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段常来深深的将头磕在了地上:“我等办事不利,自请责罚!但为今之计,便是替卫统领和穆姑娘报仇!请白姑娘务必振作起来!”
穆婉词生来便是水族,最后尘埃落定到也归于水中,到也是个好去处。白颜笑收起了思绪,淡淡的垂眸:“罢了,怪不得你们。但——”白颜笑突然抬眼,目色中一片冷凝,“此仇,我一定会报,你肃清暗府的人,若有想离开的,大可离去,愿意留下的,便同我一战。”
段常来双膝跪地,一脸严肃道:“我暗府上下日后听凭白姑娘差遣!至死不渝!”
“好”白颜笑的美目中滑过一丝决然,沉思片刻问道“暗府的消息渠道是如何部署的?”
段常来道:“云荒诸国都有我们的人手,分别伪装成农民、商人、百姓等,分布在商铺、酒楼、茶馆、甚至官府也有我们的人手,但凡是消息容易流通的地方皆安排了我们的人。其中付国、辛国、萧国这三大强国人手最多。每个地方最后都会汇集到各国的负责人这里,在经过统一的收编每日传递到暗府统领的手中,如果有紧急消息也会直接飞鸽到暗府统领手中。另外,暗府统领身边通常会有两人一直跟在身边负责整合消息,之前卫统领身边的吴叔便是,位同副统领。”
“吴叔现在呢?”
“现在在辛国负责聚集消息。”段常来顿了顿,“暗府的结构向来缜密有序,卫统领去后,诸国消息仍照常汇聚到吴叔那里,从未间断。”
“如今,我还活着的消息你已经报给吴叔了吧?”
“还未来得及,属下在此之前并未确定就是姑娘所以不敢轻易放消息。不过,若是吴叔知道姑娘还活着,定会立刻将消息网归还姑娘。”
“先别急着告诉他,这些日子,先让吴叔暂管暗府,需要时候我自会找他。”白颜笑收起思绪,挥了挥手:“段老板先下去清理下伤口吧。”
“白姑娘若是不嫌弃,称我老段就好。”段常来倒是一脸爽朗,只一瞬又沉吟道,“不过,方才我替你把脉,发现你体内本属火性,比寻常人的体温高了些许,但却莫名的有种寒气压制着,若是两者能平衡最好,若是不能,怕是不知会如何。”
“我知道了,此事,不得与任何人说。”白颜笑的意思,自然是不要让付浔知道。
段常来点了点头。
然而白颜笑不知道的是,付浔在门外却是将这一切听得半字未差。
许久之后,付浔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温和的看向白颜笑:“小白可是好些了?”
“付浔.......”
“嗯?”
“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离开,谢谢你没有死。
付浔有一丝的愕然。
“谢什么,傻丫头。”
付浔说着,嘴角却是忍不住的弯起。
白颜笑没有说话,在经历过失去至亲至爱之后,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最后的陪伴有多珍贵。
“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打紧,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原来这么能打!”付浔说的风轻云淡,仿佛他这第一次为了她动手杀人也不过是踩死几只蚂蚁一般。
白颜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似乎自那事之后,白颜笑的话就越来越少了。
付浔搓了搓手,试图缓和气氛:“小白你饿不饿,段老板他去找吃的了!哦对了,小白你还不知道这是哪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里是正阳商铺地下的暗道!但它竟然曾经是闻名江湖的长生殿所在!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一座荒殿!你说这段老板也真会找地方,挑了个这么好的位置建个商铺,底下用来做暗道!生意人的头脑就是不一样!”
闻言,白颜笑挑了挑眉:“长生殿?”
“这长生殿嘛,说来话长了.......”付浔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片刻后顿了顿,“总之,它莫名出现,又一夜间覆灭,不知踪迹。”
“那它的建立者是谁?”
付浔犹疑一瞬,迟疑道:“是.......顾北屿的曾外祖父。”
白颜笑的脸当即暗了下来。
院子是顾北屿一早安排的,而长生殿又恰好在这附近,他是一早便知晓它的存在,还是一切只是巧合?
“小......小白,我带你进来前我也不知道它就是长生殿的遗址......”
就在付浔以为白颜笑不会说话的时候,却听到白颜笑幽幽开口问道:“付浔,你究竟是谁?”
付浔身子一僵,手指不自觉的紧握住,半晌,终究开口道:“我是付国九皇子,付浔。”
付浔绝望的闭了闭眼,他多希望,他在她面前,就只是付浔而已。
白颜笑并未吃惊,只道:“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吧。”
付浔叹了口气:“对不起小白,我并不想骗你。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生在皇家。”
想起付浔之前曾解释,他的父亲一直想置他于死地,白颜笑并不怪他。只是突然想起萧晟说过的那句话——“帝王将相,大多是冷情冷性之人。”
如今这般田地,她倒是真真切切的理解了。
付浔同她,不过都是在这利益旋涡中的一粒棋子罢了,从来都没能左右过自己的命运。他们到底,是同病相怜的人。
“小白,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付浔缓缓说道。
“你怕牵连我?”白颜笑幽幽抬起眼皮。
“不是。那些人是付衍的人,他如今能这样毫无顾忌的除掉我,怕是我三哥已经出事了。我必须回去才能放心。”
白颜笑沉思片刻,半晌开口道:“我同你一起去。”
“不可!此行必定凶险异常!你切不可为我冒险!”
“你口中所说的付衍,可是那日救走瑶华的秦枫将军——付国的六皇子?”
“正是他。”提起他,付浔满目痛恨。
“那算起来,我同他、同瑶华还有一笔账要算呢,我自然要去。”白颜笑美目中勾起一抹冷意,说话的语气让付浔觉得陌生又可怕。
“可是小白......”
“没有可是,从明日起,我便是你的侍女,跟在你身后就是了。”白颜笑缓缓的走下榻,一路向里走去。
大殿不远处的一个副殿,名为藏宝阁,是一个储物库一般的房间,其间琳琅满目,有各式的珠宝,和数不尽的书卷。
白颜笑细细的寻匿着,良久后,目光落在一个半开的匣子上,那匣子已落满了尘土,里面却隐隐闪现着一道暗红色的金属纹路,白颜笑打开匣子,却见里面放着一个半边的面具,精致繁复的镂空花纹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泛旧的光泽反倒生出几分异域之美,白颜笑试戴了一下,这面具刚好遮去了大半边脸,将她脸颊的弧度衬得越发好看。
“是个好东西。”白颜笑将面具系在脸上,看向身后的付浔,“明日起,我便带着它跟在你身后。”
付浔一脸复杂的看了看白颜笑,欲言又止。
白颜笑再次转身,却是一个不小心,裙摆勾到了那匣子上,未曾留意的往前一走,那匣子一下便落到了地上,“砰”的一声裂开了两半。
“可惜了”白颜笑俯身拾起,却瞥见那断裂的匣子中露出一角布帛。
白颜笑将那布帛打开,只见那布帛上赫然画着羽毛般的纹路,其余地方似被涂抹掉字迹一般,诡异的很。
白颜笑环视一周,所有的物件皆为破旧,唯独这匣子中的布帛完好无损的藏在这破旧之中。很显然,这里生前的主人在极力掩藏这个秘密。
“小白,怎么了?”付浔问道。
“没什么”白颜笑将这布帛收入怀中,不知为何,对着布帛有着莫名的好奇。同样的,这长生殿的一切,也像一张无形的网一样,让她觉得扑朔迷离起来。
“白姑娘——”段常来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我买了点包子,你和付公子先趁热吃吧!”
“多谢”白颜笑淡淡地自段常来手中的纸袋里拿起一个包子,不急不缓的吃了下去。
“嗯!这包子不错!香的很!”付浔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又一面不住的打量着白颜笑。若是在以往,白颜笑遇到好吃的东西定会大呼小叫的美美品尝一番。
但是,如今的她只是默然的吃着,那表情仿佛味同嚼蜡一般。
付浔黯然垂下了头。
见此,段常来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我们这里就属李记的包子买的火了。”说着,段常来顿了顿,“姑娘,你近来有何打算?”
“明日起,我和付浔一同去付国。”
“什么?姑娘,如今付国正处于水火之中,你身子这才大好.......”
“我自有安排”白颜笑打断了段常来,复又探寻的看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段常来不动声色的看向付浔,目光有些犹疑。
白颜笑淡淡的抬眼:“无妨,我信付浔。”旋即又看向付浔解释道,“老段是我阿姐生前的手下,一路寻着你的踪迹才找到的我。”
付浔故作吁了一口气的模样:“哦?怪不得呢,段老板那般助我们!”
段常来继续道:“那李记包子是我们的人,就在方才传来消息,付国的太子付安已经被秘密掉包,如今下落不明。”
付浔顿时大惊:“什么!什么叫秘密掉包!”
段常来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久前付安称病不再上朝,朝堂之上众人只当他染了病,可消息中却说,王府里的人并不是他,且此事,竟太子府竟无人知晓。”
“不行!一定是付衍搞的鬼!我等不到明天了,我要立刻回去救出三哥!”付浔抬步欲走。
“付公子且慢!”段常来叫住付浔,“此时黑衣人怕是还在寻找你的下落,你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付国如今的局势本就文危机重重,太子殿下的安危未知不说,若是你此时出了事,那皆是谁来救付国于水火?”
付浔稍稍停住了步子,却仍是一脸担忧的捏紧了衣袖,这时,他听到白颜笑幽幽开口道:“既然朝堂之上没有听到付安身体有什么大碍,那付安必然还算安全。”
付浔稍稍松了口气:“是我太冲动了。”
白颜笑沉吟一瞬道:“不如,今夜出发。”
付浔眼中燃起一抹希望,重重点了点头:“好。”
段常来旋即道:“那我替你们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