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李元胤也带着自己的前锋部队赶到了,可还没等他说话,郝永忠便抬一抬下巴对他道:“元伯,你别动啊!这群鞑子不厚道,本将军想要教教他们怎么做人!万岁那边儿没事儿了,你赶快回去,可别让佟养量再跑喽!”李元胤一句话没说,只是对郝永忠点了两下头,又拍了拍郑成功的肩膀,表示深感同情,便又回济南城去了。
玛尔赛和他的骑兵们因为郝永忠这群骄兵悍将实在是妖气冲天,所以就算是绿营兵全都躺下了,他们也还是没敢近前。只是由玛尔赛一个人远远地站在一边儿对郝永忠叫嚣道:“姓郝的,你便是郝摇旗对吧,本帅还要谢谢你呢,刚刚让本帅省了好些银子。”
郝永忠没说话,和手下兵将们相视笑了笑,他的战马却按耐不住想要冲过去和玛尔赛拼命。郝永忠勒着缰绳,骂了句:“你这孽畜急得是甚?”战马却不回答,仍瞒着郝永忠的眼睛向玛尔赛的方向偷偷地挪动。郝永忠这才向起了玛尔赛,伸着耳朵对他道:“你刚才说什么?大点儿声再说一遍,本将军没听见。”玛尔赛大笑道:“哈哈,什么眼神儿啊?这都听不懂,我问问你,我叫你三声你敢答应吗?”郝永忠歪着头骂道:“真尼玛活见鬼了,还有人敢在老子面前说话这么硬气。行啊,只要你肯跟我势均力敌的打一场。你就算是叫我三十声,我也答应。”
“势均力敌......怎么才算势均力敌?”玛尔赛问道,郝永忠道:“你的虾兵蟹将不过两千,老子也出两千人跟你打,你敢不敢答应?”玛尔赛看到郝摇旗带来了足足五千人,却声称只出两千来和自己打,而且他还都是步兵,那不是专来送死的又是什么?可是玛尔赛心眼儿还是够多,他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反问道:“行是行,不过要换个玩儿法。我们跑,你来追,追的上吗?”郝永忠笑道:“你们手上哪还有箭啊?要是跑,肯定是真的逃跑,我们虽然都是步兵,不过也可以和你玩儿一玩儿,不过可别反悔哦。”
玛尔赛刚想说‘绝不反悔’,可一个字还没完全吐出来,郝永忠便已经抖开战旗冲了过去。麾下精兵猛将也根本不用郝永忠下令,见到他的战旗一抖,便自动分出一半人马也是嗷嗷叫地冲了出去。玛尔赛大惊之下一边拨马一边骂道:“死杀才不厚道,你也不喊个一二三开始!”
随即战场上出现了一幕奇景,百余骑的明军带着千余步兵正在追杀两千满洲铁骑。满洲兵一边逃命,却还在咒骂郝永忠没喊‘一二三’。清军骑兵边跑边回头,明军的步兵却跑得如飞一般。郝永忠手中的战旗在疾风的阻力下变成了弧形,犹如张开的满弓,向后扯动;他麾下的步兵追逐着骑兵却像在追逐猎物。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流星,步兵抛出了手中的长枪,背对着敌人的满洲铁骑应声落地,其他战友还在跑。死了主人的战马被明军骑了上去,虽然不是很多,可是明军的骑士又多了二三百。
满洲铁骑不但在跑,而且还是在被一群赤手空拳抢马的疯子们追逐着。追着追着,疯子们的手中便又有了刀枪,刚刚抛出去的投枪又大部被他们拾起;追着追着,他们胯下又多了战马,死去的清兵被他们自己马蹄扬起的尘土掩埋。
两军都骑兵和身后的步兵终于还是拉开了一段距离,可明军不管手中有没有刀枪,有没有战马,都依然在玩儿命的追逐着太阳。有的人为了让自己更快,甚至一边跑,一边脱掉自己身上的盔甲。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玛尔赛被追得甚急,啐了一口骂道:“死杀才,这群南蛮子吃错药了吧?弟兄们,他们的队伍拉开了,已经分散啦,手中还没有兵器,甚至连铠甲都脱了。他们是来送死的不是吗,咱们干嘛还要跑啊?全体都有,随本帅杀回去!”
虽然被明军突然发起的一幕惊得不轻,可满洲铁骑毕竟令行禁止。玛尔赛一声令下,全体骑兵都‘希律律’调转了马头,回身迎击郝永忠的追兵。可如果他们若是再仔细多看一眼就会知道,这群狂奔的追兵虽然脱掉了被刀砍斧着过的战甲,可是在他们亮出的肌肉之上,依然全是刀疤。满洲兵被郝永忠的蔑视彻底激怒了;明军虽然在用双腿追赶,虽然丢掉了兵器,丢掉了铠甲,可是他们浑身的肌肉却都在爆炸!
他们呐喊着、咆哮着奔跑在冲锋的路上,这是他们一路赤脚走来的路;是十年的征战之路;更是一条充满荆棘之路。他们曾代表过人民,也曾只代表自己;他们自私过、贪婪过;也曾无畏过、勇敢过。如今,他们终于放弃了一切的犹豫和贪恋,奔跑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只因为正确,所以他们飞快;只因为正义,所以不再迷茫;只因为他们都拥有一颗勇敢的心脏,所以他们的脚步快过战马!
勇敢和勇敢的碰撞,淬变成火花;入侵与反抗碰撞,燃烧成火海。就算赤手空拳又能如何?照样可以抱起敌人,摔碎他们的筋骨,哪怕燃烧自己也要同敌人一起化为灰烬;就算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又有何惧?因为他们都叫郝摇旗!三四千人碰撞的战场并不算大,哪怕一片云彩便会完全遮盖,但是他们蒸腾起的烈焰却在灼烧着乌云。那一刻,郝摇旗们腾空而起,用铁肘猛击、用钢牙咬断这世间的不公。跌落神坛的是压迫和欺凌,奋起抗争为的是自由和独立。
一群饥饿贫穷的农民、连耕种的空间都没有的农民,历经十年,他们失败、他们战死。然而失败之后是不屈的眼泪;战死之后,无姓无名。可是为了这片土地,他们学会了战斗;为了一个理想,他们历经风霜。胜利在艰难中到来、取之不尽的财富在轻易中到来,可是这一切又在瞬间变成了回忆。在回忆中他们成长、在回忆中他们自问自省。
张献忠的遗言、大顺军余部的誓死抗争,都代表他们终于读懂了这个世界,明白了他们的使命。这一切曾经或痛苦或豪迈的回忆终于让他们懂得了个体、团队和国家的必然连系。理解了个人的勇武会给国家带来什么、国家的强大又会给个人带来什么。所以便有了今日的郝永忠、李定国、马进忠、高必正、刘文秀,李锦等等,这些曾经试图毁灭大明的战士因此变成了保卫大明的卫士。这些曾经试图毁灭世界的人们想要从此开始建立一个世界。
郝永忠们在捍卫,玛尔赛在装逼。然而玛尔赛的装逼选错了对象,他居然选择了向郝永忠发起了挑衅,并最终向他发起了攻击。所以郝永忠也只让玛尔赛装逼的时间持续了两分五十九秒三七。不足三分钟的时间内,两千满洲铁骑遍地——跪了。塞尔玛从挑衅到引狼入室,再到被打得面目全非,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作死大业着实花了一番心思。然而在仅仅一个回合之后,当他被郝永忠用战旗穿透了心脏,并且高挑在旗杆上考虑人生的时候。他的灵魂开始俯瞰着那支曾经无敌于天下的满洲铁骑,他想问这支军队到底怎么了?
千佛山下,朱四、郝永忠和于七们正在完成一场民族伟业。这伟业是属于南明的、也是属于整个华夏的。他们以弱敌强、他们以众击寡,他们从历经失败再到让胜负翻转。今天,他们在对敌人肆意凌虐。这是一个轮回,这是一场轮回之战。他们告诉了敌人:“你们的骑兵并不可怕,我们的土地你们永远无法夺走。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我们赤手空拳的血肉之躯,只要全部都站起来,便是一道万里长城。所以你们的强大并不可怕,而我们的团结才是你们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