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认路的小吃货
奏折上的人多半在当天就被下了大狱,还有少部分在逃,不过程静恒却并不担心,他手里有暗卫,追查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们倒是可以游刃有余。
五日后,所有人等全部缉拿归案,包括其家人们。
十日后,下大狱的官员极其亲眷,尽数问斩。
满上京哗然。
这是程静恒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手笔。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是早已预谋好了的一件事,过程尽在意料之中,结果不过是遵循着走一走过场。
叶怀瑾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表情冷漠,仿佛从没跟那群人打过交道,从未与他们喝过酒听过小曲儿,更未曾与他们闲话过家常,而他们也从来没有对他表过忠心。
叶怀瑾知道自己不能有多余的表情,外面围观的人群之中不知有多少谁谁谁的眼线,若他敢有一丝轻举妄动,等待他的就只有万劫不复了。
束手无策。
他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但好在他还没蠢到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谢琬琰头顶着“皇上赐下”这一张免死金牌,背后的水不知道还有多深。
而这一招顺势而为将计就计,他其实用的并不怎么纯熟。
当初原想着既然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他,那么何不直接成全了,至时他只需反将一军,便可让她以及她背后的所有人都被掣肘。
但还没等他寻到这个机会,就先被人给捆住了手脚。
皇上年纪轻轻便已初具雷霆手段,手起刀落之时果真一点余地都不留,一点情面都不讲,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不过不打紧,他将这件事想的很开。
今日问斩的这群人便就权当作是给她以及他们的一个小小见面礼,左右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关键时刻除了能充个数之外,并不会起到什么太大作用。
可皇上竟然指派他做这个监斩官。
这是在明晃晃地抽他的脸!
然而他除了遵从之外什么也不能干,谁他也动不得,损兵折将这么些个人,他除了尝到了谢琬琰这般绝美女子的鲜,其他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真是岂有此理!
不要紧,叶怀瑾在心里无数次的对自己说,不着急,这笔账什么时候算都来得及,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叶怀瑜站在人群中观摩了一阵,不过午时没到他就先走了,杀人砍头他没兴趣,他只需看见叶怀瑾坐在上面就可以了。
没有回家,而是又一次走进了那家小酒馆。
掌柜的看见他同上一次一样没有招呼什么,而是掀开帘子,将他让了进去。
有人等在院中,看见叶怀瑜,行了个抱拳礼。
“少爷!”
“前几日让你去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少爷,”那人见叶怀瑜径自往屋子里走,就也边说边跟在了后面,“属下查到,当年谢氏一门九族尽数被先皇下令斩首示众,未曾遗留下任何一人。”
叶怀瑜推门的手一顿,语气不冷不热,“确定?”
那人道:“属下多方查访,应是属实。”
“应是?”
“少爷恕罪,”那人垂下头,“属下手中没有实证,所以,所以并不能完全肯定。”
叶怀瑜的脸色稍霁,推开门,缓声道:“无妨,本来也是查无可查之事,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到这么多已是不易,我不会怪罪你。”
“少爷,属下还查到,当日在安渠县之前偷袭少爷的那拨人,的确是一伙盗匪,匪首姓徐,名字不知。”
叶怀瑜眉目微动,“说下去。”
“具体是否与安渠县的有关,属下尚且还没查清,”那人道,“不过可以完全肯定的是,偷袭少爷的那一拨,他们是收了钱的。”
“金条?”
“理应是金条没错,他们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少爷,您恐怕是成了他人的灾了。”
“还有没有查到别的什么?”
那人摇头,“属下只来得及查到此处,就急着匆匆赶回来给少爷回话了。”
叶怀瑜点点头,“你下去歇着吧!”
“是!”
那人离开,叶怀瑜陷入沉思片刻。
在安渠县外面偷袭之人脸上的面具虽然也同样出现在了安渠县盗匪之中,可那并不能就此证明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面具谁都可以戴,而后面的脸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也许有人故意要来让他混淆是听,叫他在跑偏的思路上越走越远也说不定。
可是在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金条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单纯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至于把钱展示的这么明显,好像生怕他看不见似的?是谁在暗示他?而暗示的内容又是什么?
好像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我们是拿了人家钱的,目的就是要你的命。
从安渠县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就放在这间屋子的架子上,其根源无处可追踪,连他最得力的手下都没办法探寻到答案。
印有大昭印的金条,谁可以拥有?
这样的金条并非税收上来的官银,上京之中,只要富庶一点的人家就都可以有,不过是多少的问题。
他们帅府也有。
到底是谁?
叶怀瑜想不出,那个情报贩子被他斩立决的给杀了,他一死一切就都断掉,除非背后的人自己站出来,否则根本就是一桩没头没尾的悬案。
可他清楚程静翕定然也发现了墙角处的脚印,否则那日就不可能有人前来助他,甚至是救他,那么根据这点往下去想,不难猜出她也许同样也在追查着那个人。
而查到之后的危险程度还未可知,未免她因此出现意外,他只能当机立断要了那人的命,以绝后患。
若不杀他,只能将他藏起来,可以程静翕的聪明程度,猜出始作俑者是谁定然不会太难,至时又是一场免不得的你来我往口是心非,那他与她之间,势必会往更相反的两个方向走。
故而这个人他必须要杀,留不得。
其实怀疑对象就那么两个,但他没有证据可以佐证,再多的怀疑也是白搭。
转眼清明将至,叶家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乡下老家去给故去的人扫墓,以前都是叶怀信与叶怀瑾携妻儿回去,今年叶怀瑾出了这样的事,是如何也不能回去的了,不过好在叶怀瑜在去年与长公主完了婚,因此今年便由叶怀瑜和程静翕跟着叶怀信一家回去。
两家人乘着两辆马车,随行护卫前后左右的围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出了上京。
程静翕将皇上给她下的死规矩完全忘到了脑后,头一次出京,尚且还在兴头上,帘子一会掀开一会又合上,想看外头的模样,又怕叫人瞧了会瞧她不起,怕人说她连这些都觉得新鲜,连这样的破地儿都没见过,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土老帽!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便随你去外头的马上坐着,可好?”叶怀瑜看她翻来覆去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提议道。
“我不要,”程静翕说,下巴一扬,是个十分要强的模样,“我就喜欢这样看,这样看的有意思!”
叶怀瑜闻言便放下书本,眼含笑意地问她:“那你且说说,都看见什么了?”
程静翕被问的一哽,支支吾吾半天,一路上看见的东西全都成了走马灯,一个也没记住,“就那什么树啊,花草什么的!”
“可看见了上京最大的寺庙?”
程静翕呆愣了一下。
“可瞧了上京最大的青楼?”
程静翕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呆愣。
叶怀瑜顿住一瞬,意识到她可能是误会自己了,便义正言辞地道:“我没去过。”
程静翕撇撇嘴,“骗谁呢?”
叶怀瑜不与她争辩,接着方才的话题又问:“可瞧见了上京最大的酒楼?”
这个她倒是真看见了,忙点点头,“那我怎么可能看不见!”
叶怀瑜轻笑,这个小吃货!
“还有什么?”程静翕索性不往外看了,反正她也看不清楚,与其自己看,不如听他说的有趣。
“还有……”叶怀瑜道,掀开帘子,指着外头,“你与我烧烤鸡兔的那一处,可看见了?”
程静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觉得十分眼熟,半晌没说话,叶怀瑜明白了什么似的,又是一阵止不住的笑意。
“笑,就知道笑!”
“静翕,”叶怀瑜轻轻在她耳边说,“你这么聪明,却为什么总是记不住路?”
记不住路的小吃货。
真有意思。
程静翕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努了努嘴。
过一会,听见她不大好意思地说:“那时我们来,河水都结了冰,树上还是光秃秃的。现在河水解冻,树叶都长齐了,我怎会认得?”
叶怀瑜目光柔柔地看着她,直觉世间竟再无可与此刻的她相比之人,绝非肤浅的相貌,而是她给他的感觉。
“真有意思。”他含着笑意开口,语气里带了点点宠溺。
隔山隔水的皇宫之中,程静恒静静看着眼前的熏香,“皇姐出京了?”
老太监道:“是,清明将至,公主殿下随夫去乡下扫墓。”
程静恒半晌都没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熏香袅袅。
皇姐,你终究是没能好好遵守我给你定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