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闻听笑道:“逛青楼带儿子好呀!让他提前多学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以后父母省心。”
叶桯调侃道:“这你就闲操心了,这事纯粹是无师自通,太尉教过你吗?”
大家嘻嘻哈哈的玩乐着,琴声也缓缓响起。宋江侧目一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萝莉,纤纤玉指拨弄琴弦,朱唇轻启唱的是柳永的《昼夜乐》。
“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女孩的神情融合进歌中,愁眉紧锁,如同是她自己在悔恨,在埋怨那寡情薄意的负心郎。歌声宛转悠扬、如泣如诉,听得满座喝彩,掌声连连。
高衙内听得心旷神怡,连连叫好,曲终后大声喊道:“过来,本衙内有赏。”
那女孩轻移莲步,姗姗来到衙内跟前道了个万福。高衙内随手扔了一顶银子道:“唱的真好,以后来就点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又躬身道个万福,轻启朱唇柔柔道:“奴家李师师,多谢衙内赏赐。”
“李师师!?”
宋江愣住了,他眼睛一动不动直盯着李师师看,脑子里飞快的思量。
李师师可是北宋京城名人,艺妓界的大腕,她与宋徽宗的偷偷摸摸,被传为一段佳话。她若被我所用,以后东京城里的一半官员都会被俘虏,朝廷的举动就会通过皇帝传出来,到时候再吹吹枕边风,清风山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这是多么合适的一个芳子呀!
李师师也鄙夷的看了一眼宋江,高衙内等人也认为是宋江看上了李师师。衙内很大方地对老鸨道:“梅老爷看上了师师姑娘,今夜让师师陪宿。”
老鸨忙道:“衙内见谅,师师还不到陪宿的年龄,她现在是卖艺不卖身!”
高衙内呵斥道:“哪有那么多臭规矩,本衙内说陪宿就陪宿!”
宋江忙拦住道:“衙内误解了,在下不是想给她陪宿,而是想为她赎身!”
一句话,宋江身上射来许多目光,几乎将宋江对穿。李师师先是一喜,随即又面带忧伤,赎身换来了人身自由,换来了做女人的尊严,但又得天天面对这个老色鬼。
老鸨见状忙道:“客官这可不行,我培养她十几年,以后还靠她给我支撑门面呢,师师不赎身!”
高衙内道:“梅兄,这种青果子有什么好玩的,你赎几个熟苹果回去玩玩!这个就算了吧,不要让老鸨为难!”
老鸨连忙附和道:“衙内说的是!衙内说的是!”
宋江灵机一动道:“衙内又误解了,梅某为她赎身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犬子寻个伴当。今见师师明目皓齿,清艳脱俗,必为贤妇,万望衙内成全!”
高衙内在东京常摆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在朋友面前从不失面子,今见宋江求他,便对老鸨道:“你说个价钱,人本衙内赎定了!梅兄准备出多少银子?”
宋江忙道:“三四万两。”
老鸨只叫屈,围着高衙内团团转,转得高衙内头晕火起。他眼睛一翻道:“给你个中间数,三万五,梅兄给银子领人!”
老鸨还在诉苦,高衙内喊了一声:“来人!”
立刻几个手下立在他身边道:“衙内有何吩咐?”
高衙内道:“去里面查查,有没有逃犯、土匪或者西夏的间谍什么的,有的话连同老鸨一起带走!”
老鸨一看完了,来硬的了。不同意会落的鸡飞蛋打,独木桥不好过,走阳关道吧!忙道:“哎呦!我的好衙内,我这儿哪有那种人呀!师师还不快谢谢衙内和这位客官!”
李师师谢过二人。她偷眼看了花紫薇一眼,见是俊俏郎君,心里自是喜欢,回房收拾东西不提。
风波过后,又回到花天酒地中,公子哥都找到中意的女子,去里面肉搏了。主座位上只有高衙内和宋江两人,宋江道:“衙内不去轻松轻松?”
高衙内道:“青楼里面的女人眼睛里只有银子,玩起来没意思,浪倒是很浪,但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了无情趣。来,我俩喝酒!”
喝了一会,高衙内有些醉意,他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泡妞心得。说起女人他的眼中立刻发光,脸上出现一种莫可名状的表情,有下流、有猥琐、有轻浮,还夹杂着一种近乎狂颠的神态,让人看到就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高衙内兴高采烈道:“梅兄,玩女人就要玩成熟的少妇,那种美妙的滋味真是回味无穷!”
他眯着眼,仿佛又回到了一次次的肉搏现场,脸上充满意犹未尽,细声细气说着自己的感觉。
“这小子,说其他事情时粗俗不堪,说到风花雪月倒是华丽!”
宋江暗想:“无论如何得听下去,不想听还得装做听得入迷,在这方面我是久经考验的战士,真的让人看不出一点假来。这还得感谢前世家中的女汉子,不是她耐心的、不知疲倦的反复教育,怎能造就我这种以假乱真的本领!”
想到这里宋江心中一叹,尽管人还在聆听高衙内的高见,思绪早飞出十万八千里。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再嫁人了么?还常常发脾气么?”
高衙内难得一见有这么忠实的听众,抖擞精神要把泡妞心经全数传给宋江,他喝杯酒道:“梅兄,男人玩得就是感觉,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又不如偷不着!”
宋江猛得听到他说话,随便应付道:“看来偷不着是最高境界啊?”
“那是一种失落的销魂,近在咫尺的心愿,却无法实现。辗转反侧、梦萦魂牵,如潮起潮落的海水,如扑不灭的火焰,从此你的世界中就多了一种感觉——相思更销魂!”
高衙内眼神空洞,痴呆儿般的凝望天空,喃喃自语道:“我曾经碰到一个女子,那天他丈夫突然到来,我从他家窗户逃跑。后来我尽管把她的丈夫下牢,刺配到远远的地方,但她却宁可吊死在房中,也不肯与我双宿双栖。她这一走,带走了我的灵魂,我像行尸走肉般四处飘零。于是我就疯狂的满世界找她,她是我的心肝,我的魂魄,我的一切。我的林娘子,你在哪里!?”
宋江简直要喷出来了,你把林冲害的那么惨,有家不能回,有国无法报,你还在这里抒情!天理何在?如果不是在东京,早把你抓去喂狗了。
高衙内像是中毒了,他喋喋不休道:“你知道吗?每一次掀开帘子看到的不是你,我的心就如刀割,我一定要找到你,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说完高衙内嚎啕大哭,委屈的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宋江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最后灵机一动道:“衙内喝醉了,你们把他送回家!”
高衙内的仆人忙过来,把高衙内搀上马车走了。
宋江仰天长叹,心中暗道:“谁说老天无眼,报应呀!你害了林冲,却丢掉了自己的魂,慢慢在煎熬中赎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