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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用了饭之后,南笙也还没有那么快离开。因为杨新开了口,将她留了下来。一碟花生米,一壶米酒,她们师徒二人坐在正堂的饭桌前,一人一碗酒,喝了起来。
杨新好酒,但不算贪杯,故而平日里多少喝一点。摊上这么一个会喝酒的师傅,作为徒弟,南笙也是会的。正堂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得恰好能看清坐在一旁的人脸。
南笙拎着酒壶,往杨新碗里倒酒,一派的温顺。杨新夹了一粒花生往嘴里放,眯着眼睛唤了一句,“阿笙啊……我听人说你家那季姐,在镇上找到工了?”
南笙点点头,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应道,“嗯。”
“那她什么时候搬到镇上去住?”杨新喝了一口酒,状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南笙也没有多做她想,便答,“镇上租房子费钱,我家人不多,她在我这里住着也挺好的。”
杨新闻言,眉头一压,道,“她既不是这里的人,住在你能做工之后迟早也是要搬出去的。阿笙,她要是手头紧了,你也该开口让她走了。你只是把人救回来了,又不是要养她一辈子。更何况,一个大女人在恩人家白吃白住的,总是有些不好的。”
她这话说的南笙心里有些膈应,什么叫做白吃白住,季姐姐人好,帮她做活,还收拾家里,能读书识字自己有工,哪里不是个大女人了?但说这句话的人是自己师傅,南笙也不好表现自己不爱听,只压了眉,道,“季姐姐不是白吃白住,她帮了我不少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帮你,也是你应该得的。”杨新又喝了一大口酒,浓郁的酒精沉在了胃里,飘然的感觉从血液爬上了脑袋,蒙了眼,让人觉得有些昏沉。几口酒下去,话也好说了一点,她道,“我知道你这几年和师太两人过得清苦,如今多个人也多个照应,你要是真想留着她,也得和人义结金兰再说。不然,这人住在你家,也不大像话。更何况……”
杨新想着前几天路过河边,听得那些妇男说的话,眉头一压,似乎不想多说一般,止住了话头。语气一转,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家就两间屋子,你也到了应该成亲的年纪了,成了婚之后,那季安然住哪儿啊?”
“住我家。”南笙抿唇,话语说的坚定有力。杨新偏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心善。你是留了人,可人家小郎君觉得你家住了个非亲非故的人,心有芥蒂怎么办?”
再怎么木讷的人,听到了这里,也听出了不对劲的感觉来了。南笙皱眉,说道,“师傅,成亲的事,还早。”如果等到她成亲,季安然大概能独立出去,就算找不到家,也能找到落地生根的地方,养活自己了。
“你十八了,你看你那些堂姐,十七八岁,都做阿娘,就你说还早。我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婚姻大事没有母父做主,可一日为师终日为母,你年岁越大,做师傅的也越操心了。”杨新叹了一口气,这么说道,“阿依年纪正好,和你也挺合适的。你这孩子做事踏实,虽然年轻时清苦点,但见着也是个能把日子过好的……”
“……”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南笙蒙了圈,便被身后男人一声呵斥清醒了脑袋,“杨新!喝了几两猫尿,你就糊涂了!”
说着,就上前,扶了女人,压着眉对南笙说道,“南笙,你师傅喝糊涂了,我扶着她回去休息。”
被男人扶着的杨新一甩手,沉声道,“我没喝糊涂,我瞧着阿笙比那些丫头都要好。”
许是起了争执,引来了杨依两兄弟张望。约摸晓得自己师傅存着什么心思的南笙起身,对着师傅冷静说道,“师傅今天喝了不少,还是听师郎的去睡,我先回去了。”说着,竟是匆匆离去,还忘记将自己的菜篮子拎回去。
杨依见着她要走,也不明白客厅里的事,看着她的菜篮子落下,便拿着急急的跟了上去,“阿笙姐姐,阿笙姐姐……”谁知道南笙听到了他的呼唤,脚步越发的快了起来。
杨新瞧着自己徒弟走了,只以为这孩子惯来内敛的性子,该是不好意思的,便喊道,“阿笙,你给我回来。”
可南笙走得快,很快融进了一片夜色里。没有灯火,只借着昏暗得月光,南笙抹黑一般走在自己熟悉了十几年的小道上,脚步越来越快,快的只让人以为后面有好几百只嗷嗷在追赶她。
走到后来,走路的都成了跑,将身后的喧嚣,远远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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