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混账王八羔子!
当两行冰凉的泪从莫等闲的脸颊缓缓滑落,砸在地上,溅起水花的声音也那么刺耳。
莫等闲满脑子都是母妃临死前的不甘,还有那句嘱咐:“闲儿,要保护好自己。”
母妃……
莫等闲眼眶的泪水忽的收住了,抽搐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原本充满恐惧的眼神此刻竟然带着反抗的意识和恨意,好像要撕了莫思量一般。
“莫思量,你不想我拜入师门,可我偏不让你如意!”
他起身整理衣服,擦掉嘴角的血迹,解开了三千青丝,微风吹拂下,那君子模样的他仍旧风华绝代。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莫思量受到了挑衅,目光里也满是仇视。
莫等闲从宫人手里拿过第二个圣旨,缓缓走向水笼烟,眼眸里带了些冷色。
水笼烟被他看得有些难受,不由得瞥向别处,又抿了一口茶。
她知道莫等闲那眼神里的意味,他在责怪水笼烟不帮他,也在责怪水笼烟强制退婚的无情,也在责怪自己比不过莫思量。
莫等闲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莫思量站在他面前,挡住水笼烟,莫等闲才肯罢休。
随后却是一声冷漠至极的话:“平南王听旨!”
水笼烟触不及防,手中的茶盏惊落,茶水烫了手,她赶忙往袖子里藏。
莫思量急忙回头,一脸关怀:“没事吧?”
“没事。”
水笼烟不情愿的跪下,头也不愿意抬,声音比莫等闲更清冷,更绝情:“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南王水笼烟年少有为,功勋卓著。今又救平北王于危难,舍身救人之德足以为天下人之榜。朕特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受万户俸禄。另特赐婚期于腊月十三,钦此!”
突如其来的婚期,将水笼烟的心狠狠击倒,她不可遏制的一颤,喉间发出震惊的闷哼。
“莫等闲!你这个畜生!”
莫思量猛地蹿起来,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原本理智冷静的眸子此刻填满了愤怒。
莫等闲的心好似被滚烫的铁水灼烧融化了一般,一股子糊味弥漫在他心间,他的眼神变得悲哀而愤怒。
“呵呵……莫思量,难得见你这么暴怒一回,失去心头肉的感觉如何?是不是痛不欲生?”
“混账!你再说一句试试!”
莫思量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被他这么一激,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
水笼烟缓缓起身,脸色彻底冷下来,此刻满脸带着冰冷与厌恶。
她缓缓走到莫等闲面前,扫了一眼莫思量,莫思量即刻松了手,那呼吸困难的人当即跌落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
“莫等闲,我真是小瞧了你的荒唐无耻!”
水笼烟十分鄙夷的盯着地上的人,藏在袖间的拳头不住的捏紧。
莫等闲起身后,挑眉冷笑:“烟烟,你这话该对莫思量说。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而他,是我的二哥!”
水笼烟闻言狠狠皱眉,又猛地听到一句:“什么时候起,你们搞在一块儿了!”
莫等闲暴怒的嗓子吼出这句话,一瞬间沙哑了。
水笼烟的眼皮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呼吸也沉重了许多,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莫等闲的这句话,让她充分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实在太忽略自己的行为给莫等闲带来的刺激了。
前世的她,理应万般护着莫等闲,千般针对莫思量。
现在全反过来了。
呵,这是她的错?
水笼烟冷笑,望着那伪君子,不客气的补充道:“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在我爹的死讯传来,天家立刻将我定义为不祥之人,并下旨不许我踏入平西王府,生怕我给你招了晦气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那时候有多无助?”
莫等闲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压下去一半。
“我脱下孝服,想和你辞别,却撞见你搂着云家嫡女赏花!莫等闲,你觉得我那时候是什么心情?”
莫等闲气焰全没了,眼里带着乞求,生怕水笼烟将那日的事情再度公诸于众,赶忙制止道:“好了,你别说了!那是父皇的旨意,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和云雨薇只是赏赏花罢了,你别多想!”
水笼烟闻言险些没被气死!
这是什么渣水准!神仙级别的吗!
你都这么不客气,不要脸,我还给你什么脸!
水笼烟又逼近一步,大声吼道:“莫等闲!你这无耻之尤!那日云雨薇在你怀里骂我是个死了爹没人护着的孽种时,你可曾护着我一言半语?我气不过打了她一巴掌,你却让我滚出平西王府!这是你做的事情!”
四周顿时都投来鄙夷的目光,责备的目光,还有冷笑,嘲讽。
莫等闲真是要羞愧死了!赶忙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之前是我一时糊涂,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不也在那个时候就投入了莫思量的怀抱吗?你指责我变心,你不也早就暗度陈仓了!”
我——去——你——大——爷!
水笼烟猛地抬脚就是狠踹!
莫等闲再次砸在墙上,这一脚似乎比莫思量的那一脚更重,接连两脚,莫等闲已经无法动弹。
众人都倒退三尺,生怕惹上事端。
水笼烟仍旧怒气难消,前世自己为他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的各种场面接踵而至,冲击着她被气晕的头脑。
悔恨,仇恨,怨恨,失望,寒心,嫌恶!
水笼烟在心里对这个年少的莫等闲下了死刑!
此生,永不护着他!
“果然,天家薄凉,连渣,也渣得这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我真是见识了!”
水笼烟走过去一把将他半死不活的身子拎起来,抵在墙上,望着那狼狈不堪的人,仍旧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心疼。
莫等闲却冷笑着,嘴角带血的说道:“你不敢抗旨,你终究还是会落在我手里!”
水笼烟狠狠皱眉,眼里最后一丝心疼终于也化作厌恶。
“我生来克夫,若克死了你,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水笼烟这么回怼。
莫等闲双眸猛地睁大,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我……我是平西王!你敢!”
水笼烟冷哼一声,将他狠狠丢在地上,负手而立,慑人的目光望过去,吐字清晰:“我是平南王!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此话一出,莫等闲心里凉透了,水家终于要翻脸了么?父皇忌惮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了么?
莫等闲狠狠皱眉头,想要得到水笼烟的心更加坚定了!
他不信水笼烟敢杀他!
莫思量意味深长的扫向他,轻声警告道:“你这样的货色,配不上烟烟,成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水笼烟拿着圣旨转身就走,莫思量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水笼烟都在想该如何应对。
手中的圣旨也像红铁一般烫手!
“师妹——你等等我!”
莫思量追上去,拽住她,却对上水笼烟极其冷漠的目光。
“我绝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水笼烟挑眉反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父皇只是不想失去对水家的控制,并不是一定要你嫁给莫等闲。”
莫思量把话说一半,眼里满是诚挚,言下之意,希望水笼烟嫁给他。
水笼烟与他对视片刻,忍不住甩开他的手,冷笑着反问:“那你希望我嫁给谁?嫁给你?”
莫思量立刻为前世自己的不该而道歉:“师妹,我已知错,你原谅我吧,今生今世,我一定要对你好,绝不再负你。”
“好了,别再废话了,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莫等闲?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水笼烟说得一脸淡然,莫思量却听得心惊肉跳。
“你要造反?”
莫思量喉间不住的滑动,着急的又补充道:“父皇不是莫等闲,他有许多支持他的旧部,这是你现在承担不起的后果!再说了,你爹绝不会背叛天家的!”
水笼烟勾唇冷笑:“没错,皇帝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对我、对我水家步步紧逼!”
莫思量收了声,不敢接话。
水笼烟望着他沉默的模样,反问道:“莫思量,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错了,那我问你,你错在哪里?你又准备怎么改?”
莫思量整理思绪后一脸正色回答:“我错在贪欲太重,只顾着复仇,丝毫没有考虑到你有多累;我错在辜负你一片痴心,利用你,算计你,又一次次伤害你的真心;我错在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对不起你一片柔情。”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改?”
莫思量按住她的肩头,满目情深:“这一世,我决不让任何人伤你半分。这天下,我绝不会让它落入莫等闲手里。你水家的荣耀,我会和你一起保全。”
水笼烟闻言止不住的笑,心凉不已,连连摇头:“不愧是你,逐鹿天下,从来都是天家皇子的命运。”
莫思量闻言一惊,急忙又解释道:“我不一定要做皇帝!我会保全大哥!”
“你的帝王路,这一世,你自己走吧,恕不奉陪!”
水笼烟狠狠推开他,眸子里满是冷漠。
转身的瞬间,她一贯以为早就哭干了的眼泪又涌上来,秋日的阳光太刺眼,让她又开始恍神。
莫思量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回廊处,莫云深望着失意的弟弟,心里也疼痛不已。
晚间,水笼烟回了水府,梦清欢也跟着回来了。
刚进门,水笼烟便被梦姨的哭啼给吵得心烦不已。
“烟烟哪——你怎么这么命苦!几次三番被平西王逼婚!梦姨真是恨不得能替你承受这份痛苦!”
水笼烟才踏进去一只脚,闻言当即皱眉,另一只脚实在不想踏入。
可下一秒,梦姨已经踏出府门,挽着她的手,眼角带泪,满眼心疼,哭哭啼啼的。
“梦姨,你太夸张了,我是被逼婚,不是去死,你不必这么心痛!”
水笼烟难以理解,为何梦清欢会有这样一个娘亲,可就是这样的娘亲,生下了梦清欢那样一个骨子里满是谦卑的女子。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梦姨被她这么责备,顿时收起了悲伤,扶着她进府,试探着问:“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总不能抗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