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将军府。
顾延年怒不可遏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大吼:“什么叫找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都看不住?!这下好了,陛下将付凌公主嫁给顾北渊了!那是付国最强的兵权啊!阿屿这是要气死我啊!”
跪了一地的人没人敢出声。
顾延年指着门继续咆哮:“去给我找!找不到阿屿谁也别回来!”
远远的,顾北渊站在议事厅门口勾起一抹阴冷的笑,转身走了。
而此时的顾北屿正一身布衣坐在舟戟城外十里的一个乡镇的小馆里喝茶。
店家上前一步:“公子,您都来了这里好几天了,日日在这里喝茶,可是在等什么人?”
顾北屿径自倒了一杯茶,并不答话。
店家又开口说道:“兴许是公子有什么不便之隐,但公子若是在寻人,我到是有人好方法。”
闻言,顾北屿淡淡的看向店家。
店家立马殷勤的说道:“不瞒公子说,我这都是小本生意,所以寻常和这村里的小地痞混的不错,但公子切莫小瞧了他们,就这方圆十里的地方,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公子把要找的人稍微描述一下体貌特征,不出两日,他们准能给你打听出来!”
“当真?”顾北屿略微放下茶杯。
“当真!”店家频频点头,却又略有迟疑,手中不由得搓了搓,“只是......”
顾北屿敛起神色,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店家看了眼冒金光,刚想拿走,却被顾北屿按住了手腕:“这一锭是给你的,若事成另有一锭,但若此时传了出去,赔不赔得起你该知道。”
顾北屿手一松,店家连忙将银子揣进了兜里,“不知客官要找什么样的人啊?”
“一个女子,腿上有伤,脸上有道疤痕。”顾北屿道。
“受这么重的伤的女子......”店家若有所思着,似在回忆什么。
顾北屿狐疑的看过去,店家却又敛了神色道:“没什么没什么......”
顾北屿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看得店家发憷,半晌又掏出一锭银子:“说。”
“我只和您说啊,您千万别传到我们这地痞耳朵里,不然以后我就做不成这生意了!”店家慌忙拿起银子,“这两天来了几名神秘人,也在通过这边的地痞打听一个姑娘,和您所说倒也有几分相似呢!”
闻言,顾北屿眼神一冷:“是什么样的人?”
“穿着打扮就是寻常人,但感觉像是极力隐藏,因为他们在这边买东西从不划价,就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不划价的人绝对是有钱人!”
“从何处来?”顾北屿问。
“看样子,从西边来的,他们说话带着股口音。”店家指了指萧国的方向。
顾北屿微微蹙眉,心底却已了然,顿时提剑就走。身后传来店家的嘱咐声:“公子啊!您可千万别说我说的啊!”
树下斑驳,微风轻拂,付浔拿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着不远处手持木剑练武的白颜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那日她下山不知道看到什么后,就一直这样闷闷不乐,饶是腿受伤了也依旧在练功。
“阿颜”身后,穆婉词端着糕点走了过来,“休息一下吧。”
白颜笑这才转身浅浅一笑:“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怕是要把自己折磨死了!”穆婉词摇了摇头看向付浔,“你也一起来用点茶点吧。”
付浔叹了口气,这小白果真只有在穆婉词面前才会笑一笑。
两人不过闲话家常了一会,卫青丞便推着轮椅寻了来,腿上还放着一件紫色的披风。
白颜笑取笑道:“这才多一会,姐夫就等不及了!”
“阿颜!”穆婉词斥责中却也带着一分羞涩,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卫青丞宠溺的笑了笑:“起风了,怕你着凉,给你拿了件披风。”
穆婉词失笑:“这风哪大啊?”
付浔合了折扇道:“卫兄这是关心则乱。”
穆婉词刚要失笑说卫青丞一向沉得住气怎会因此而乱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笑容戛然而止,定了定神看向卫青丞:“是啊,这里风大,我推你回去吧,免得夜里腿痛。”
看着两人恩爱离去,白颜笑不由得摸了头发:“这哪里有风啊?是我瞎了么?”
付浔摇了摇头:“人家这是恩爱,恩爱!你懂什么!没有也说有呗!”
白颜笑翻了一个白眼:“说的就像你懂似得。”
穆婉词推着卫青丞转至偏僻处才停了下来:“怎么了?可是有急事?”
卫青丞垂下眼睑正色道:“有人朝咱们这个方向来了,意图不明。”
“谁?”
“萧国的人。”
穆婉词眯起眼睛:“是瑶华的人。果真,是阿颜太仁慈。那日便不该留她的性命。”
卫青丞拉起穆婉词的手放在手心,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穆婉词眼中泛起柔光,摇了摇头:“若是正面迎敌,你会因为我而暴露的。”
卫青丞柔和的皱了下眉:“你已经有了主意?”
穆婉词言简意赅:“逃。”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白颜笑甚至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穆婉词易了装容拉着下了山。
穆婉词转身看向吴叔:“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是他们攻了上来,你就触动机关,逃走吧。”
“姑娘放心。”吴叔点了点头。
“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白颜笑一头雾水。
穆婉词顾不得解释,推了卫青丞便走。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杀气,白颜笑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却被穆婉词按住,轻轻摇了摇头。白颜笑突然就明白穆婉词为何急匆匆的带着自己下山了,是他们,追来了。
一群农民装扮的人拿着斧头、锄头等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虽是布衣的装扮,眼神却是冷凝的杀意。穆婉词等人低着头行过,眼看就要和这群人擦肩而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为首的人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目光四处巡视着,身后几人刻意的放慢脚步,却都在打量着来人。好在穆婉词等人乔庄易容的技术过硬,再加上穆婉词扮作了男子装扮,才在对方怀疑的目光中大步的走开。却就在众人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那人探寻的审视着渐渐靠近白颜笑:“几位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白颜笑僵住,即使易容再高明怕是脸上的疤痕也很难遮住,怕是此人一过来就要露馅了,手再次摸向了腰间的匕首,却在下一刻被揽入一个怀抱,付浔圈着白颜笑,折扇一扇恰到好处的挡住了白颜笑的脸,对着来者一笑:“对不住了大哥!我娘子最近感染了怪病,浑身起疹子,还传染的,你这一靠近不要紧,传染了就不好了,这不,我们着急回去带我娘子看病不是!”
来者听了脚下迟疑一下,却停住了步子:“哦,原来如此,我见着几位行色匆忙,以为上面发生什么事了呢,就冒犯的问了一下!请见谅!”
“无妨,兄台请便,我与娘子要先行一步了。”付浔点了点头,揽着白颜笑便走。
饶是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那人仍看着白颜笑的方向,审视的目光似乎要把他们看出一个洞来。
而就在白颜笑转角的瞬间,瞥见了方才队尾中未曾留意的身影,而这道身影,如同冷水泼下般将白颜笑凉个透底。
她看见了,顾北屿。乔庄打扮,素衣从简,默默跟在队尾的顾北屿。
耳边依稀浮现起那日在顾北屿住处外偷听到的话。
“你对那白姑娘可有感情?”
“从未有过。”
“那若是有一日,这个女子影响到你的路了呢?”
“那我便由我亲自动手了结。”
那他如今竟是来亲自了结自己的吗.....
像是心底被挖了一个血窟窿般,生生的疼着,白颜笑死命的闭上眼睛不让泪水留下,胸口一空,脚上突然一软,接踵而来的黑暗让她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小白!”付浔慌忙扶住。
而此时的顾北屿只是想跟在这批来自萧国的杀手身后一探究竟,就这样和易了容的白颜笑擦肩而过。
直到竹舍前,那些人胡乱的翻查着,那个方才探寻的人却突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不对!”
“如何不对了?”为首的问道。
“那女子脚步沉重,像是练过功夫的样子,而身上有伤,寻常女子哪会受这么重的伤?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顾北屿跟在身后微微蹙眉,当时注意力并非在她身上,此时想来,难怪觉得为她遮挡的男子有些熟悉的模样,就凭那扇折扇的模样,早该想到是易了容的付浔!
“那快回去,杀了他们,一个都别留!”几人拔刀便要回去。
却在下一刻,一道蓝光破空而起,原本跟在后头一身布衣的男子,爆发出强烈的剑气,头带的斗笠被震飞,一头长发在风中扬起,灰蓝色的眸子发出冷凝的光,在几人没反应过来时,便是手起刀落,顿时几人血溅当场!
“杀了他!”后面的人蜂拥而上。
顾北屿丝毫不惧,长剑如虹,气势非凡,血染布衣。
那几人毕竟不是等闲的杀手,竟也能接得住顾北屿的招式。一场血战,触目惊心,苍翠的绿叶变成了满目的猩红。顾北屿挥下最后一刀,血珠飞溅,一口血同样的喷涌出来,顾北屿单膝跪地,努力撑住自己。
辛国的天气本就多变,这会竟应情应景的下起雨来。雨水冲刷着大地,泛出泥土的味道,混杂着地上鲜红的血液,将一切掩埋于大地。顾北屿吸了一口气,用剑撑起自己的身子,有些狼狈的离开。
雨,越下越大,将白颜笑等人的脚印也一并冲刷不见。
竹舍后,吴叔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远处高大男子坚毅的背影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