖江王府里的日子却被小魔头的新礼物——一把弓箭闹翻了天。窗户纸以后就用不上了,就算是窗纱也依然会被他手中那张小弓弄的千疮百孔。所以他的娘和朱四这个爹,以后每日里只能居住在一间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到了晚上,夜风袭来,门板在吱呀呀作响;窗子在呜呜的哀鸣,这时如果再有一两个幽幽的倩影从屋檐下走过,那是会要了人命的。两位太后却对炫儿的淘气一点儿也不以为然,因为她们的屋子,窗户上镶嵌的是玻璃。
苏裴正在梳妆,听到外面又有宦官的惨叫,便回身对朱四说:“四郎啊,妾求您啦,快管管您的儿子吧,每天起的比鸡早,闹出的动静比雷公都大。自从有了那把小弓箭,所有宦官们的脸上都开始青一块、紫一块的了。他现在已经对兔兔不感兴趣啦,只向活人下死手,还专搞偷袭和埋伏,让人防不胜防啊。在这样下去宦官们就都要出逃啦。”
朱四双手撑着后脑,眼睛望着天棚,忽然打岔的说:“诶,你说今年的龙舟赛咱们也参加怎么样?”“四郎,妾是在和您说儿子的事。”朱四说:“你明儿个给这些宦官们一人配一副眼镜儿不就好了?”苏裴问:“眼镜儿是什么东东?”朱四差点儿忘了,现在这年头要是给这群宦官们一人配一副眼镜,那巨大的开支非得让他这个穷皇帝破产不可。
朱四又说:“那就一人一个面具,铁打的,这样炫儿的弓箭就射不到他们脸上啦?”苏裴没好气道:“是啊,那样一个个的直接就变成瞎子啦。”“不会不会,这样还能练习一下这些宦官们的眼力,搞不好还可以激他们近身防御的战斗力。这样咱家日后还可以省下侍卫的饷银,这主意太妙啦,哈哈哈!”
苏裴气鼓鼓的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能不能讲点儿道理啊?”朱四笑嘻嘻的说:“道理呀,咱俩可讲不了,都得去和母后讲去。”苏裴说:“好一个朱四郎,你耍赖是不是,就你那俩老娘,我敢在她们面前说你儿子的一个‘不’字,还不立刻遭到她们的批斗啊!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朱四说:“儿子是你生的,你就得保证质量啊。”苏裴也怒了,反唇相讥到:“保什么质量,老娘不退不换,爱咋咋地。”朱四一看苏裴真了火,赶紧凑过来搂着苏裴劝到:“好啦,不就是一把小弓箭嘛,蒙古人家的孩子,生下来几岁就可以拿着小弓箭射旱獭和野兔了。咱的儿子才三岁,如今也会了,看来比蒙古孩子强。”
苏裴狠狠的把朱四的胳膊甩开说:“蒙古人家的孩子将来是要茹毛饮血的,可我皇家的孩子将来是要做帝王的。这怎么能一样?”朱四咣当了一下刚被甩开的胳膊,又搂住了苏裴说:“要是他将来连皇位都保不住,那还做什么帝王啊?连茹毛饮血的资格都没有了,最终得拿命去赔给人家。天家的孩子不比普通人家,炫儿也好烨儿也罢,或是将来其他的皇子,懂得学会运用力量、敬重权利,才会珍惜力量和权利。”
苏氏听到朱四的诡辩,钗环都丢到梳妆台了,披头散的掐着腰站在朱四面前,对朱四柳眉倒竖冷声道:“中华的帝王自古以仁孝治国......”可话还没说完,朱四就抢过话来说:“学习仁孝之前先要学会吃奶、走路、和周围人抢东西、还有保护自己的东西。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人在运用智慧之前,先要学会运用力量。”
气的苏氏一跺脚道:“好好好,你的儿子以后你来管。你们朱家的人永远都是对的,在朝堂之上脱掉大臣的裤子打板子的事儿也就你们朱家的皇帝能干的出来。”朱四说:“那都是轻的,打他们的板子,总比当皇帝的自己被他们气死强。你怎么不说哪个朝代的大臣也没有大明国朝里的大臣们这么的不要命啊。他们害怕打板子吗?一个个都属王八的,你揭了他们的皮,他们也一样咬住你不松口。为了屁大个事儿都跟你死谏,那都是惯的。不像太祖爷那样对他们剥皮揎草就是在照顾这些士大夫的颜面了。也许你没现,这些大臣们如果挨了板子,就等同于过年啦。他们虽说挨了板子,却成全了自己忠直敢谏的大名,不知道有多划算啊?而我们朱家的皇帝却要因此自污,背负着骂名去成全别人。不知道这样的皇帝有多高尚。负心多是读书人啊,所以!我们要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诶,人哪去啦?别走啊,回来呀,怎么不吵啦?朕还没吵够呢,且过瘾着呢。”
对于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两个人的吵嘴,皇宫内已经习以为常了。最终无论是苏氏还是舒窈和穆清,最后总会以失败收场,而朱四这个江南四害耍嘴皮子的功夫也是绝非浪得虚名。完全是为了打赢而吵架,随时改变自己的主观立场,嘴里说出的道理根本就没有原则可循。不过先质而后文,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此乃夫子之道,还真不是朱四在强词夺理啊。
大明朝以往的人物,农民也好、士子也罢,往往就算是腹黑的,外表上也是模样朴实的居多。能行之者未必能言,巧言令色鲜矣仁。然而随着朱四的新政让商贸重新又繁荣了起来后,市井中油滑的商贾开始多了起来,这让家天下中的士大夫们感觉到世态变了。士大夫们从来都会根据自己的需要而说谎,还必须要求庶民们相信他们放的屁是香的。可一旦庶民们也有了放屁让士大夫们来闻的权利,这就会让士大夫们觉得很不适应。从此大骂人心不古的人多了起来。其实不是人心变了,而是人心不再被他们所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