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起了雨。
又细又密的小雨在晚风中飘兀不定,葱郁翠绿的小草和摇曳晶莹的花朵显得越发鲜艳美丽。
一朵蔷薇,红色的蔷薇,如血一般红!它安静地躺在一张古香古色的厚重书桌上,被一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是一个少年,一个俊美的绝世佳公子般的少年,只是他此时已经泪如雨下,神色悲痛。
“公子,节哀,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书桌前,一个青衣小厮忍不住出声安慰。
“滚!给我滚!”
少年愤怒大吼,双拳重重捶打在桌上,把那朵红蔷薇都给震起来三寸之高!
就在这朵花要跌落在地上时,被他稳稳的接住,只是他手掌被染红了,原来这是朵染血的白蔷薇!
那小厮吓得慌忙双膝跪地,磕头认错,赶紧退出了书房,并关上了大门。
“阿瑶,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良久之后,慕容锋打开房门,面无表情地对守门卫视说道:“传我将令,十五州牧集合。”
一天后,十五个风尘仆仆的男人骑着骏马纷纷赶来,汇集一堂。
“我欲出兵伐烈。”
声音平静,但语惊四座,远道而来的十五位州牧无不感到震惊,他们相互看了看,没有发出声音,似乎都在看对方的反应与想法。
坐在上首位的慕容锋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气势逼人,说道:“如今的大烈国朝廷腐朽不堪,上位者昏庸无能,已经是没了尖牙的猛虎,不足为惧!而我十六州经过十余年的修养生息,厉兵秣马,早已成为一支支虎狼之师!我们北域除了广袤的草原就再也没有什么丰富的财宝了,不过大烈富饶,遍地是金银,连他们的皇宫都是金玉造就的!他们凭什么能拥有这些?我们勇敢的强大的无畏的北域人们却只能整日面对无边无际的草原叹息?你们甘心吗?”
“说虽如此,可是这些年来大烈没有过来侵犯我们,我们和平相处也挺好的啊。”
燕州牧有些不赞同,他喜欢和平安定。
“额,就算我们要出兵,但没有个好名义,师出无名也是大大的不利啊。”另外一个州牧提出自己的见解,他这是在委婉的表达自己不愿出兵伐烈。
“众所周知,大烈帝国疆域万里之广!更有雄狮百万,良将无数!十五年前,我们就被他们打败过一次,还被迫签订了耻辱的‘志木河条约’,现在他们的虚实我们依旧不清楚,要是他们还有强大的兵力,那我们岂不是自取灭亡?”云州牧说道。
“哼,无胆鼠辈,羞与为伍!条约,不过是一张废纸,它不仅带给我们无尽的欺辱还限制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自由了!我们青州愿为先锋,誓死追随少将军发兵南征——伐烈!”
青州牧气愤不已,怒而拍案,虎视狼顾,凶相具露。
“就是,我们已经隐忍了十五年,是时候向卑鄙的南人讨要一些东西了,我幽州愿听从少将军的调遣。”
随后,其余大部分州牧纷纷表态,表示愿意追随少将军,发兵攻打大烈帝国。
“安静,现在我们来统一一下意见,谁赞成谁反对?”慕容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装束,看向众人,微笑着。
“我反对!”燕州牧同样起身,坚定回应。
“啪……嘭!”
只见人高马大的燕州牧倒飞而去,重重摔在墙上,口吐白沫,痛苦不已。
“拖下去,喂狗!”
收回有些痛的手掌,慕容锋看也没有看倒在地上的燕州牧一眼,语气温和问道,“你们谁还反对?”
一时间,十四位诸侯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将军有这样强的实力,更没有想到平日里温和有礼像个文弱书生一眼的少年有这样狠辣的心肠和手段,不由得对他重新审视了起来,哪个还敢有半点不一样的意见?
“云州牧,你有什么意见吗?”轻轻揉捏着手腕,慕容锋戏谑地看着对方。
“我将竭云州之兵,全心全力追随少将军左右!”云州牧恭恭敬敬起身行礼,语气谦卑,神色温顺得像条狗。
“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了,那就这样决定了,这两天你们回去整理一番,三天后,辰时,于我龙洲集结,尔等随我一道发兵伐烈!我们将以解救大烈邻邦万千黎民,为大烈重整朝纲为名义,进攻大烈!”
慕容锋语气森森,拔出腰间佩剑,直指南天。
“好,此番出兵我们既然有大义加身,这当真是天助我也,我们北域十六州必胜!”有人带头大喊。
三天后,八万余北域将士在龙洲大地集结,慕容锋身披银甲,骑在他的乌云盖雪宝马上,一马当先向南奔驰而去,在心中,他默念,“阿瑶,你看到了吗?我来给你报仇了,我要那些恶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
“报,将军,在百余里外发现北域将士,他们自称十万雄兵,浩浩荡荡,他们在向我北境快速行进。”
中军大帐中,探子火急火燎的汇报着前线最新动静。
“再探。”流川枫面无表情。
“是!”
“报,将军,敌军已经行进到了我边关五十里处,还在迅速推进,带头的是一个白炮小将,旌旗上写着‘慕容’两字。”
“再探。”
“是!”
“报,敌军在城外十八里处扎寨安营,设置陷阱埋伏,埋灶做饭。”
“哦,给我去盯紧了,敌军有一丝一号的动静都要立即给我汇报。”
“是。”
是时,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流川枫把他的几个心腹将领都叫来,要分析接下来的战局和设定作战计划等等重要的事项。
一张长桌,一张山川地图,几盏灯火,五个人。
“说说你们有什么看法。”流川枫看着几人,问道。
甘霖一身戎装,英姿勃发,抬起头,说道:“慕容家族是龙洲的主人,也是上一位统一十六州的雄主,这个白袍少将军名唤慕容锋,是慕容家族中最特殊的人才,他平日里文质彬彬,待人有礼,精通书法、音律,对我大烈国的文化也颇为了解,在北域是个颇有名气的少年。”
“哼,一个文弱书生焉能统兵打仗?!看来北域没落了。”
另一个千夫长韩尽不屑,他也是个白衣儒将打扮的少年,英武不凡。
“韩都尉,你这可说错了,据我所知,他可不是表面上那样,他和你颇有些相似,同样剑法高超,不同的是,他还很狠毒,诡计多端,这点你可比不了他。”甘霖反驳道。
“哦?你为何这样了解他?”韩尽问道。
“因为……”甘霖欲言又止,看得出她很矛盾。
“要是不方便就不必说了。”
流川枫看出了对方的为难,出言道。
“谢谢大人,我虽然了解他,但是我绝对是站在我们流川家族这边的,因为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出这段往事……”甘霖很抱歉的解释道。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好了,接着讨论军务方面的事情。”流川枫打断了对方。
“是啊,仔细想想确实不简单,北域十六州,哪个是善茬?而今都对这个少年将军马首是瞻,想必他一定有过人之处,不可小觑。”
千夫长严苦冷静的分析道,他是个头型方正,看上去是个很规矩刻板的老实人。
“他们打着解救我大烈百姓、整饬我大烈朝纲的名义,这个倒真是被他们抓住了我们的要害,因为这都是事实,我们的帝国当今确实是民不聊生,朝廷昏暗,这个要是我们的百姓在关键时刻倒戈,我们可大事不妙啊。”韩尽不再说那个少将军,转过话题,说出了自己担忧的问题。
“哼!这是什么鬼话!也就骗骗小孩可以,我们大烈的百姓何时轮得到他们来解救了?我们的朝纲又哪里需要他们来整饬了?”流川枫愤怒的拍桌子,随后又缓缓说道,“不过你们说得有理,百姓贫苦,甚至时有易子而食之事,说不定他们就会突然帮北域蛮子给我们捅娄子,不得不防。”
沉吟了一小会,他接着说道:“不过那也不是我们能彻底解决的,吩咐城内的侍卫看管好百姓,在这段时期全城戒严,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在我边境闲逛。”
“也只好如此了,我们与北域的兵力对比是一比三,他们在马背上的战斗力确实强悍,我看我们不宜与之正面硬拼,而要多设置木桩陷阱,备好暗线和弓箭,以逸待劳,坚守不出。”严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怕什么?当年,我们帝国的勇士就曾经打败过这些凶蛮的北域人,如今我们也一定能战而胜之!哪怕我们的兵力少于对手,但战争的胜负,兵力可不是唯一的条件,在我看来,战意,士气,勇气这些才是关键!我愿为先锋,杀他个七进七出!”韩尽一脸骄傲,目光中的战斗之火高高涨起。
“别忘了,现在他们可是在扎寨休息,还恰好是在横断山脉之阴,那是个易守难攻的险地,夜黑风高,说不准他们今夜就会突然对我们发动突袭,我看我们先不要谈论什么出去与之交战的话题,先想想怎么把我们这边关城池守住才是紧要。”甘霖忧虑的说道。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兵法云:兵者,诡道也。实实虚虚,奇正相应,令敌人捉摸不定,我方可处于不败之地!所以,你们各领一军,一者为正,一者为奇,相互策应,今夜丑时,抢先对横断山脚的敌人发动突袭!军师,你和胡来都尉就留下来守城,这里才是我们的根基,一旦丢失,我们就是在前方打赢了也是输了!”
韩尽当然是一脸兴奋,其他人则一脸惊愕疑问,这是什么打法?以弱击强,还主动离开坚固的城池去到别人的大本营中打?虽然有突袭成功的几率,但风险太大了,要知道,北域军中也不乏探子眼梢,怎么会看不见这数万之众的大军来袭,一旦人家警戒上了,那过去的将士们就成为了别人的猎物了,单兵作战和山林野战都是人家的强项!己方的将士们差不多有一小半是临时招募来的,毫无军事素养,这拿什么去和别人打?甘霖当然将这些想法提了出来。
“军师不必多言,我意已决,今夜丑时一刻,发动袭击!”
流川枫冷峻的说道,语气坚定,众人都知道他的性格,一旦真正做了决定,那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于是他们也只好认命。
“韩都尉!”
“到!”
“你挑选军中八千勇猛善战的士兵从正面进攻,声势要大,一定要敌人率先知道。”
面对这个毫无道理的命令,韩尽反而激动无比,兴奋得很。
“是!”
“严都尉!”
“到!”
“你去挑选一万将士,擅长弓箭和善用火者和奔跑速度快的优先,待韩都尉引开敌军的注意时迅速绕到敌军后面,直补他们的粮草辎重营,断他们后路。”
“是!”
“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你们只管大胆杀敌,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现在你们回去准备吧,记住严格看管好士兵,不容许任何人提前出城,违令者,斩!”
“是!”
丑时已到,月微明,风正盛,乌啼叶落,边关城楼上灯火通明,旌旗飘扬,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