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的事,由于发生在晚上,所以当玉明哲知道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药房好好的怎么会失火?”玉明哲一遍从思危堂往药房赶,一边问道。
“原因还不明。”
“都是干什么吃的,我整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连个药房都看不住。”玉明哲脾气十分暴躁:“要是里面的毒人出了什么事,我活剥了你们。”
毒人之事,关乎着玉家称霸南疆的大计。
倘若药房出了事,几乎就是意味着,玉家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届时,玉家称霸南疆的大业,便会受阻。
玉明哲到药房的时候,药房已经血流成河。玉明哲看着那些肢体皆有残缺,鲜血往外冒的毒人。
突然意识到事情的根源,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今夜这场火,恐怕也是人为。
这群毒人,是反了。
“景牧呢?”玉明哲问身边的人
这里面的人是必死无疑了,但景牧不行,他不能死。
倘若景牧死得不明不白,玉家不好交差。
“不知道,一直没有看到二公子。”
“找!”
里面有侍卫试图抓住他们,因为最先到达药房的侍卫,都是常年守在药房的人,多是玉家心腹。
虽然关于毒人的事,所知不多,但心里多多少少都清楚毒人对玉家的重要性。
但是他们毕竟都是普通人,沾上毒血,即便是一点点,也是触之即死!
原本是为对付对家准备的毒人之血,这样一来,玉家的人倒先吃了苦头。
“除了景牧,全杀不留!”玉明哲下令道。
不听话的东西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
不能为他所用,眼下已成祸患,便再也留不得了。
“玉明哲,我们之前不反,是因为时机未到。”邵容却残缺的身体流着血,丝毫不畏惧死亡的来临。
“我们生而为人,绝不做别人手中的刀!”
“兄弟们,为我们的苦难,也为我们枉死的亲人报仇!”
“杀了他们,虽死不悔!”
邵容却身边还活着的毒人,附和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毒人的锐气其实早在刚刚入药房的时候便被消磨殆尽了。
但只要是人,就会有期望与遗憾、欢喜与伤痛,邵容与花了很长时间,试了很多种法子,逐个激起他们心中的热血。
为的就是今天!
邵容却看着这个为了一己私利,背驳天道的玉家家主。
一个连自己血亲都可以制成毒人的毫无人性的男人。
心中恨意滔天!
若不是他,他如今会有许多种可能,娶妻生子,姻缘美满。
如今只能是在药房苦苦挣扎多年后,在临死之际,坏了他多年的筹谋,以示报复!
因大部分侍卫都被引到药房,所以景牧跑的格外顺利。但景牧毕竟刚刚经历一场大病,体力不支。
景牧咬牙坚持着,他一直牢牢记住邵容却的话。
不能停!不能停!
玉明哲看着那些一心求死的毒人,加上一直没找到景牧,耐心耗尽,怒道:“把侍卫撤回来,把这里烧了吧!”
景牧不停的跑,终于跑出玉家。再回头的时候,看着上空冒着青烟的玉家。
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倾药房之力,原来是这个意思。
用药房除他之外所有人的性命,换他一个人自由。
景牧跪在地上,朝药房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拼命的往前跑。
现在不是他能伤心的时候!
景牧起身,一边拼命的往前跑,一边计算着从玉家逃出来的可能。
景牧并没有去找不孤。
在南疆,玉家大大小小也算个世家。经过这些年的扩张,在南疆世家中也是能数的上的。
景牧打算借此离开南疆。
他要好好活着,才能不让药房的血白流。
他要好好活着,才能谈以后。
药房的大火,直到天亮,都没有止息的意思。
程筠墨在茶楼里喝着茶,耳旁都是昨夜玉家失火的事。
滚滚青烟,大概相瞒也瞒不住。
关于昨夜玉家失火,原因众说纷纭。
喜欢把事情简单化的人会说,那不过就是一场简单的大火。
而喜欢将事情阴谋话的人则道,这么大的火怎么会是一场简单的火呢?
程筠墨饶有兴致的听着他们争论,发现他们还各有各的道理。
由于她不幸与玉家的人打了一架,所以这几天她十分热衷听与玉家有关的事。
虽然不知她听到的事里面有几分真假,但结合她在程家看的关于玉家的卷宗,她做了一个决定。
世家之中,不乏有自负之人。程筠墨听着玉明哲的生平,他除了在年幼时,在嫡母与嫡兄那里吃了些苦头之外,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
所以程筠墨那日在姜菏花海中睡醒时,便萌生了一个想法,将客栈退了,搬到楚族遗址暂居。
若她一直住在客栈里,以玉家在南疆的地位,想要查到她,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可倘若,她搬到楚族古宅,玉家能不能想到她搬到那里是一方面。
就算想到了,楚族那么大,想要找到她,也是要花功夫的。
所谓灯下黑,不过如是!
程筠墨在楚族找了一处还能遮风挡雨的屋子,楚族能遮风挡雨的屋子也不止这一间。但她之所以选择这一间,实在是因为它的地势特殊。
从外面是完全看不到这里是有间屋子的,但从屋子往外看,却能看见外面的人。
程筠墨之所以能找到这间屋子,还是因为之前在这里迷路的缘故。
程筠墨将从客栈带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再将房子里面收拾了一下。虽然不知会住多久,但既然来了,还是要让自己怎么舒心怎么来。
至于外面为了防止让人看出痕迹,暂且先保留原来的模样。
“找到了吗?”玉家主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的问。
“没有。”
自从药房大火熄灭之后,玉明哲就命人找景牧。
然在药房众多死人中,愣是没有景牧的影子。
“那就扩大范围找,在整个南疆城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那夜那么乱,玉家的所有侍卫几乎都调去了药房。
景牧趁乱跑出去也是有的。
“是。”
“找到人之后,不许伤了,一定要活的。”玉明哲沉声强调道。
“是。”
景牧缩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没想到他身上的毒会发的那么快,他身上的毒原本平衡被打破之后,就没怎么好好的平衡。
眼下毒发,倒是情理之中。
只是时间与场合都不大对。
他东躲西藏,躲了三天,现在整个南疆城都在找他。倘若他现在昏迷了,下场可想而知。
景牧强忍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但身体却撑不住。在昏过去之前,他听见一个姑娘问他:“你还好吗?”
程筠墨原本只是出来,买些东西,毕竟楚族古宅长时间没人住,她乍然搬过去,少的东西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没想到会捡到个灰不溜秋的人。
浑身是伤,程筠墨扶着他竟没有感觉到什么重量。
如此可怜的模样,大约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程筠墨将他带到楚族古宅,在安顿好他之后,又折回街上去药铺买了些治伤的药。在路过瘦肉羹的摊子时,想了想:“老板,两碗瘦肉羹,这个可以带走吗?”
老板看了一眼,拎着药包的程筠墨:“姑娘是家里有人生病了吧?可以的,姑娘可以将这里的碗带走,日后再还回来便是。”
由于程筠墨手中拿着药,便是碗也不大好带。程筠墨从树上摘了两章足够大的树叶,沾了些水,附在碗上,然后用老板给的草绳系好。
顺顺利利的将两碗瘦肉羹带回了楚族古宅。
景牧醒来的时候,本以为自己会在玉家,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古宅里。身边守着他的既不是玉文溪,也不是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
景牧艰难的做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人包扎过了。他看着那个抱着碗吃得正欢快的姑娘,艰难的出声道:“这里是哪里?”
程筠墨听见他出声,立刻放下吃了一半的瘦肉羹:“你醒了。”
景牧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道:“这里是哪里?”
“楚族古宅。”程筠墨回答道:“你昏倒在我跟前,我担心会出人命,所以便将你捡了回来。”
“身上可有什么不适?”程筠墨关切的问道,像是在对待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
景牧想了想他所知的楚族古宅,又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是他知道的那个楚族吗?
“没有。”景牧摇了摇头,身上的疼痛已经到了可以被他忽视的地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程筠墨摆了摆手,将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的瘦肉粥递给景牧:“饿了吧?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喝药。”
景牧接过来道谢道:“谢谢。”
“每个活下来的毒人都是被上苍眷顾的人,还望阁下好好活着。”程筠墨语气平淡的道。
端着瘦肉羹的手顿了顿,景牧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
我是毒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