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娄室想不到居然有完颜赛里挡不住的人,难道还有比完颜赛里还凶悍的人?求救的兵走后,完颜娄室果断分出五千人去支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把山顶的种师中救走。
援兵刚走,哨探又报来,种师闵率领二万步骑已与侧翼的金兵交战,宋军已经杀红了眼,不畏生死直奔中军而来。
要么不来,要么都来,既然他们都来凑热闹,说明姚古和张灏的大军也不远了。完颜娄室抬头看了看山顶,战斗仍然继续,宋军死伤严重,但斗志不减,一时半会金兵也攻不上去。但让他放弃这个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他要再坚持一会儿,只要把种师中活捉或者杀死,损失多惨重都值得。完颜娄室果断命令一支人马前去援助侧翼,攻山强度增加。
山上的宋军看到援军到来信心大增,尽管金兵用尸体交换上山的距离,但宋军有居高临下的优势,砍得金兵不断往下滚。有些被金兵杀伤的宋军直接抱住金兵往山下滚,人体石头把后面密集的金兵也撞倒一同下滚,形成连锁反应。
眼见攻山仍然无效,完颜娄室急在心里。此时哨探报来,种师闵和张俊已经杀败援军,马上就会临近中军。完颜娄室说句再探便再不言语,他心中默默坚持,他不希望一日一夜的战斗没有个完美的结果。
这时候另一支快马到来报告,姚古的大军极速行军,现在离他们已不到五里。完颜娄室不甘心地看看山顶,天不灭种氏,援兵再迟来一盏茶工夫多好!但如果姚古部赶过来,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金兵岂不被击溃。他又一次看了看山顶,无奈的下令撤退。
金兵退去山顶一片欢腾,活着的几百宋兵露出灿烂的笑容。种师中眼望山下,面带少有的微笑,大刀柄拄在地上,像一具神像矗立在山顶。
张俊快马沿山坡飞奔,上得山来见种师中屹立在山,不由喜出望外,口中喊着:“末将救援来迟,望经略相公责罚!”
张俊跪拜却不见种师中任何动作,心中暗叫不好,他起身慢慢走到种师中跟前,轻轻触了一下,却见种师中轰然后倒。他忙用手抓住种师中胳膊,其余人上前将种师中扶住,还道种师中累了,轻轻将其放倒地上。张俊安觉不妙,他慢慢把颤抖的手放在种师中口鼻处,许久,他高声恸哭:“小相公,一路走好!”
六十八岁的小种经略相公含笑而去,致命伤在小腹,他只是简单的包扎后就投入战斗。他的死是大宋不可估量的损失,西北的战神就这样走了,走得那么不应该而又无可奈何。
全军恸哭不已。张俊和种师闵将种师中遗体抬下山,然后派人去临近集镇买棺木,准备在附近找一块地方为其安葬。
看到全军上下悲伤的样子,焦安节也感到了一丝羞愧,他走到张俊跟前安慰他节哀顺变。谁知一下子按到火堆上,张俊跳起来指着焦安节骂道:“就是你这腌臜泼才故意作梗,昨夜行军故意推三阻四,以至于耽误时间,才使相公身亡。焦安节,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虽然此事确实与焦安节有关,但当着这么多人挨骂,焦安节面子也下不去。他也怒冲冲骂道:“张俊,你这条疯狗,本官拼着性命帮你军解围,你却恩将仇报!你才是真真切切的畜牲!”
张俊早就怒火中烧,他跳起来一拳打在焦安节眼睛上,立刻焦安节眼圈青黑。焦安节也是武将,无奈张俊是突然发难,躲避不及才中招。
焦安节气得不轻,他抽出佩剑要和张俊拼命,张俊也抽出腰刀。眼看就要火拼,种师闵大喝一声:“有本事就杀金兵去!自己人拼命算什么好汉!”二人恨恨将刀剑入鞘。这时候军士报来,姚古将军到。
姚古得知种师中陨落的消息已是悲痛欲绝,今见双方将领又拔刀相向更是愤怒,他看到焦安节眼睛肿了,便怒冲冲对张俊道:“张将军好身手,拳头居然伸向自己人,不知种帅九泉有知,瞑目乎?”
张俊明白自己冲动了,但他也是被悲伤冲昏了头脑,怎能咽下这口气。只见张俊跪下来道:“末将做事鲁莽,姚帅如何责罚,末将毫无怨言!但天下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昨天行军焦安节故意磨磨蹭蹭,还说了许多挑起矛盾的话语,末将就不提了。倘若他全力行军,就算提起半个时辰,经略相公也不至于身死!”
张俊仰天涕零,而后又看着姚古悲戚道:“再说你和张灏作为主帅,却谎报军情,把我军四万人马调去支援,相公的死你们难道就没有责任吗?”127
张俊的话就如锥子一样扎在姚古心头钻心的疼痛,他本有的内疚变成一种撕扯般的伤痛,继而感到愤怒无比。他转头对焦安节道:“焦安节,可有此事?”
焦安节看到姚古要吃人的眼神,吓得跪下来道:“那是末将一时糊涂,纯属玩笑之举,望姚帅谅解!”
“玩笑!?”
姚古对焦安节的解释感到新奇,他倒要听听这玩笑话到底是什么。姚古道:“那就把你的玩笑话一五一十给本帅说清楚!”
焦安节便咕咕囔囔说,一有不对的地方张俊便开始补充,最后姚古总算是听明白了。他走过去跪在种师中遗体前道:“种帅,是姚古误你!姚古有罪啊!”说完痛苦涕下。
姚古刚才只是瞥一了眼种师中遗体便开始调解两军矛盾,是因为这种矛盾不及时解决就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内部有个隔阂,不用金兵打便早早散了。
如今他明白了矛盾的根源都在于他方,更产生了对老战友的愧疚,他喋喋不休地哭诉:“早知如此,昨日我就应亲自前来,也不至于帅星陨落!种帅,是姚古误你!姚古向你磕头赔罪!”
姚古的悲痛也传染了其他将领,大家都低声哭泣。种师闵上前扶起姚古道:“姚帅切莫过度悲伤,二哥已为国捐躯,怎么悲伤都回不来了。可现在队伍没有主心骨,姚帅还要挑起勤王重担,重新整合队伍,抵抗金兵方为首任!”
姚古起身擦干眼泪后厉声道:“来人!将焦安节拿下!”
亲兵迅速上去把焦安节绑起来,押到姚古跟前。焦安节惊恐万分,不断求饶。姚古道:“焦安节,你谎报军情在前,无故延误战机在后,本帅饶得你,军法饶不得你!种帅的冤魂也饶不得你!拉下去砍了,以儆效尤!”
焦安节大声喊叫罪不至死,但姚古根本不理睬,随即焦安节被拉下去行刑。
焦安节死不瞑目。
他作为统制跟随刘法将军在西夏战场中逃跑,事后惩罚只是降职,随后他又想办法升为统制。他随童贯在伐辽战争中再次逃跑,事后又是降职,当然他熟门熟路了,没过多久他又升为统制。可这次他不但没有逃跑,还帮着友军打退金兵,他有功无过,姚古凭什么杀他?
其实他早该死了!
第一次逃跑刘法就杀了他,也不至于军中有如此多的长腿将军,屡次三番逃跑,却仍然逍遥在军中,是给其他将军作榜样吗?
这就是宋朝军队中的败笔!
像这种军中败类就算是凌迟也不足以平息士兵心中的愤怒,也不足以告慰战死沙场兵士的在天之灵。
接下来姚古起到了一个大帅所起的作用,他将两支队伍整合。他把所有的三万多骑兵一分为二,一队由张俊率领作为右军,一队有种师闵率领作为左军,护住大军两翼,他率余下的步兵直奔京城。倘若遇到金兵小股部队,直接用骑兵解决,若是金兵想决战,那就全军出击,和完颜娄室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