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隆隆。
张顺跳水就是信号,说明官兵负隅顽抗。立刻炮火四起,飞雷叠发,官船群覆盖在一片硝烟中碎裂,下沉,官兵们嚎叫和呼喊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只能在无助和无奈中挣扎、死亡。一阵狂轰滥炸后,梁山泊所有船只都向官船围过来。
这一下官兵的心理防线彻底奔溃了,许多船上的兵士扔了兵器,集体高呼投降,有敢言抵抗者立刻被同船人杀死。杨帆见只有自己一个船反抗也无济于事,便跳水逃生。高俅见状吓得魂飞胆丧,哆哆嗦嗦坐在船上不知如何是好,连投降都不知道说出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梁山泊战士绑成粽子。
今天参战的梁山泊水军中参与了部分步兵,但他们比纯粹是旱鸭子的官兵强多了。因为湖泊环绕山寨,平日登陆都是坐船,所以他们坐船如在平地,绝对不会晕船,并且步兵也或多或少的学了点游泳技术,临时客串水军绰绰有余。
梁山泊水军瞬间结束战斗,一部分打扫战场,一部分收拢俘虏,有一部分下水打捞落水的官兵,就像救助自己战友一样。那些溺水被救上来的官兵心中暗叹,同袍战友都不顾不管大家的性命,而贼人却伸出援手,在千恩万谢中也心生在梁山泊扎根的念头。
突然水中白浪翻滚,像是两条巨兽在水中争斗,一会儿从水中冒出一人,只见张顺抓着被淹的七荤八素的杨帆的发髻道:“这厮水性甚好,颇费了我一番手脚,绑了带到山寨去!”几个士兵游过来,把杨帆捆绑后放在押送俘虏的船上。
梁山泊战士押着俘虏,驾船飞速驶往山寨。
第二日,高俅被押到聚义厅中。在牢中提心吊胆了一夜,高俅早已成惊弓之鸟,他颤颤巍巍地躬身施礼道:“罪人高俅拜见各位大王,高俅今日兵败被俘,本不敢求诸位大王谅解,但事出有因,还望各位大王高抬贵手。此次乃陛下派遣,奉旨犯界,不得已而为之,实非本意,实属无奈。想想高俅为人臣,安敢忤逆圣意。若诸位大王慈悯,放高俅一条活路,高俅必定誓死图报!”
宋江道:“高俅,你且抬起头来,看看他是谁?他能饶你么?”
高俅抬头一看那人,瞬间从头凉到了脚,忙跪下哀求道:“林教头,都是我那螟蛉之子见色起意,害得教头家破人亡。此事以前我一概不知,事后悉知后我严惩了这个坏种,并派人去沧州牢城营恭迎教头,为你伸冤官复原职,谁知那时教头已经上了梁山。此事我虽有管教不严之罪,但冤有头债有主,教头要报仇,尽管去找那厮,高俅绝不阻拦。若教头怕脏了手,我愿代劳,待我回京后亲手砍下这厮脑袋献于教头,以解教头心头之恨!”
林冲一脸怒色,想到娇妻含恨自尽,丈人郁郁而终,自己逼上梁山,他的心就像刀剜一样,血淋淋的痛。仇恨充斥他的五脏六腑,他恨不得将高家父子生吞活剥,怎能会饶恕这个恶贯满盈的狗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林冲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就像一只愤怒的老虎,要把高俅撕咬成碎块。他激愤冲天道:“老贼!休得找借口掩饰!你当我林冲是三岁小儿那般好哄?你不知!是谁让我持刀闯白虎节堂的?你不知!是谁让董超、薛霸在野猪林结果我性命的?你不知!是谁使陆谦火烧草料场的?这一桩桩事情本就是你父子合谋设计害我林冲,你们一丘之貉,谁都是我林冲的仇人,我今天要将你开膛破肚,剜心割腹,食你肉,寝你皮!”
高俅吓得跪倒在地,自知林冲肯定不会饶他,便把希望寄托到宋江身上。他跪地前移并高呼:“宋大王救我!若留的高俅性命回朝,必当死命奏明陛下,请降天恩大赦前来招安。梁山泊大小义士皆加官进爵,尽食天禄。高俅若有食言,天将不盖,地将不载,死于刀剑之下!”
宋江厉声道:“招安之事山寨自有定论,不劳你高俅操心。再说放你回京,你连官位都保不住,你用什么来替梁山泊出头招安。高俅,你祸国殃民,阳奉阴违,狗苟蝇行,唯利是图,把大宋京师重地的禁军当成你的私有产品,战斗力低下不说,禁军还被你熏染成凶恶残暴,蛇蝎心肠的队伍。在京城欺压百姓,坏事做绝不说,在济州的日子里,你纵容禁军杀了多少无辜百姓来充军功。他们老老实实在家种地,何曾有半点反叛大宋之心,你们竟然下得了手?你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虽不在六贼之列,却有比六贼更可恶的劣迹,你双手沾满百姓的鲜血,我们饶你,那些枉死的百姓饶不得你!”
高俅听罢痛苦涕零,后悔不已,连连磕头求饶,饶命喊个不停。求饶时他抬头细看宋江,突然像木偶一样呆住,脸上满是惊鄂,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是那个梅西,梅大官人吗?你怎么……?”
宋江呵呵一笑道:“高太尉记性不错!宋江就是梅西,梅西就是宋江。”
高俅张大的嘴没有合拢,他大脑皮层细胞迅速搜索逝去的记忆:京城、天然居、酒店、衣廊、罐头……这个梅西……不!是梁山泊贼首宋江,居然在皇帝眼皮底下做生意,把京城富豪的大把银子赚进他腰包。
可笑,包括蔡京和自己在内的许多京城大员,都为他遇林开路,遇水搭桥,他们在京城混的顺风顺水,比皇亲国戚还滋润。更为可笑的是当今天子居然与贼首签订大批量的罐头合同,罐头送到边关将士手中,银子也从国库流转到贼人手里。真不知道将士们感恩戴德的是陛下的恩惠,还是贼人的罐头。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梁山泊不就富可敌国了吗?搜搜
这个宋江可真是个可怕的强盗呀!强盗是靠抢劫为生,一般强盗抢富户和百姓,抢的银子不多,还贯一恶名被官府盯上。他们可好,直接把手伸进国库,这是强盗的处世哲学吗?不!他经营的不是一个强盗窝,而是一个庞大的集团,他殚精竭虑的赚银子,为了什么?当年宋太祖也省吃俭用的攒银子,目的为了统一中原,取回燕云十六州。而宋江呢?高俅心中一阵抽搐,这个妖孽,野心不小,他这是颠覆大宋的节奏。不行!我要阻止!宋江若成功,哪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高俅随即又想到,这个发现可是大功一件,回到京城在陛下面前揭露此事,蔡京、蔡攸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蔡家父子俩下台,我高俅在陛下跟前一人受宠,那是多么的富贵显荣。意淫中的高俅心中美不胜收,脸上笑容渐起,但随即又愁云密布,离不开梁山泊,就见不到徽宗,一切都会是黄粱一梦。
用什么办法才能脱离囹圄呢?高俅大脑急速运转,试图搜寻一个绝世妙策,突然,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自己都认出宋江就是梅西,他怎么会让自己活着离开梁山泊,把自己经营了数年的秘密都抖出来呢?换了是自己会吗?绝对不会!
京城的徽宗精神矍铄,毁之一炬的醉杏楼经过重新翻修后,更加富丽堂皇。而今他不是和李师师在醉杏楼吟风弄月,享受醉痴欢愉,就是和贵妃们在艮岳打情骂俏,欣赏人间仙境。人生得意须尽欢,这就是徽宗的追求。
好事接连不断,他派去出使金国的使节赵良嗣回来了,金国答应联宋灭辽,不久后就会派使节前来洽谈。赵佶兴奋中,赵良嗣又说金人只答应事成之后归还燕京所辖檀州、顺州、景州、蓟州、涿州、易州这六州,其余十州不与归还。
赵佶不悦,只给个零头,算什么好消息,金人哪有诚意,还谈判个鸟。赵良嗣小心翼翼的解释:“金人按陛下御笔所述为由,强横不肯答应,微臣认为先得六州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便暂且和他们签订了六州合约。其余十州也留有活头,微臣以不敢擅自做主为由,让完颜阿骨打派使前来再议!”
赵佶心中诧异,御笔明明写的清清楚楚是燕云十六州,怎么会有问题,他不解问道:“朕的御笔有误?”
赵良嗣心中直骂:“什么有误,简直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错的无知!你一天就知道在风月中翻滚,连起码的地理知识都不懂,不懂不要紧,你不会问问别人吗?偏要装懂,燕云和燕京是一会事吗?害的老子费了许多口舌还是无法争到利益,还让那些只懂得杀人放火的野人嘲笑宋人言而无信,得寸进尺!”但他没有胆子说出来,而是更加小心翼翼的递过去赵佶的亲笔。
赵佶拿起来一看就头大了:“燕京并所管州城,原是汉地,若许复旧,将自来与契丹银绢转交,可往计议。虽无国信,谅不妄言!”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呀!朕怎么这样糊涂,把燕云写成燕京了?他假装正色道:“朕的意思就是要燕云十六州,一群野人还和我天朝大国讨价还价,等他使者来了再说!赵卿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赵良嗣退下,无奈的摇摇头,心中道:“野人?等你见到他们的战斗力才会知道什么叫势如破竹!或许以后金国会把刀子狠狠地捅向大宋的心脏。”
奇耻大辱!荒诞不羁!
徽宗双肩栗栗,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他惊愕的神色不亚于看到元昊突然从棺材里奔出来,带着西夏兵杀进汴梁。怎么可能?前后二十三万军队,耗费无数钱粮,从春天打到将近冬天,居然败的体无完肤。他木木的看着头低到腹部的群臣,想问什么,却又无话可说。是呀!谁能想到高俅会败。带着足以灭国的兵力,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水陆并进,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谁知却败的最为彻底。
禁军,朕的禁军,这次真的是被打残了。
徽宗心疼的发慌。原准备平息梁山泊后联金灭辽,讨还燕云十六州,圆几百年来汉人的梦。现在呢?精锐的禁军全部调去剿匪,来了不到十分之一,拿什么和契丹人拼杀。可恶的高俅!你破灭了朕的梦想与希望,你把整个大宋拖进了沼泽,千古伟业可望而不可及!高俅,你死有余辜!
心里面骂了无数遍高俅,徽宗又想到梁山泊贼寇,想到贼寇他就揪心的痛。可恨的梁山泊贼寇!猖狂的梁山泊贼寇!你们简直无法无天,打败朕的军队,还擅自做主把俘虏将官杀了个七七八八,再让部分俘虏把人头送来。这是嘲讽朕,是向朕挑战、炫耀,是杀鸡骇猴!说什么替天行道,朕就是天,朕说出的话才是道!朕要再起雄兵,将你们彻底剿灭!
想到剿灭他又一阵胆寒,从逃回的官兵口中他听到梁山泊贼寇不可战胜的言论,官兵失魂落魄,都言贼人有妖术,借用龙王力量来打仗。十万水军没有见半个贼人就被龙王吞噬多数,等见到贼人就是全军覆没的时刻,那场景听败兵描述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以至于听的人也惴惴不安。
起先大臣们还议论纷纷,对梁山泊贼寇都义愤填膺,都言再出兵,踏平梁山。可自从许多脑袋被送来汴梁,他们再也不说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