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杷县战场,在这十天里,尚之信尝试过各种手段,夜袭,派小股精锐抄小路,放火,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均被沐忠亮遣人一一挫败,反而又损失了不少人马。
而沐忠亮一面派何渭带着小股部队和他们周旋,另一面大部队继续猛挖工事,把好好的官道挖得沟壑纵横。
不禁面对尚之信的正面挖,连背后也大肆挖掘,看着架势不仅是要困住尚之信部,大有把自己围在壕沟女墙里头的意思。
见这架势,尚之信已经完全丧失了进攻的欲望,彻底歇菜,只能安心等待广州可能的来援,毕竟少动弹也能节省点粮食不是?
慢慢的,清军的伙食从一天两顿干的,变成一干一稀,后来索性变成两顿都是稀的,反正明军一直躲在工事里不出来,少吃就少吃一点罢。
他们也不是没有派人搜刮百姓,但是田里的守城基本被明骑毁得差不多了,只能强征百姓家里的粮食,结果刚劫了两个村,不知谁把这个消息宣扬得满雷州都知道,结果到下一个村子的时候,已然是人去屋空,不知都躲到那个山头上去了。
而且这些征粮队时不时还会遭到呼啸成群的明骑袭击,好不容易聚集了人手想要围剿他们时,要不就跑得没影,跑不掉就带他们跑到海边,前来接应的战船请他们吃了一通炮子,才施施然把骑士们接走,清军完全没有丝毫办法。
更可恨的是这两天,一艘艘大船停在沐忠亮的阵地外海,从小船上转运下来一袋袋的粮食,竟然还有活的猪羊等禽畜,而他只能干瞪眼。
他才想明白沐忠亮就是仗着海运之利,才敢一反常理在收粮前出征,而他就只能挨饿。
在尚之信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退回雷州城的时候,他终于接到尚可喜的书信。
信里先把他臭骂了一通,然后说他不日即将来援,让他务必顶住,把伪明军钉在这里,届时两面夹击,一同剿灭沐贼。
他松了口气,就着着对面传来米饭炒菜的香气,端起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喝了一大口,恨恨道:“沐小贼,且让你先得意一时,不日便剐了你!”
沐忠亮在帐中也收到军情司的消息,“尚贼终于坐不住了么?”他深吸一口气,“那过两天就开始吧。”
又是一天夜幕降临,明军欢天喜地地吃上有肉的加餐,而清军继续在对面半死不活地闻着香气就粥吃,吃完才嘴里骂骂咧咧地睡下。
这个时候,铁杷县城的们悄悄打开了,一队队黑影鱼贯而出,无声的穿过阵地,登上海上的大船。
帅帐中,看着这位自出缅起便跟随自己的沉默将军,沐忠亮感慨良多,“苏诚啊……”
苏诚见他叫自己,拱手一副聆听之色。
“咳咳,你说你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了,也没个字号,老是直呼其名也不好,这样吧,天地君亲师,你我出生入死,也算是至亲了,给你取个字你可愿意?”
他只点点头,静待他的下文。
沐忠亮却摇摇头,你说都是系统出来的人,有向何渭一样活泼的,却也有苏诚这样的标准刻板军人,着实神奇。
“诚既勇兮又以武,勇武之武,上卿之卿,便取字武卿,如何?”
“谢公爷赐字。”
“此战关键在你,万事拜托了。卿以武勇助我,来日必以上卿之位飨之”
目送苏诚登船,回头望了眼县城上依旧林立的将旗,他心里也开始有了些不踏实之感。
第二日,明军例行的挖掘活动终于停止了,也没有进行任何的操练活动,所有的军官都下到基层连队和士兵交流,安抚情绪,俨然已在做最后的备战准备。
第四日,明军背后方向出现几骑,跑过来打了个转,吃了几发冷枪,便跑了回去。
敌军已至,沐忠亮见状立刻下令,金鼓之声,军官的呼喝口令顿时响彻整个阵地。
尚之信部看见明军的动静,顿时也精神起来,鼓起最后的力气,睁着发绿的眼睛开始集结。
顷刻之后,大片旌旗自官道北方出现,沐忠亮在望台上看见,兵马看上去该有两万余,而其中一面最大的旗子。上书一个“尚”字,沐忠亮暗暗用力握拳,“老贼终究亲自来了,好得很!”
尚可喜部在阵前约莫三里处停下,而尚之信部也在后背缓缓靠近,两头黑压压一大片人,腹背受敌给士兵造成了极大的心里压力。
或许清军还以为县城中还有万人,四万清军乃是以二敌一,可他们自己却知道县城中一万人早就上船走人了。他们以一万对四万,能抗到最后吗?
看见士兵脸上似有惊慌之色,军官连忙给他们鼓劲:
“怕甚?咱们有枪有炮,再说我们这些天挖的沟都是白挖的吗?怕是他们还没爬过来都已经被我们枪毙光了。都给我打起精神,只要广州的弟兄成功了,眼前这些不过就是丧家之犬而已。”
这时尚可喜那头奔出一骑使者,到了阵前,看见一地狼藉,只好苦着脸下马爬过几道深沟,才入了沐忠亮阵中。
“沐大人,我们平南王爷有信与你。”躬身呈上一封书信。
沐忠亮拿来拆开略略一看,笑道,“我就知道他会来这一套,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尚贼怕是屠戮过甚,怕鬼神降罪才装的善人吧?听说他现在爱修庙宇,莫非以为如此便不会下地狱么?你就这么回话吧?”
“尚逆可喜,原为明将。后为汉奸,甘为胡奴。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百万人民,尽死于獠。其行之恶,桧范难及。苍天不殛,忠亮来收。”
看这使者汗出如浆的模样,再看看其伏在地上的衣袖活像只马蹄,他便没来由一阵厌恶。
“看你这怂样回去了肯定不敢说,我就帮帮你吧。来人,给我把他这身兽皮扒了,把我刚才的话刺在他背上,对了,他脑袋上这猪尾巴碍眼得很,也给我去了。”
这使者被哀嚎着拖出去,王启隆凑过来道,“公爷,是不是没必要如此刺激尚贼,毕竟我们要的就是时间而已,虚与委蛇,慢慢交手岂不更好?”
沐忠亮摇摇头,“没有用的,迟早都要交手,不如趁现在我军精力充沛,战力充足,一次性把他们打疼,好过被他们以优势兵力持续不断地施压。今日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往后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好了,我看尚贼势必暴跳如雷,第一波进攻很快就会来了,你们快点下去准备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