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忠亮起身走到他面前,“黄员外,听我给你分析一下啊。反正我这到诏令还没往下发,也没人知道朝廷要干什么,我扔点兵器甲仗到你家,打你个谋反之罪,你说谁会有意见?最后帮你喊两声冤而已,顶什么用?以后我还搞不搞井田制,有没有人造反,又和你黄家有甚关系?”
沐忠亮嘴角弯出一道邪恶的弧线,死死盯着黄老爷的眼睛,“到时你们黄家三族怕是只能在地下等着这些消息了。”
黄老爷两腿一软,要不是卫兵把他架住,怕是直接就要软倒在地。
“别害怕,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糟呢?”拍拍黄老爷的肩膀,他转个身继续道,“要么你就乖乖地朝廷的,配合土改,我不光给你建牌坊,今后还有大大的好处给你,前提是你这段时间给我乖乖地别乱说乱动,怎么样?”
黄老爷立马就跪倒在地上,忙不迭答道,“好好好,大人可怜可怜我们上下几十口人啊,我们都忠心耿耿呢啊大人!”
沐忠亮把他拽起来,“行了,黄员外,现在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以后就多关照啦!”
黄老爷支支吾吾连道不敢。
“你先回去,准备些浮财,我有一桩大买卖与你。”
黄老爷失魂落魄,抹着眼泪走了,大概是以为沐忠亮还要敲他竹杠,却不知道他是真有好处要给他。
不树立个典型,怎么让别的士绅眼馋?所以黄家要大发,也必须大发。
黄宗羲索性也走了,虽然他知道这大概是说服这些老财的最有效手段,可放在他自己,却断然干不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的。
边走他边感叹,“老夫敏于思,却讷于行,而敬之敏于思,果于行,是以为枭雄也!”
给黄家准备的买卖沐忠亮早就想好了,过几天,让工地上准备停当,他就叫上了黄老爷一块过去观看。
又是几台水车,带动着一个大石碾子,一个工人正吧一根根洗净切好的甘蔗塞进去,榨出一桶桶稀释的蔗汁。
“黄员外你看,这种水力碾子榨汁不用人力,一天可榨无数桶。”
“沐大人可是要制糖?”
“然也。”
“如此速度,确实比寻常作坊更快,当可稍稍获利,要是能制出白糖就好了,可惜这般匠人确实难寻。”
沐忠亮微微一笑,还好系统提供的工人会这一招,今天就给黄老爷掌掌眼。
“李师傅,你给黄员外讲解一下,说不准他以后就是你的东家了。”
“是,公爷,黄老爷请看,这榨汁只是最简单的,其后的工序才是关键。”
李师傅先带他们看了蒸煮间,数口大锅正在这里拼命熬着,把蔗汁中的水分榨出,最后剩下粘稠的一桶桶糖浆,运到最后的出糖间。
只见李师傅将一同糖浆倒进一个漏斗状的瓦钵中,就算完事了。
“公爷,黄老爷,这瓦钵下面用稻草封住了,过两三天浆汁流尽,就会结出砂糖,看,这边几缸已经好了。”
黄老爷忙凑过去看,喜道,“这褐糖成色不错,当可买个好价。”
“黄老爷稍安勿躁,还没完呢。”
“还没完?莫非你会做白糖?”
“黄老爷请看。”
李师傅拿起铲子,将一帮堆放的黄泥饼铲进缸里。
黄老爷大惊,上去想拦,却被沐忠亮拉住。“诶!别弄脏了啊……”
“黄员外稍安勿躁,看李师傅操作便是。”
“黄老爷,这黄泥自有妙用,数日后,这缸里就会变成这般模样,且随我来。”
走到尽头处的大缸,李师傅刚揭开盖在上方的土坯,黄老爷马上就扑了上去,“白糖,这是上好的砂糖。”
他伸手捞出一把细密如流沙,晶莹如飞雪的砂糖,惊叹道,“这是如何做到的?”
“黄老爷,这黄泥会吸附砂糖上的颜色,沉到底部,数日后,我打开底部塞的稻草,泥浆流出,这瓦钵中上部的砂糖已呈雪白,就是底部剩下些许褐糖也是能卖的。”
“好啊,这个好!”在这个年代,砂糖的价格可不低,可是看李师傅这一番操作,除了需要甘蔗和一段时间外,并没有付出更多的成本,只要场地够大,原材料足够,那么……
此刻在黄老爷眼中,这榨出来的哪里是糖,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黄员外,朝廷虽收了你的地,但这个李师傅可以借给你一段时间,你家的田皮可以按照地价折抵新地皮的承包费用,我已经打过招呼,你自去找官府商洽承包费用便是。至于挑什么地段,是种甘蔗建厂房还是什么自己赶紧盘算好,本官限你七日内开工,尽快给我赚到钱!赚到钱你得房子换大的,出门八抬大轿,天天穿丝绸,反正怎么摆阔怎么来!”
“啊?我黄家时代耕读传家,这与家风不合啊!”
“你咋那么多废话,本官让你张扬点你就张扬点!再吵吵这事就算了。”
虽然自家好好的田地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朝廷的了,对沐忠亮怪异地要求更觉纳闷,但黄老爷自己想想,这制糖要是弄好了,肯定要比自家原来那几百亩地赚钱,其他的事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压抑住心中的喜意,打算离开。
走了几步,他忽然折了回来,“大人,这制糖的法子,还有多少人会的?要是会的人多了,只怕……”
“你放心,明儿城里就会多一个工部专利司,你带着李师傅去申请一个证书,只要十年内谁再用这个法子制糖,只要你家没同意,告到朝廷这立刻上门抄了他的生意。”
“专利?是何物?”
“到时你就知道了,去吧去吧。”
黄老爷没办法,带着李师傅颠颠地走了。
过了些天,张万祺完成了任务,回到了府城,沐忠亮在府上书房内和黄宗羲、张万祺开起了小会。
“元知兄,学堂可都組建好了?学生的动态如何?”
张万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一页页翻开,开始汇报,“府学置于府城东南东坡书院内,原本府学内的儒生都拥戴大明,有不少还直接剪了辫,对《天演论》和《明夷待访录》也颇为推崇,纳入考学想来不是问题。就是对《自然》《数学》等几书纳入选官颇有微词,认为此皆杂流末学,不应纳入朝廷举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