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吴乞买半路换帅,辽东平叛统帅就是完颜宗弼。按宗弼的暴脾气,面对自认为是乌合之众的契丹叛军,肯定会倾全力野战,一举击溃义军主力。
如果是这样,现在辽东局势便是两个极端。
第一个极端是金兵一举把义军主力击败,然后乘胜追击,乃至剿灭。
这是宗弼最想要的结果,也是所有金人想要的结果,可现实吗?
一点都不!
义军数众不说,万胜军和百胜军经过调教,大有正规军模样,至少完全脱离了乌合之众这种形容。这些功劳当然是那些大队长、中队长的,他们可是自治区队伍中挑出来的佼佼者。再加上耶律余睹丰富的战争经验和驾驭战争的能力,金兵敢和义军主力决战,只能走向另一个极端。
那就是金兵被义军击败趁势掩杀,然后义军携余威攻城拔寨,现在金国东部大片地方会变成义军的天下。
银术可乃名将,他当然懂得一个道理,赌博式的硬碰硬,赢了当然高兴,但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此他选择避其锋芒。
收缩兵力守着辽阳府,把叛军绞杀在城墙底下。
义军没有云梯、攻城塔等器械,只能用一些简陋的长梯,用人命攻城。
丢下一具具尸体,辽阳府巍然不动,可攻不下来去别处打,又怕银术可在背后来一刀。
耶律余睹知道银术可是名将,名将不能小瞧,必须把辽阳府拿下。
久攻不下,乏味无趣,还伤士气。耶律余睹灵机一动,他派人去寻了好多石头,做了好多投石机,他要用石头把辽阳府填平。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银术可见耶律余睹用投石机,他便让金兵收集布袋,在里面装上土,堆在城墙上,石头经过缓冲破坏力锐减。
这是跟王禀学的,他曾数次攻打过太原城,王禀就是用这种方法对付他的投石机,现在他如法炮制,居然效果大好。而且城头都是石头,一会儿叛军攻城,抬起来往下扔,便成为守城利器。
汉人果然聪慧过人!
耶律余睹无计可施的时候,自治区援军到了,五万步骑加入,义军实力大增,关键是有了先进武器装备。
卢俊义没有夺权,耶律余睹仍然是大元帅,他做副帅辅佐。
围三缺一,南门主攻,东西门佯攻,但佯攻也要打出主攻的样子。
投石机全部放在东西两门,疯狂的石头在城头活蹦乱跳,石头飞舞的瞬间,攻城队伍就抬着长梯向城墙冲过来。
金兵又要躲石头,又要抽空射箭,一时手忙脚乱。
石雨停,长梯靠墙,攻城开始。
名将就是名将,不可小觑。
银术可屹立在南门城头不动,因为他发现了火炮。
他见识过火炮的威力,而且想不出任何把这样的利器用于佯攻的理由,因此他确定南门才是主攻的对象。
东西两面开始爬墙的时候,南门炮火连天,银术可判断出了主攻方向,但阻止不了主攻进行。
几个战士冒着猛烈的炮火跑到城门下,放置好几个炸药包,引燃后快速撤退。
一声巨响,城门碎裂,但呈现在义军眼前的却是无数石头。
银术可居然用石头封住了城门!
这表明了银术可的态度,他要死守辽阳府,把义军拖死在城下。别说围三缺一,就是围二缺二也没人逃,也没办法逃。
银术可把退路都堵死了!
置于死地而后生!
银术可让守城将士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死战守住辽阳府才有活路,否则死路一条!
此时的辽阳城士气最高,万众一心。
从城门进去的目标达不到,只能爬墙,当墙下尸体多起来的时候,卢俊义建议收兵,不做无谓牺牲。
一将功成万骨枯!
耶律余睹攻城从不惜命,死的人多了就能破城,为将者要的是最后胜利的结果,不会在乎细节。
慈不掌兵,义不经商!蛋疼
卢俊义也是沙场老将,为何有妇人之仁?
耶律余睹虽收兵,但还是不解。
卢俊义有了破敌妙计,只是现在天公不作美而已。
军中有催泪毒弹,带来不多,要用在重要战争中。辽阳府是金国东京,有名将完颜银术可坐镇,又是支援战的第一仗,要打出气势。
让女真怕,契丹服。
美中不足的不是天气,而是防毒面具太少,才带来三百多。
催泪毒弹发射后城头无敌人,但自己人也无法上去,否则必然中毒晕倒。
三百多人戴着防毒面具爬上城头,人数太少,去搬城门口的石头,敌人肯定死命搏杀;占据城头等烟尘散尽,敌人的弓箭手能饶你?城头定是万箭齐至。
所以卢俊义要撤兵等时机,老天爷总会给人惊喜的。
第二天,微风轻抚,旗帜飘扬,卢俊义抓起一把土扬起,看了看风力和风向摇乐摇头道:“这北风太轻!”
耶律余睹不解,问卢俊义道:“卢军长要大风干什么?”
“风小了扩散慢,风大了扩散又过快,我需要天公作美,刮不大不小的风!”
卢俊义抬头看看天,自言自语道:“这可是一股阴风,来勾银术可命的阴风!”
卢俊义不断扬土,一会儿他说:“大帅,让你的人全部去北门,今日北风来临,银术可的死期到了!”
银术可又判断清楚了主攻方向,他依然立在北门城头。
炮声隆隆。
三排火炮怒吼,一枚枚催泪毒弹在城头爆炸,接着浓烟滚滚,弥漫四处。
刺鼻浓烟迅速钻进金兵眼睛和鼻腔,呛得金兵眼中流泪,喷嚏连连,呼吸困难。只能闭着眼睛,捂着鼻孔,扔了兵器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竟有金兵闭着眼睛从城墙上跑下来摔死。
没有吸进去浓烟的金兵快速往下跑,但烟雾随风扩散,等他们跑下城头,也是浓烟区。
也有金兵闭眼捂鼻强制不呼吸,但谁能一直不吸气,忍住不吸气的结果就是猛烈多吸气,然后要命的感觉就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城头已无蠕动的金兵。
卢俊义下令道:“火炮前移十步,继续发射!”
又一轮炮击,这次目标却是城内,随即浓烟随风扩散,城中到处都是浓烟浪涛。
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到眼前境况,耶律余睹想起在自治区被俘前,他也有过一次相似的经历,那次他的数万人马就是被这种炮弹炸得成片倒下,死不死活不活的惨状如今历历在目。
他现在明白卢俊义为什么不做无谓的牺牲了,有这样的武器,何必让弟兄们送死。
“契丹的弟兄们听着,浓烟有毒,尽量避开,有机会把城门打开,没有机会就努力杀敌!”
卢俊义叮嘱后,高声喊道:“冲啊!活捉银术可,杀光金寇!”
城头的浓烟随风渐散,登上城头的战士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当城门打开时,所有战士都冲进来辽阳府。
契丹人报仇心切,杀进城后就没有喊缴枪不杀的习惯,挥刀就砍,尤其见到扎着猪尾巴一样辫子的女真人,根本不给活路,就算投降也是一刀断头。
自治区各有两千人在其他三门守株待兔。
十几万契丹人杀进去,金兵肯定抵挡不住,逃跑是第一选择。
乱军根本不管军令,守门将官敢阻拦都会被杀,于是封城门石头被搬开,城门打开跑出来,等待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
求生的欲望让金兵悍不畏死,他们冒着箭雨冲过来,自治区队伍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走。
为了活下去,人在绝望的时候会以死相拼,在希望重生的时候就很惜命。
金兵冲出箭雨后喜出望外,终于可以活下来了,随后他们发现骑兵追来了。于是撒开脚丫子四处跑,但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终究逃不过身首异处的结局。
完颜银术可死了。
他死在城头,死状恐怖。
脸上有惊恐,有不甘,有好多怪异的表情,但他紧闭的双眼说明该瞑目了。
一同陪他的还有守城的五万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