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莫等闲终于黑化了
什么?皇上居然醒了!
“方才你在朝堂之上所言不假,为何不直接说出来?方才,你若是说父皇醒了,莫思量就不会有后面的动作了。”
莫等闲甚是愤怒,一种在背后被捅刀子的感觉油然而生,方才与水笼烟说的那些话完全抛于脑后。
水笼烟静静的看着对面有些歇斯底里的人,心里划过一丝失望,不过那也只是失望罢了。
她又有些自嘲,自己怎么能奢望一个刚刚离开皇帝象牙塔的皇子,能够和前世那个浴血奋战,久经沙场,被皇权争斗磨得不成样子的人比呢?
同样都是莫等闲,可是就因为相差了二十年,便是云泥之别。
水笼烟,淡淡一笑,轻轻摇摇头,彻底打消了要对眼前这个人拔苗助长的念头。
莫等闲见她又是不说话,更是生气,也一脸郁闷。
“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
“皇上醒了,快过去和他说说话吧,朝堂上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莫等闲,见她如此冷漠。不给自己一个解释,自己绝不会罢休!
于是莫等闲扯着他的衣袖不肯放。
水笼烟望着眼前这个倔强又有些愚不可及的人,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来:“你既然知道昨夜我被袭,并不是意外。如若在朝堂之上,我轻易地便告诉了众人皇上已经醒了。你觉得是你先抵达东宫,还是皇后的人先抵达东宫?”
莫等闲一愣,旋即水笼烟又说道:“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头,你不要再妄想能够用皇帝来制衡他,就算你真的拿到了传位诏书。他这个亲王也能够造反,你不会告诉我他甘愿之藩吧?”
言下之意,莫等闲不能够再靠着皇帝来制衡莫思量。
莫等闲轻轻皱着眉头,他意识到或许朝堂的天真的要变了。
水笼烟看着他这有些颓然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思量,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但是你也不要再指望能有任何人能够制衡他,你想要做皇帝只能靠自己。文臣武将只能是辅佐你,你真正要与它斗的,不是这后宫前朝的一点点权谋,而是整个天下民心。”
闻言,莫等闲的眼里才划过一丝希望。
水笼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赶忙过去看皇帝吧。
随后水笼烟便走出了大殿。
莫等闲这才赶忙冲的皇帝面前,一眼望去,皇帝的确是睁着眼睛的。
却是那眼睛带着血丝,脸色也很是苍白。
莫等闲,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父皇。
皇帝显然神情非常激动,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喉间不断地发出呃呃呃的声音,饶是让人听着揪心。
莫等闲赶忙又问道:“父皇你终于醒了!儿臣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能够看到父皇醒来,儿臣真的很高兴。”
“呃呃呃……”
皇帝喉间的声音显得越发焦躁,急促,不安。
“父皇你还有什么想对儿臣说的吗?父皇不用着急慢慢说。”
莫等闲,以为皇帝是才从昏迷中醒来,暂时不能说话。
“父皇你想说什么?要不儿臣给您拿纸笔来?”
莫等闲也很是着急,因为皇帝那双眼睛始终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皇帝心里头厌恶他了吗?
想及此莫等闲心里更是难过悲伤,他握紧了皇帝的手,低头垂泪。
“父皇对不起,儿臣,辜负了您的期望。您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儿臣对自己也很是失望。如今您醒过来,儿臣才感觉生活有了希望。”
莫等闲跪在床头,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可皇帝始终没有回应他半个字。
终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皇帝的手怎么像断了一样?根本没有回握着他。
莫等闲试着抬起他的手,加重了握紧皇帝的力气。
可皇帝的手丝毫感觉都没有,整个人像是木头人,任他摆弄。
莫等闲心慌不已,眼睛放大了一圈,鼻尖冒出细细的汗来。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来人啊!传御医!”
莫等闲的声音里充满了慌乱,他这才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头移到皇帝的上方。
看着皇帝那双目视前方却麻木空洞的双眼,莫等闲心里划过一丝诧异。
难道皇帝已经看不见了吗?
莫等闲试着伸出手在皇帝的眼前晃了晃,可皇帝还是毫无反应。
皇帝真的已经看不见了!
莫等闲不由得噤声,额上已经密密麻麻的一层汗。
他目瞪口呆,方寸大乱。
外面还是没有人进来,甚至都没有人应他一声。
他松开了皇帝的手,惶恐的双眼转身盯着那道紧闭的大门,心口起伏不定,喉间发出惶恐又愤怒的声音。
最后化为一声厉吼:“啊——啊!来人啊!传御医!父皇看不见了!呜啊——”
其实莫等闲心里面很清楚,这么久都不见人来,定然是有人吩咐了不许御医进来,不用想肯定是水笼烟。
莫等闲感觉自己被装进了一个黑暗的箱子里,伸手能够触摸到冰冷的木头,可是他也只能够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摸着冰冷的木头。
就像是小时候。他被莫思量关入了一个黑暗的箱子里,整整被锁了一天,整个皇宫的人发疯了一样的找他。
找到他的时候,他显然已经被吓傻了。
可是当皇帝问起是谁把他关入箱子的时候,他瞧见了站在皇帝身后的莫思量。
那个只有七岁的男孩,却拥有一个成年男子才有的阴狠毒辣,尤其是勾在嘴角的那一抹笑,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或许他对莫思量的恐惧就是从那一刻根深蒂固。
莫等闲感到窒息,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
水笼烟就在门外,她肯定也听见了自己的哀嚎,可她为什么不进来呢?
莫等闲气急败坏,疯了一般冲到了门口。
红着一双眼捏紧了拳头就要把门砸开,可就在拳头快要触碰到门的那一刹那,他猛地停住了手。
惊恐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外那一道红衣,门缝足以看清外面那一双淡然又冰冷的眼神。
那双好看的眼睛此刻正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只有平静,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
可是在眼里总是潜藏着一丝危险,就像是猎豹,潜伏在寂静的黑夜。
就在人胆战心惊的时候,猛地蹿出来,一口便将人吞掉。
这个明明只有十八岁的女人,在三个月前还是娇美可人的将门嫡女,没有父亲的他一向对自己很依赖。
可自从丧父的消息传来,那个向来依赖自己的人一瞬间独立了起来,甚至为了父亲,单枪匹马,奔赴沙场。
这是莫等闲头一次,对水笼烟刮目相看,甚至是震惊。
第二次便是水笼烟捷战的消息传来,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娇滴滴只会弹琴,作画,偶尔习武的女孩子。
缺少了父亲的庇护,本该性子懦弱一些,良善一些。
怎么敢面对沙场?
可事实就是这个人救父归来,成了闻名天下的女将军。
莫等闲一度以为那只是运气,因为陪同她的还有镇东王。
可他不知道的是,水笼烟在出战之前边已经轻松一招击败了镇东王。
莫等闲又惊又喜的同时,彻彻底底的失去了这个人。
时至今日,莫等闲人就不明白。水笼烟为何一夜之间变成那个样子?
现在他或许明白了。
因为此刻他心里的仇恨已经在疯长,红透的双眼与门缝外那双冰冷的双眼对峙着。
急促的喘息久久难以平复。
莫等闲知道,他终于是孤家寡人了。
他能够倚仗的皇帝此刻如同废人。
他能够倚仗的青梅竹马早已经背叛了他。
他能够倚仗的朝臣,就在刚才的早朝,几乎超过半数的人都已经在水笼烟的麾下。
若不是今日那些朝臣为水笼烟跪下求情,莫等闲,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人是何时归顺水笼烟的。
莫思量的崛起更像是一夜暴雨袭来,山河滚滚,势不可挡。
他对自己的敌意更深,对自己的手段更毒,对水笼烟的势在必得。
这些东西一直隐藏在莫等闲的心里,全部都烂在心里,化成酸水,化成苦水,化成死水,腐蚀着他。
他咬牙切齿,怨恨莫思量为何要这样步步紧逼,怨恨水笼烟为何要背叛自己,可他更恨自己不成器。
是的,他终于明白过来是自己的不成器,让别人轻易的抢了他的风头,将他碾压。
莫等闲心里的愤怒,一瞬间飞灰湮灭。
他只剩下苦涩和悲哀。
他明白过来,自己如果还不站起来,只怕用不了多久。父皇如今的结局,便是自己的明日。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里流出来,落在地上。
大殿之外,阳光明媚,冬日里的清寒带着一股冷风从门缝里吹了他的眼。
他的泪落的更急。
滚烫的热气触碰到寒冬的清冷,连升腾的机会都没有,就直直的下落,跌入尘埃。
它就像是这泪水,被人折断的升腾的翅膀,那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它狠狠击落。
莫等闲颓然的缓缓蹲下了身子,他背靠着大殿的门,悲哀的仰面低声哭泣。
门外的那双眼睛自然也瞧见了。
可门外的人始终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莫等闲,那双眼睛已经变得干涩红肿。
那张脸也终于变得死气沉沉,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坚毅地起身,两眼满是杀气。
那双原本该颤抖的手此刻丝毫不颤抖。
坚定又迅速的拉开了大殿的门。
果不其然,水笼烟人就是立在门外。
那双平静又冷漠的双眼与自己四目相对,没有丝毫怜悯之意。
“呵。”
莫等闲轻轻地呵了一声。
目光里夹杂着悲凉,苦涩以及冷意。
水笼烟见他这样子,也只是淡然的转身过去。
她知道莫等闲显然是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不必再多说什么,也不必再解释什么。
莫等下望着她转过去的身影,声音低沉如同地狱来的使者,开口问道:“你能救父皇吗?”
水笼烟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真是如同死寂一般沉默。
“呵——”
莫等闲地喉间又发出一声冷笑。
他狠狠地鄙夷自己。
蠢出生天的东西!她若是想就早就救了,又岂会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