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归骂,最后系统问“是否激活?”时,他还是没别的招,不得不从。
时间紧迫,他稍稍考虑,便按照当前军队建制,购买了三个总旗(一总旗56人)的神机营铳手,两个总旗的五军营长枪手,最后咬咬牙加了一总旗稍稍贵一些的神枢营骑兵。
最后系统显示他就用掉了179公斤黄金,系统按九成付款,他的债务就成了199公斤。
先这样吧,也有三百多号人了。希望系统实诚一点,只要一分钱一分货,这些人足够精锐,那就列一个仿照瑞典三十年战争期间的长枪兵在中,火器在外的方阵。
用这个时代陆战最先进的战术,就算人少一点,该也足够从三千缅甸土邦士兵中突围了。
沐忠亮一咕骨碌跳下床,菁菁见他终于不再发呆,高兴地拿起一套他平常爱穿的宽松道袍,要给他披上。
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呼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到门外,随即鸦雀无声。
已经到了吗?推开菁菁手上的道袍,“今儿不穿这件,公子我要着甲!”
作为家将的女儿,听到这话,菁菁娇憨的小模样立时一正,转身跑到角落的大箱子里,翻出几件尘封的披挂,用最快速度给沐忠亮打扮停当。
红缨金翅盔,对襟麒麟山文甲,虎头卫足战靴,最后菁菁还给他系上一袭猩红披风。天知道沐家是如何落魄至此还能留着这些高级货的。
不过换了身行头,沐忠亮原本显得过于文气的俊秀脸庞却是英武了许多。眉如弯刀,目若朗星,透出凛冽的杀气。
菁菁随侍在后,一脸崇拜地看着与往常完全不同公子。完全不知道这所谓的杀气完全就是一个欠下巨款的老赖萌生的光棍之气,俗称发穷恶,又称穷狠。
只是公子怎么刚迈出一步,就停下不动了?
“那个菁菁,”沐忠亮脸色涨红的像猪肝,好几十斤重的甲胄压得他的小身板喘不过气来,只好瓮声瓮气地问道,“有没有那个,更轻便点的?”
白菁菁看见他的样子,也绷不住了,“噗嗤”一笑,转身回到箱子里翻捡起来。
沐忠亮赧然,装作煞有其事地拿话找补,“笑甚?你姑娘家家的懂什么,为将者,当虑及天文地理,此地甚是瘴热,如此披挂,怕是未曾杀敌,便已中暑了罢?”
门外是一个丛林中的小村庄,一间间简陋的草房横七竖八地分布着,这便是南明残余君臣的驻地。这帮四体不勤的大人们来到这里,能把村子建设成这种水平已经很可以了。
在沐忠亮草屋门外正好有一片空地上,三百多号人整整齐齐地列着队。
雨后,地面的水汽在朝阳下开始向上蒸腾,即便才刚辰时,已然有些酷热难耐。但他们一个个都纹丝不动,就连战马都稳稳地立在原地,没发出一丝声响。
沐忠亮推门出来,这回他倒是轻便多了,头顶八瓣笠型黑铁盔,披一件轻薄的镶钉棉罩甲,脚踩黑皮靴,虽然低调,却实用了不少。
见他出来,一员低级将官打扮的小伙出列正要顿首,沐忠亮止住,“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
“诺!”小伙闻言,起身肃然拱手,“末将神机营把总苏诚,参见公子。我部自山中迷失,方今才至,请公子治罪。”
话音刚落,另外站出两名两名将官,“末将五军营百户方柯,神枢营百户刘靖,请公子治罪。”
这应该就是系统安排的所谓商品的合理送达方式,用来糊弄旁人和这些军人自己的吧。
不管那么多了,耽搁了这么久,此刻黔国公应该已经过河了,要不了多久皇帝也会被包围,而这会正在围观他们的文武家眷十有八九都将没命。
“军情火急,汝等之罪暂且记下。现在听我的命令,我念一句,你们重复一句。”
他转身面向看热闹的群众,大声喝道,“缅人凶顽,不念国朝恩德,勾结建奴,今布甲兵欲叛!汝等宜速随某见驾,本公子自有安排,可保诸位性命。”
围观群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兵士们再次齐声大喊沐忠亮刚说的话,这回远近都听得真切,这爆炸性的消息立时让人群纷乱起来。
信者有之,一些不信者则嗤之以鼻,还出言冷嘲热讽,此时一名年轻女子却立马向沐忠亮扑了过来。
苏诚大喝,“站住!什么人!”接着抢前一步一刀鞘将她劈翻在地,看得沐忠亮直皱眉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精神。
女子被按倒在地,抬起头,却是位圆润白净的少女,一瞬间沐忠亮就想起了她是谁。
“沐公子,”此刻她被苏诚的刀鞘按在地上,原本整齐的发髻溢出几根青丝掩在脸前,显得颇有些狼狈,她却浑然不觉,只满心焦急地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既然认出了她,虽然心里有些腻歪,但还是呵斥苏诚松开,上前作势虚扶,身后的菁菁连忙赶上去伸手扶起她。
“马小姐,手下无状,多有得罪。”
她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马吉翔之女,马荇儿。这也是沐忠亮对她有些腻歪的原因,虽然印象中她人还不错,经常帮助那些生活困难的女眷,可是他爹却是这个流亡朝廷里最大的权奸。除了附从马吉祥的奸佞,剩下的忠臣无不对他爹咬牙切齿,自然对她也是敬而远之。
马荇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位一身体面袄裙的妇人便站出来喝骂:“沐家小子,你还不是国公,便敢对马小姐如此无礼,今天必须给个交代。”
“对,必须给个交代。”
“交出乱兵!”
……
很明显,出来叫骂的俱是衣钗体面,而默不作声的则粗衣素服。沐忠亮却不怒,反而勾起嘴角,露出几分讥诮。
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果然是生命不息内斗不止,誓要将大明党争的优良传统进行到最后一刻。
当然,部分警醒的人已然悄悄跑回家收拾细软去了,但在大量喝骂的人群中是那么的不显眼。
“菁菁,什么时辰了?”
白菁菁看了看天,“公子,约莫不到辰时二刻。”
“不等了,刘靖!”
“末将在!”
“分出三骑,带着愿意走的现在立刻往河边去,不愿走的随他去吧。”
又想了想,“再派十骑,去帮马小姐‘收拾’家私好上路。”反正要跑路了,不如打打我们富裕的马大人的秋风好了,总好过最后便宜了缅甸人。
不得不说,在巨额债务的压迫下,沐忠亮的思想渐渐向流寇靠拢。他这死要钱的习惯在后世野史上颇被诟病,就连正史不得不都隐晦地提了这么一嘴。
马荇儿被兵士押着带往家中,围观的家眷见沐忠亮如此跋扈,顿时鸦雀无声。
沐忠亮轻蔑一笑,正欲起行,马荇儿却转身喊他,“沐公子,我相信你,只望你能不计前嫌,见到家父时救上一救,荇儿感激不尽!”
“这种奸佞还救个毛线!”沐忠亮想要这么说。但看见马荇儿殷切的目光,沐忠亮不忍直接拒绝,只微微点了点头。现下他自己都还没多大把握,各凭天命吧。
“全军随我来!”有些生疏地跨上骑士让出的战马,一夹马肚。无视聒噪的人群,我们的小公爷带队,杀气腾腾地直奔永历“行宫”。
这架势乍一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逼宫去了,还有人大喊“黔国公反了!”
沐忠亮知道,他接下来要干的事实际上还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先前沐忠亮已经想好,既然穿越一遭,自然要过上点好日子,然而这个时代,生活质量最高的恐怕还是中国,就算欧洲也还差得远。
且不说漂洋过海到欧洲会不会被种族歧视,单单布鲁诺在几十年前还被教廷烧死,就让他这个异教徒瑟瑟发抖。
但要回中国,满清就是躲不开的大敌,何况沐忠亮今生的国仇家恨也让他无法坐视神州陆沉、衣冠沦丧。他必须复仇,解放同胞。
而想要杀回中国,这个著名的跑路皇帝朱由榔虽然废柴,也是他不得不保全的一杆大旗。所以哪怕挟持皇帝,效仿操莽,他也在所不惜。
全员小跑,没有多久就赶到了皇帝的“行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件大一点的草屋而已。
“臣沐忠亮请求觐见!”
也不等通传,示意左右将守门的小太监架开,带着苏诚便闯了进去,其他人则刀枪出鞘,候在门外。
一进门,一名着明黄团龙常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大堂正中,仅有的几名内官侍立在旁。现下朝中文武俱已过河,剩下的就只有跛子总兵邓凯,和着亲王服色的吉王朱慈煃还在堂上。他们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应该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沐忠亮不自觉地以现代人的习惯,正好奇地打量着皇帝。他才年不过四十,鬓发却已斑白,龙袍的隐蔽处还露出了一小块补丁。
想必他这皇帝过得也足够窝囊,被沐忠亮这般直视,眼神竟然有些躲闪。邓凯见了,也只隐隐叹了口气,没有作声。
吉王约莫三十岁左右,还有些火气,见沐忠亮面君无状,大声呵斥,“大胆,小儿竟敢如此无礼?”
或许是从前的记忆作祟,沐忠亮差点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只神色复杂地朝上弯腰一揖。
“你……”吉王还要发作,被皇帝伸手打断。
他苦笑了下,“卿想必有要事告知朕,不必拘礼,直说便是。”
抛却脑内正在和今生记忆的观念斗争,沐忠亮直言,“陛下,缅人已叛,小臣请陛下速走,迟必生变。”
吉王嗤之以鼻,当即呵斥道:“胡说,今日既叛,昨日何故来请吃咒水盟誓?岂不是多此一举?”
沐忠亮对这帮人的麻木早有心理准备,平静地拱了拱手道:“不管信与不信,陛下不容有失,来人啊!”
门外涌进来十数名军士。吉王立马吓得不敢说话。
“陛下,多有得罪,还请随小臣走一遭。”
“爱卿,这……还有太后她们?”皇帝怕是觉得沐忠亮要拉他出去宰了,讲话都有些磕巴。
“还请娘娘们速速自行跟来,再晚便来不及了,”说罢,转身对军士们说,“我们走。”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你,”点出两名军士,“邓总兵腿脚不便,你们两个背着他走。”
顺从地爬到军士的背上,邓凯眯着眼睛,看着沐忠亮前行的背影,娓娓问出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汝欲行操莽之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