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闻得驾马声,一支箭羽从空中划过,而后不久,便听见有人高声喊道:“程家大小姐程筠墨射野山羊一匹。”
程筠墨在听到唱报之后,挑了挑眉,表情十分张扬的看着与她一同骑射的其他人。
“程大小姐果然与传闻中的一般无二,佩服!佩服!”
恭贺声不绝于耳,程筠墨点了点头,然后奔向林子深处。
这一次围猎之所以会在春末夏初举行,并不是因为适宜打猎,也不是因为大家都闲的发慌,无事可做。
而是因为之前的踢馆。
之前之所以有许多人上门踢馆,无非是因为她爹爹离开了。
眼下她爹爹不仅平安的回来,还去帝都走了一遭。
向那些巴不得程家不好的世家证明,他们与帝都那边的关系还可以。
起码还不到能兵戎相向的地步。
即便他们内心深处仍然觉得程家与皇族只是表面的缓和,却也不得不收敛着。
毕竟,比起两家会兵戎相向,他们更相信皇族不会轻易动程家。
于是这才有了狩猎,为的就是缓和与程家的关系。
皇族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世家,他们还没有那么自信乃至自负的认为自己家可以与程家相提并论。
程筠墨是跟着他爹爹一起来的,程家虽然不爱参加这种活动,但双方还都是要有个台阶下的。
都是在闽南讨生活,闹得太难看也不好。
况且踢馆这件事本身就是小辈之间的切磋,也不能过于较真。
程筠墨并没有让自己的风头太盛,在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收了手。
另一边,厅堂。
诸位家主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相互客套着,场面十分和谐。
“你家公子可真不错,连山猪都能够降服。这经常打猎的人谁不知道啊,这山猪十分凶猛,极易伤人。”
“令郎也十分不错,一箭射下来了两只飞燕。”
“嗨,那算什么,不过是运气罢了。他不过只是射中了一只,另一只不过是惊弓之鸟罢了。”
“这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说来还是程家会教养小辈,程家大小姐的骑射也是一绝,听闻箭无虚发啊。”
“过奖了,小女只是恰好擅长罢了。”程柰客客气气的道。
“程家主谦虚了,谁不知道我们这些世家前去踢馆的小辈,全让你家姑娘一个人挡了呢?”陈氏家主笑道。
被身旁的人提示了一下,复而笑容更深了道:“呸呸呸,看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不小心说错话了,还请程家主与诸位家主海涵。”
虽然嘴里道着歉,但表情上可没有一点知道错了的意思。
“我家有个小子,人品样貌俱佳,长了与你家姑娘恰几岁,两人站在一起也极为般配。不如今日便在诸位世家的见证下,你我结为姻亲可好?”
程柰险些被他的厚脸皮给惊到了,虽然在来之前便知道今日面对的这群人都是一盘散沙。
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但却也被对方的无耻程度给恶心到了。
程家虽然教养小辈的方式与别处不同,但因为程家的地位,上赶着与程家结亲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程家也不是什么人都会与之联姻,他们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
如今对方直指程筠墨,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程家一惯不与世家联姻,因为树大招风,他们也不需要联姻来巩固程家的地位。
就算联姻,他也不能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他又不是疯了!
陈家陈舟,不学无术,腹中草莽,逛花楼、斗蛐蛐的本事却与年龄一起日益增长。
家中小妾、通房数不胜数,后宅搞得乌烟瘴气。
但凡心疼女儿的人家,谁会把女儿嫁到他们家受罪。
更何况对方求娶的还是他家的姑娘。
对方这白日做梦所做之梦,倒是个好梦,只可惜不长脑子。
这样的梦,适合对女方的父亲讲吗?
别说他品行败坏、臭名远扬,便是才艺双全、人品俱佳,想要求娶他的女儿,他还要心塞上好一阵。
程柰觉得对方诚心是来破坏这场宴会的。
“你做梦!”程筠墨刚刚进来,便听见如此糟心的话,十分霸气的道。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程筠墨朝程柰行礼道:“爹爹。”
陈家主十分不悦的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不是当事人吗?”程筠墨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哦~”
“不好意思,是我对号入座了。陈家主既然说的不是我,我却因为会错了意而差点败了陈公子的姻缘,实在是对不住。”
说完还正儿八经的向陈家主行礼道歉,表情十分的坦诚,反而倒教人不好指责。
“你……”陈家主看着笑得一脸无辜的程筠墨,一口老血险些要喷出来。
“陈家主,此事就不必再议了。”程柰沉着一张脸淡淡道。
虽然语气四平八稳,但整个人的气场大开,让人听的时候,仍然觉得颇有压力。
但凡有些眼力见儿的人都知道,程柰此事已然生气?
可陈家主仍然没脸没皮的道:“别啊,这程大小姐都已经及笄许久了也该议亲了吧?”
“陈家主,你要点脸吧!”一个实在看不过去的家主道。
“你说谁不要脸呢?”陈家主瞬间怒了。
“陈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自己心里就没一点数吗?程家主又是出了名的疼女儿,他会将程大小姐嫁到你家去?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吧?”
语气里充满着赤裸裸的嘲讽,像是在嘲笑他白日做梦,又像是在嘲笑他不知高低。
世家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十分的脆弱,这次聚在一起,纯粹就是利益的原因。
他们在程柰不在的时候为难了程家,如今大家在聚一起与程家主赔不是,握手言和。
可他偏偏要恶心人,毁了这场聚会。
他们陈家有家底,能耗得起。
并不代表,他们这些人与他有一样的家底。
就算有家底,也不能这么赤裸裸的作死吧?
他们陈家要作死,便自己作去,可千万别拉着他们,他们可不想当垫背的。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程柰再与旁人寒暄了一番之后,便带着程筠墨上了回程的马车。
程柰知道程筠墨听到了陈家主那番令人极为恶心的话,怕她心里也十分膈应,又看着兴致缺缺的程筠墨。
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爹爹不会随便把你嫁了,你的婚姻大事,总归也是要你如意的。”
“那如果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如意郎君呢?”
“怎么会呢?我的墨儿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程柰一脸骄傲的道。
“那万一呢?”
“程家不够你折腾的?我养你呗。怎么?你还怕爹爹养不活你?”程柰笑着打趣道。
“才不会呢!”程筠墨笑道。
过了良久,程柰又十分惆怅的道:“墨儿,相信爹爹,你一定会像爹爹遇到娘亲那样,遇到自己的良人的。”
“嗯。”
“回来了?怎么样?”
程筠墨跳下马车就看见娘亲对着爹爹一阵嘘寒问暖,又想起路上爹爹举的例子。
一时之间牙酸得厉害。
程筠墨找了一个理由迅速的进了程家大门,深觉有时候父母或许恩爱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程筠墨跑回住处,喝了两盏木韵事先晾晾的凉茶,这才有心思与木韵说话:“我不在的这两天有什么是吗?”
“那个人又来信了。”木韵将一封用蜡封好的信递给程筠墨。
程筠墨看了一眼木韵手里的信:“我不是给他木鸟了吗?他怎么没用?”
因为木鸟的容量有限,所以信都是卷着放在竹筒里。
“许是那位公子写的内容比较多。”
“能有什么啊,不过是一堆废话,都是聊家常罢了。”虽然嘴上十分嫌弃,但程筠墨还是结果信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而后又从柜子里翻找出前些日子刚从程苏吟那里讨要回来的芙蓉碎花信纸。
将它铺在桌面上,认认真真的写起了回信。
期间,木韵偷瞄了几眼。唔~都是她刚刚说是废话的家常话。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她家大小姐有时候还挺双标的。
“小姐,你不是说家常话都是废话吗?怎么你也写废话?”木韵捂嘴偷笑道?
程筠墨不看也知道对方此时一定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淡淡道:“我们两个又不认识,除了说废话还能说什么?”
“机密事件,我敢写,你敢送吗?”程筠墨挑了挑眉道。
“我要是知道真不敢,可我也不知道你写的都是隐什么啊。”木韵一脸无辜的道。
“小姐,你不是一向不爱干这种无聊的事吗?”
“无聊吗?”程筠墨看着铺在桌子上的信,忍不住问了一句。
信纸是她找的,笔是她自己做的,墨是她自己磨的,信的每一个字都是她自己想并如实写下来的。
无聊吗?
或许吧,但确实能够打发时间。
“放榜了!放榜了!”定北侯府的小厮飞快的跑回定北侯府,一边跑,一边喊道。
“快说景牧得了个什么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