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兄弟再敬你一杯!”
“好!干了!”
莲花坳上欢天喜地,在一片推杯换盏中,欣喜全溶解道酒中,随着血液循环到全身各处,随即浑身都充满了愉快。
此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豪杰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拼酒就成为一种传统习俗,不知不觉就至酒酣耳热之际。
主座上的钟相已喝得面红耳赤,他一个劲儿和俞道安、仇道人、杨帆等人碰杯,一副喝不翻就没有喝好的样子。
喝完一杯酒后他熏熏然道:“诸位豪杰,我洞庭莲花坳实乃好据地,此处港汊交错,湖水深浅不一,官船若来定让他搁浅。坳周围环水山险而峻,树林茂密,倘若官兵围剿,我可伐木为船,垒土成寨,以险设防。且莲花坳四周有撂刀口、赤山、青山等岛屿,我只要在各处创设水寨,以各水寨为点,连点成线,连线成面,形成一个相呼应的大网,官兵岂能奈何我!”
钟相声情并茂的描述不免露出得意之色,俞道安等人虽有不屑,但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是附声叫好。钟相见状更加意气风发,他挥臂道:“假以时日,我钟相定挥舟横戈,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廷打得满地找牙!诸位既然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共图大事?”
俞道安道:“我等随圣公举事,历数年而兵败,圣公被俘遇害。我等侥幸逃脱,被冠以方腊余孽遭官兵通缉,只能隐姓埋名奔命于江湖,东躲西藏讨饭糊口。今大当家眷顾,我等自是感激涕零,无奈我等乃朝廷通缉要犯,若留此处怕连累诸位好汉,俞某断断做不出拖累朋友的事。”
“道安兄这是嫌我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神吧?”
钟相连珠炮般轰道:“我亦杀过官兵,劫过官船,朝廷早就容不下我了,我还怕收留几个朋友给我带来祸事?道安兄若是觉得寄于钟某之下委屈了,钟某即刻把大当家之位让出来,以后鼎力为你打下手!”
俞道安诚惶诚恐,忙拱手道:“大当家误会了,俞某何德何能敢觊觎大当家宝位!刚刚不是俞某不识抬举,实乃怕连累大当家。今既受大当家青睐,俞某与一众兄弟定当竭力相助,执鞭坠蹬以随大当家!”
“好!好!好!”
钟相大喜,连称三声好后举杯道:“今我得诸位,如鱼得水无异。来,咱们兄弟今天不醉不归!”
皓月当空,皎洁如昼,婆娑似舞,轻柔若纱。
月下两人虽举目望月,但面孔凝重,若有所思,明显不是为赏月而来。少顷,年少者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略带怯意问道:“姑丈,我们真能策动辽东契丹族起义,复国成功?”
“他说能就一定能!”
年长者似乎心思还在月亮上,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后进入沉思,脸上沟壑交错如桑田,更显得凝重。
年少者似乎对这个答案不理解,亦或不满意,再次询问年长者,这次的话语明显急促而疑虑重重,且带着淡淡的不耐烦。
“姑丈就这么相信他?”看书窝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大量事实让我们不得不选择相信,他确实不虚为传言中的神仙转世。他的谋划皆完美成功,他的预言均切实发生,这些都已超出了巧合的范畴,若不选择相信他,我们选择相信谁?就拿这次我们辽东之行来说,我是彻头彻尾相信他,而且我真正看到了复国的曙光,因为他又给我来了一次预言……”
“预言?什么预言?”
“他说不久的将来,耶律大石会率一支精兵复辽伐金,到时候我们挑明身份借势起义,他在水陆出兵,合耶律大石之力一举击溃金兵,把他们彻底赶进白山黑水之间自生自灭。”
“耶律大石?那个投降金人又伺机逃走的败类,怎堪大任?我看这次他定是看走眼了,一个懦夫怎会有志复辽!”
“看走眼的是你!一个率数万残兵,将二十万宋军击溃的人怎会是懦夫?是他给辽国的末日填上了精彩的一笔,带给了落寞的辽国最后的尊严。降金是忍辱负重,伺机逃跑攒集力量复辽才是他真实目标。也就是你们皇族太怂包了,尤其你那个只会打猎的皇帝爷爷,否则有他辅佐,辽国怎么会被金像吃肉一样,风卷残云般灭国。耶律大石乃当世大才,胸怀大志,我信服他也敬重他,现今除他外,契丹再无英雄。”
或许被数落后产生了不快,年少者明显语有了气,硬戳戳连珠炮即刻发射出来:“我就是不相信,就凭我们这十几个人,怎么完成复国这样艰巨的任务?他分明是在诓我们,把我们变相流放在辽东,让我们自生自灭而已!”
“他说能就肯定能!”
年长者再次说出此话,肯定的语气明显加重,他的目光从月亮上下来,洒在年少者面上道:“若让我们自生自灭,他何必要流放我们到辽东?一把刀足矣!”
稍许他又喃喃道:“不凡啊!你虽名不凡,其实太过平凡,他才是这个世上唯一不凡的人。你是耶律家再次驰名的唯一希望了,怎么说话做事还这样毛毛糙糙,一点城府都没有。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在下一盘大棋?”
“下棋?”
叫耶律不凡的年少者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便蹙眉思忖其中关系。年长者觉察耶律不凡的幼稚,缓缓解释道:“他以天地为棋盘,天下人为棋子,布局精妙,步数环环相扣,棋路纵横交贯,相互依托,端得是妙局。此局最可怕之处在于他早处于先手,而且棋风稳健,步步为营,再加上他洞察全局,胜局早定。所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谋之士,都不及其十一。可笑许多帝王将相,均以为自己是弈棋者,却不知自己只是别人的一枚棋子。”
耶律不凡半晌没有说话,脑中如同有纵横交错的棋盘,恍恍惚惚中似乎明白点寓意,又似乎根本不明就里。
他思忖好久,终究是年少,压制不住自己的无知和烦躁,突兀而尖锐的话语张口就来:“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人人都想奕一盘好棋,以展心中抱负,可无论怎么奕均落入后手,宋赵氏如此,金完颜氏如此,夏李氏如此,辽耶律氏亦如此。弈棋者无天地雄才,必将落入别人的布局当中,沦为一枚棋子。今观天下棋势,他的布局纵横捭阖,泾渭分明,高明其他弈棋者不少,过不了多久,天下弈棋者皆会落败。再说我们都是做棋子的命,跟着谁都是做棋子,为什么不选一个聪明的弈棋者跟随呢?”
“姑丈的棋子论真是精彩,小子受教了!看来姑丈有做一个优秀棋子的潜质,在不断换弈棋者中左右逢源,终于找到了让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棋手,可喜可贺啊……”
此时耶律不凡不知道想起什么,闻言后呆若木鸡般沉思,片刻后面有怒色,刚要发火,又考虑到辈分关系,便换个嬉笑脸色,但言语中尽是嘲讽。
“住口!竖子懂甚!”
年长者终于忍不了耶律不凡的脸色与讥讽暴口喝止,而后闭目仰头,似乎以前的恩怨历历环绕,不由长叹道:“我知道你,以及你们皇族之人对我恨之入骨,但若非你爷爷听信谗言,要灭我满门,我耶律余睹岂会叛辽投金?尔等只知道骂我助金灭辽不得好死,什么时候检讨过自己自断手足、自掘坟墓,把大好河山断送到自己手里了?不凡,痛定思痛,一个不懂得检讨自己的人永远不会成长,尤其是有皇族血统的你,更应该扪心自问,面壁思过,而非问责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