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秦桧南归蹊跷,其尚未脱去细作的嫌疑,按理说应该交大理寺细细招问。然我皇仁慈,给他做个侍郎以示皇恩浩荡,再万万不可给秦桧升官,否则将是社稷之祸!”
胡铨躬身对高宗道:“陛下请再斟酌,秦桧官拜参知政事不仅百官不服,而且也不符合朝廷择官规矩,俘虏都能进入宰执,让其他官员情以何堪?倘若孙傅、司马朴也南归,不知陛下任他们何职?”
胡铨说得句句在理,而且还暗含孙傅、司马朴是同秦桧一起被俘的,为什么只有秦桧独回?难道这里面没有猫腻?
一句话就是秦桧没资格进入宰执。
胡铨这一说引起来部分官员的共鸣,他们纷纷附和,对秦桧开始评头论足。
见有人敢唱反调挑战宰相的权威,汪伯彦恼怒难忍,他出班奏道:“陛下休听胡侍郎之言!秦桧南归早有定论,陛下也称其一身正气,身在囹圄心系大宋,为当代苏武,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为社稷之祸?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朝廷择官不拘一格,以能力为重,出身次之。秦桧能力有目共睹,不能由于被金俘虏就将一位有才有德,能力出众的栋梁弃之墙隅。再说秦桧之所以被俘,是因为联名上书阻止金人立刘豫为帝才招来横祸。倘若当时他不言不语,哪能落下现在的口实!”
说到口实,汪伯彦恨恨瞪了胡铨几眼以示恐吓,胡铨不以为然,激流而上道:“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孝当竭力,忠则尽命。秦桧作为宋臣,联名上书乃臣之本分,何以拿来炫耀?闻汪相之言,似乎秦桧为此而被金俘,颇为后悔啊?”
“你······信口雌黄!”
汪伯彦碰了钉子后暴怒道:“胡侍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愧忠良!秦桧忠心有目共睹,岂容你一言即谤为佞邪!”
胡铨冷冷笑道:“小人、君子、忠良、佞邪自有众人评判,也不是汪相一人说了算。闻听秦桧曾为汪相门生,今汪相又两次三番为其升官,莫不是你二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或汪相有什么把柄掌握在秦桧手中?”
“血口喷人!你······”
汪伯彦暴跳如雷,气极反而说不出话来。其亲信立刻出班指责胡铨,口水仗随即升级为谩骂。
高宗见场面失控,便示意当值太监,太监尖锐的声调一起,即刻朝堂肃静。
高宗道:“诸位爱卿均忠心爱国之臣,为国事尽力朕心里清楚。秦爱卿忠朴过人,实乃国之忠良,宋之苏武,其南归身份无需再疑。近期他所奏金人之事皆得到证实,看来正如秦爱卿所言,金人迁都幽州是为下一次倾力南侵做准备。弹指间国难当头,众爱卿应戮力同心为朕分忧,别再做无谓口舌争斗。秦桧升迁之事争论到此为止,朕意已决,任命秦桧为参知政事!”
胡铨见状知皇帝与汪伯彦早达成一致,便忿然不语。
汪伯彦却跪下突然奏曰:“臣恳求陛下治胡铨忤逆犯上,目无尊卑,诽谤大臣之罪!”
胡铨闻言大怒,亦下跪道:“汪伯彦与秦桧狼狈为奸,没安好心。陛下若升秦桧之官,臣请辞!”
众官一怔不语,都等皇帝定夺。高宗心中恼怒,但其仍微笑道:“胡爱卿国之栋梁,朝堂怎能少卿。传旨,即刻起任胡爱卿为国史院编修官,专门负责国史校勘、编修等工作。”搜读电子书
一脚把胡铨踢出朝堂,高宗问道:“诸位爱卿还有何事?”
众臣哪敢再言,均言无事,高宗随即宣布散朝,怫然而去。
“大哥,八字军现在就是悬崖峭壁上的松柏,在夹缝中求生存,生死存亡悬于一线,何去何从,到了大哥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如今我们已与朝廷势同水火,就算朝廷尽释前嫌,彬彬有礼来邀请八字军回归,也是挖个大坑让我们跳。朝廷用心险恶,归顺朝廷只有死路一条。前几次朝廷承诺让我们用尽一切力量去打击伪韩,有了一定成就后封我们兄弟做将军,这直接就是借伪韩的刀杀我们,借我们的刀削弱伪韩。我想大哥没有答应,肯定也看出了朝廷的恶毒心肠。”
王彦若有所思,好像被王琼的话打动,默默听王琼说话。
王琼见王彦思想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八字军虽与伪韩誓不两立,但现在刘豫开出来的条件并不是让我们归顺伪韩,而是放弃一片土地让我们自立,只要不再和他们为敌而已。小弟认为于情于理,于国于己均可站住脚。大哥细细思量,月秀山周边三州十六县都成八字军地盘,我们精心经营数年必成气候。现今天下不稳,战争随时爆发,我们蛰伏发展,一有机会反攻伪韩,占据汴京,扼黄河天堑守河南之地,岂不成一方霸主乎?”
王琼见王彦仍无言语,只是静静思忖,虽不知他心头翻滚着什么浪潮,但明显被自己的话打动,正在衡量得失。
王琼再次道:“大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昔日刘皇叔在隆中从卧龙之策,三分天下有一。现今豪强林立,天下格局形似汉末,再不放手搏一立身安命之所,最终将被纷乱的势力吞食。大哥真豪杰,理应坐在高顶傲视群雄,也为兄弟们博来一个崭新的世界!”
王彦突然觉得王琼变得陌生了,不明白他凭什么自比诸葛亮,怔怔地盯着王琼半晌,见王琼有些不自然了,坦然笑道:“六弟今日为何如此活跃?貌似逼宫的样子,为兄还真有点不适应!”
王琼讪讪赔笑道:“八字军是小弟逼上悬崖绝壁的,小弟也是为八字军前途着想,急不择言让大哥见笑了!”
王彦又道:“六弟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然缺精虑。朝廷用心险恶不假,伪韩何尝不是蛇蝎心肠。伪韩数次围剿我军都铩羽而归,为何?盖有地利也!四道霞光照月秀,五座山易守难攻,相互照应,围一山其余四山支援,攻五山伪韩力量不足,这就是我军能一直强大的原因。现在伪韩把月秀山周边三州十六县拱手相送,其实是引虎下山,让我们经营地盘,失去戒心,然后出其不意将我军击败。虎落平川被犬欺,没有山林隐身的老虎将失去本有的霸气,也失去了本有的地利屏障。六弟你说这是福还是祸?”
王琼着实吃惊,原以为王彦就是莽汉,不想心思如此慎密。他假意领悟,做出恍然地样子道:“不想刘豫心肠如此歹毒,小弟欠思忖,差点又给八字军带来灾难,请大哥责罚!”
“六弟多虑了,为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刘豫给我们下个套,咱若不大胆地钻进去,还认为我王彦怕他了。我们将计就计,先把这三州十六县攥到手里,然后派少量队伍驻扎在各州县,大本营不动,让刘豫赔了夫人又折兵。此事重大,过几天兄弟五人齐来月秀山商议!”
王琼又是一惊,王彦果然是一代枭雄,以后周旋必得小心。
他再次大悟道:“大哥高瞻远瞩,小弟不及也!”
王彦笑道:“这算什么高瞻远瞩,只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说完他又对王琼道:“这几天的韩使先不要让下山,就由六弟招待,等兄弟们聚齐,议出结果再让其下山!”
王琼求之不得,韩使就是他催来的,正好可以明目张胆和韩使密谋。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要王彦答应接手地盘,就有办法让他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