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牧就是这样,无论他有多疼,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着多少煎熬,都不会在外人面前显现出来半分。
“景牧给几位大人请安。”景牧在进了客厅之后,行礼请安道。
“景二公子客气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景牧身为定北侯府二公子,眼下有喜获解元,听闻又深受皇上宠爱,前途自然无量。
此时不示好,更待何时?
“不知几位大人前来,景牧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大人海涵。”
景牧当然知道他们对他客气是为何,一个解元当然不足以北疆的官员来得那么全。
也不足以让北疆城太守亲临。
定北侯府嫡子的身份,虽在南疆不太好用,但并不代表在北疆同样不太好用。
定北侯府,之所以会以定北为名,是因为他们家世代守卫北疆。
听闻高祖打下北疆江山的时候,他们定北侯府的先祖功不可没,这才有了帝都定北侯府。
功高震主向来是为臣者之大忌,手握兵权亦是武将之大忌。
先祖为了保住他们这一脉千秋万载的富贵,主动交了兵权,只在北疆不安稳时,才会带兵至北疆。
由于先祖的识趣,加上他们这一脉牢牢遵循中庸之道、明哲保身,虽没有泼天的富贵,但也在帝都站稳了脚跟儿。
也才有了现在的帝都定北侯府。
“听闻二公子病了?我等来时来得匆忙,只知恭喜二公子喜获解元,却不知二公子病了,我府上还有几支上好的人参,等下便派人送来,二公子也可用来补补身子。”北疆太守十分和蔼可亲的道。
“多谢大人记挂,景牧并无大碍。”
这世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送人东西。
“今年秋闱的成绩该出来了吧?”闵彦淡淡的问道。
“已经出来了。”
“景牧不是下场了吗?什么结果?”
“回皇上的话,景二公子喜获解元,这是北疆那边送来了二公子的答卷。”
“是吗?”闵彦有些许惊讶,将呈上来的试卷看了一遍,满带着些许欣慰的笑了笑:“景牧倒是个争气的。”
“那他也要来帝都了。”
春闱向来是是礼部举办的,但凡参加会试的闵朝举子都要前往京城参加。
景牧自然也要返回帝都的。
景牧之前之所以远离帝都前往南疆,是因为景馥的出生冲撞了太子。
鬼神之论,若真是追究起来的话,也只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
至于景牧本人并没有违反不许参加科举考试条例中的哪一条,便是言官,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毁一个人的前程。
而且定北侯府,也不会任由旁人无缘无故的毁了自己家小辈的前程。
更何况,景牧既然能够得到解元,参加乡试,那便是闵彦默许的。
既是闵彦默许的,太子又没有出来说话,连与之密切相关的当事人都没有说什么,外人又有什么立场再去说什么呢?
“恭喜二公子喜获解元。”暗室里,玉文溪盈盈一礼,恭贺景牧道。
“真心话?”景牧反问道。
“没有想到二公子居然会天资聪颖到这种地步,二公子读书时日也不长,文溪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公子能在抱病上场的同时喜获解元。”
“姑娘在怀疑什么?”景牧淡淡的道。
看着跳跃的烛火,抬头笑了笑:“姑娘不会觉得我名不符实吧?”
“文溪只是觉得南疆公子牧之名。”玉文溪顿了顿道:“名不虚传!”
“姑娘又忘了,世人眼中景牧与公子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在文溪心里,二公子与公子牧始终都是一个人。”
“姑娘,在骗人之前首先要骗过自己,这样才会减少被别人识破的可能。”
景牧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人畜无害,浑身充斥着善意:“自己都不信,旁人又怎么会信呢?”
“看来二公子颇有心得。”
景牧看着在不停试探的玉文溪,低低的笑了笑:“姑娘不必每隔一段时间就来试探我,试探我对于家的忠心。”
景牧仰起头来看着玉文溪,眼睛里仿佛有光:“我是不会背叛玉家的,姑娘放宽心便是。”
“我会跟着二公子一起去帝都,但不会与二公子同行。到了帝都之后也与在北疆时一样,不会明着出现在二公子的面前。”玉文溪言归正传道。
“我希望二公子不要试图摆脱掉玉家的人,毕竟二公子想要长寿久安,还是要依靠玉家。”
虽然口里说着威胁的话,但玉文溪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在南疆时已经隐隐有了失控的迹象,在北疆的时候这种迹象更加的清晰。
倘若到了帝都,事态如果失控起来,就不一定是她能控制住的了,也可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姑娘不必时时拿毒人之事威胁我,有些法子,只能用于偶尔,用多了,便失去了它该有的效果。”
“姑娘,我还没有存到要自掘坟墓的地步,所以姑娘不必时时刻刻让我牢记。”
“免激起反心。”景牧冷着一张脸,隐隐有着些许不耐烦。
“姑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要回去了,毕竟还有许多东西等着我去收拾,不能像姑娘这般清闲,一直在这里与姑娘唠嗑。”
玉文溪看着景牧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在南疆她临来之前时,家主对她说的话。
一定要严防死守防着景牧,以防他有剑指玉家的可能。
眼下看来,家主的担忧并没有错!
只是他们却再也轻易动不了他了。
景牧已经不再是在南疆时的景牧了,在南疆时,景牧虽然以公子牧之名,名震南疆,但也只是一介布衣。
他们虽然动不了景牧,但一个公子牧还是可以的。
只要景牧身上没有功名,他就永远没有返回帝都的理由。
弄死一个没有功名的人,然后取而代之,加上帝都来人并不是十分频繁,对景牧并不熟悉。
杀了他,找一个人扮演他。
未尝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可眼下,景牧身上已然有了功名,从默默无闻走到了众人眼前。
终归是错过了一劳永逸的最佳时机。
“娘亲,听闻二哥要回来了?”景馥在给定北侯夫人玉纾忧行礼请安之后,十分欢喜的问道。
“你听谁说的?”玉纾忧愣了愣,努力的回忆她二儿子的容貌。
可多年不见,终究是连半份也想不起来了。
“听大哥说的呀!听闻二哥哥斩获了解元,不日便可抵达帝都。”
“是吗?”玉纾忧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淡淡的道。
“娘亲不欢喜吗?”和预料之中的情况差别太大,景馥有些失落的问道。
玉纾忧将她拉到身旁,拉着她的双手,满目慈爱的道:“怎么可能啊?馥儿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跟着女夫子学了会儿诗词,又做了些刺绣。”
“别累着了,当心身子。”玉纾忧慈爱的抚摸着景馥的脸庞,十分慈爱。
在玉纾忧那里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她又跑出来问景辉道:“听闻二哥哥是因为馥儿才去的外祖父家,我还从未见过二哥哥,二哥哥会像大哥哥一样温柔吗?”
景辉看着满脸期待的妹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会的,景牧他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那二哥哥什么时候回到啊?”
“快了!”
如果景牧既没有在北疆耽搁,也没有在路上耽搁的话,想来应该很快就会到达地都了。
程筠墨回到姜荷院的时候,发现她娘亲在院子里等她:“娘亲,您怎么来了?”
“听闻你去南疆找场子了?”
“是。”做过的事情没有必要隐瞒,程筠墨爽快的承认了。
“可有受伤?”
“没有。”她这次打架是有准备的打架,况且她下场的时间也不长。
玉家人并不擅长打架,所以想要受伤也十分不容易。
“北疆的战事暂告一段落了,用不了多久你爹爹就回来了。”
“真的吗?”程筠墨十分惊喜道。
楚琤再一次点了点头,程筠墨十分欢喜道:“娘亲,爹爹进城那日我们带着程亦卿去接他吧?”
“好。”
景牧到达帝都的时候,熟悉而又古老的城门显现在眼前,除了那一成不变的城墙之外,一切都是陌生的。
离开帝都这么多年,岁月足以把一个人印象中哦那座城改得面目全非。
再无往昔半分痕迹。
景牧失去了观看马车沿途的兴致,在将帘子拉上之前,吩咐不孤道:“去查一查吧。”
“是。”
想要融入一座城、了解一座城是必然的。
帝都不比北疆,百姓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在帝都,便是普通的百姓们也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说错一句话,掉脑袋、诛九族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所以,一般坊间流传的饭后谈资,听听也就算了。
若想深究,还是需要各凭本事自行调查。
饭后谈资,至多也不过是个引子。
因街道上的人有些多,景牧觉得进了帝都之后,过了很长时间,马车才停下来。
停在了定北侯府的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