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臣站在一旁,见沐忠亮拿着望远镜久久不语,只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他开口了,“福臣!我们能否生俘此船?”
林福臣先是抬头看了眼桅顶的候风旗,再接过望远镜看了会。
随后斩钉截铁答道:“能!夷人狂妄,此刻还在接舷,我等占据上风,从彼首尾靠近,定不及脱身。”
“好!机不可失,你来指挥,即刻行动,务必俘获该船。”
“那陛下和大人们?”
“速让陛下上小船,其他人就让他们自己躲好吧。”
不一会,沐忠亮就看见后面皇帝的座船上,永历被“礼送”上了一条小木艇,而那些哭得稀里哗啦的娘娘们一个个扑倒舷边,恐怕以为沐忠亮要弑君了。
一阵鸡飞狗跳。甚至还有个妃嫔爬上船帮就要往海里跳,好在被士兵一把拽了回来。直到看见皇帝上了苍山小船,她们才安生了一点。
紧接着,四艘大船齐齐转了个九十度的大弯,成两列纵队向洋船头尾包夹而去。
天公作美,在赤道无风带刮起了向北的阵风,沐家船队一道道船帆都鼓得满满的。
炮衣揭开,装填好炮弹,炮手们推着炮车让它们一个个伸出舷窗。在船艏的重炮位,四名大汉更是光着膀子,热火朝天地搬运炮弹,调整左右俯仰,时刻对准着目标。
“公爷,您是否也暂避一下?”林福臣问道。
沐忠亮确实犹豫了一下,不过在被人看出来之前,他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等以后势力大了,有那么几次精彩的战绩后再躲起来,好歹还可以说是运筹帷幄,现在还是创业初期,总要亲冒矢石做个样子的,不然以后怎么服众。
而且他现在就这么点家底,不自己盯着又怎么放心。
“蓬……”一发重炮命中艉楼,从舰长室射入,从艉楼甲板上破出,一个大洞,就开在沐忠亮脚底下没多远,木屑堪比子弹一般飚射,像开了花一样四处飞溅。
他身边的一个水兵当即翻倒,木片刺入了他的胸腹好几处,当场已气绝。
而沐忠亮也被震倒在地。
“公爷!”
“公爷,你没事吧?”菁菁马上扑了过来。此时沐忠亮耳边尽是一阵嗡嗡的声音,他们的呼喊一概没有听见,心里暗暗后悔刚才的决定。
炮弹可没长眼睛,连纳尔逊这样的名将都在海战中先丢了眼睛,再没了胳膊,最后丧了命。立志作为一个国家的复兴者(自诩),真是不该把自己放进这么大的风险里。
那洋船没多久就发现了沐家舰队的动向,想要撤回人员,向沐忠亮他们开炮。幸运的是,那艘广船上的水手也异常英勇,见到有援军,个个咬着牙,在接舷战中死死纠缠着洋人海盗,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样一来,由于射界和人手的缘故,能向艏艉方向开炮的舰炮并不多,但饶是如此,24磅加农炮打在船上也是一发一个窟窿,挨着就死擦着就亡。或许是作为头舰的原因,沐忠亮的座船被招呼得最多。
“公爷你没事吧?”
“没事,一点事没有,MMP,福臣,再开快点,给老子打爆她的屁股!”沐忠亮这会也怒了。死鬼佬,仗着炮筒子粗是吧,到了你屁股后边我看你拿什么射我。
林福臣见他还活着,应了一声,便转头紧张地继续指挥舰队,没空搭理他。
菁菁突然小声插上一句,“公爷,你忍忍哈。”
“好,”沐忠亮气愤填膺,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他没有感觉到下半身的异样,也没听清菁菁说了啥,刚准备转头去问。
“你说啥……嘶……”
菁菁蹲下身子,在他屁股上一用力,沐忠亮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站住。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菁菁竟然扒起了自己的裤子。
沐忠亮吓得赶紧捂紧裤腰带,“哎!你要干嘛?这打仗呢!”
菁菁丢下刚拔出来的长木刺,从怀里掏出个小瓶,一脸无辜,“婢子要给你上药啊!”
“行了别扒了,随便包包得了,打完了再说!”沐忠亮无语。
距离越来越近,敌我双方都换上了葡萄弹,互相对着甲板一通乱射,沐忠亮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光听见林福臣一声喊“趴下!”
顾不上什么体面,他赶紧五体投地,恨不得和甲板融为一体。
脑袋顶上一片“嗖嗖”声,再爬起来时,刚才还在身边的几名士兵已经断成了几截,红白零件洒满了甲板。
不及思考,敌船上也响起了一片吼声,“Takecover!”
沐忠亮的坐船一阵震颤,射出一大片铁珠子,像撒豆子一样给对面甲板下了一场钢铁之雨,溅起朵朵猩红的水花。
沐家这边毕竟船多,甲板杀伤这事和口径的关系没那么大。四艘船轮番射击,很快他们甲板上就没几个能站着的人了。
而沐忠亮的座船慢慢进入了洋船的射击盲区,敌船只剩下船艉一门炮还坚持攻击着他们。
正当他觉得差不多安全的时候,洋船二层的火炮又吐出了火舌,转瞬间就在沐忠亮身后那艘船的水线上开了几个大窟窿。最致命的是船艏上挨了一发,掀飞了一大块船体。沐忠亮甚至能看见几个想要扑上去补漏的水兵被汹涌而入的海水冲倒。
没多久,这二号舰就开始急速倾斜,眼看就要翻了,不管军民都开始扑通扑通地往海里跳。
沐忠亮这个心疼啊,必须快点把他干掉!至少不能让他再开炮了,沉了一条,小半吨黄金就报销了。想起前几天被高利贷支配的最后几个小时,不寒而栗。
所谓穷生jian计,他想起自己以前玩游戏的时候的招数,连忙赶上几步,拽住林福臣,“老林,咱们的炮能不能在她屁股上开个眼?”
“公爷,放心,西夷夹船板虽厚,但船艉却是弱点,我们很快就到位了。”
“来,儿郎们,给我用重炮揍她屁股!”林福臣喊道。
“等会,一会别全部打出去了,留几门炮装散弹,顺着船尾的窟窿打进去,干掉那些炮手。”
稍微一想,林福臣就猜出了他的用意。“公爷所言有理。”
接着连连下令,安排了一番。
过了会,洋船到了沐忠亮的正横,看见那艘广船的水手估计是怕被误伤,现在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而洋人估计现在也顾不上他们了,就留了几个人在船帮上拼命砍接舷的缆绳。
现在他们估计正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勾搭得那么结实,要不然早就跑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