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的情况下,所谓两分的利息自然指的是月息。换算成年利率就是百分之二十四。这个利率在民间贷款中,并不算高,至少,在郑森所在的时代不算高。这个时代的民间贷款基本上都是高利贷,印子钱,利率要比这高很多。其实,即使在后世,民间借贷的利息往往也要高于这个数字。但这并不等于郑森给出的这个利率没有吸引力。因为民间的印子钱,高利贷虽然利率更高,但是它也是存在着高风险的。很多时候,借贷者不要说支付利息,甚至连归还本金都做不到,因为如果不是经济上出现了困难的人,谁又回去借印子钱?可是如果他的经济本来就不好,又有多大的可能能还得起高利贷?即使放高利贷的人有权有势,但是面对真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家伙,他也一样没办法把钱弄回来。所以,高利贷借出去的钱中有相当一部分连本金都收不回来。算上这一部分损失,看起来利率高的吓人的高利贷,放贷人能拿到的收入其实要远低于表面上的利率,甚至还要冒着亏损的危险。
相形之下,将钱借给郑家,风险就要明显小得多。以郑家的资本和盈利的能力,承担这样的借款毫无问题,如果万一,如果万一连郑家都没法偿还这样的借贷了,那天下一定完全乱了套了,真到了那种时候,钱就是留在自己手里,自己也不一定保得住。所以仅仅从经济上计算,将手里的粮秣折算成钱,然后借给安平王府,也是个不错的买卖。
安平王府在整个江南到处都有生意,相关的物品交接就可以直接在安平王府的这些店铺中进行。在和那些士绅们的代表谈好了这事情之后,松江附近的士绅们很快的行动了起来,不过三天时间,松江一带的属于安平王府的店铺中就已经积累起了不少的粮秣和船只。这些店铺迅速的记录下借到的物资,然后将情况汇总了起来,上报给了上面。
“彩叔,您请坐,有什么事情吗?”郑森对走进来的郑彩问道。
“小王爷。”郑彩倒是认认真真的鞠了个躬道,“我们借到的物资汇总起来了,这些物资应该足以支持我军沿江行军到南京了。这几天消息也在向着上游传播,就我们得到的消息,南京那边的店铺,也已经开始接受粮秣借款。等我们到达南京,那里的物资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郑森听了,点了点头道:“很好,彩叔,这些事情还是您来办才真叫人放心。别看这些事情细碎,可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只有后勤搞好了,粮食弹药源源不绝,我们才能不断地打胜仗。不过彩叔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有些具体的事情,让别人帮着干点,别把自己累坏了。嗯,阿华如今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您可以让他帮着您干点,也算是给他历练一下。”
阿华叫郑华,是郑彩的大儿子,年纪比郑森还要大半岁。一直以来都跟着他的父亲做生意。
“阿华?那个臭小子?他不行,他不给我添乱子就不错了。”郑彩很高兴的笑了起来,“他还要好好再学几年才成。”
“彩叔,既然物资基本上齐备了,那我就要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全军就开始西进。”
……
第二天是更时分,天还没亮,模范军的军营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士兵们都已经起来了,新兵王海军小心的将自己随身的物品,比如军毯,比如毛巾,比如另一套服装什么的都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分门别类的装进了背包里不同的区域,接着按照训练时候的规矩,在班长面前,将武器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燧发枪、刺刀、掌心雷、头盔……各种东西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王海军把背包背了起来,外面已经传来了集合号的声音,大家都迅速的走出了营房,在军营前的空场上排好了队列。
连长苏武明已经站在那里了,他其实比王海军大不了一点,也是个年轻人,却整天喜欢板着脸,好像不这样就没有军官的威严一样。而且他也的确是个很严厉的人,喜欢在训练的时候找大家的茬,然后就让那些倒霉蛋玩武装跑圈或者俯卧撑什么的。有时候,大家甚至觉得,这家伙就是无聊了,想拿大家找点乐子。连队里的士兵们没有对他不是又怕又讨厌的。相形之下,督导官赵明就和蔼多了。
苏武明扫视了全连一眼,然后冷冷的道:“报数。”
各个班便开始报数了。不一会,几个排长一次出列向苏武明汇报。
“报告连长,第一排共有三十人,实到三十人。”
“报告连长,第二排共有三十人,实到三十人。”
“报告连长……”
很快四个步兵排和连直属的炊事班都完成了报数,全连一百五十二人全数到齐。
“很好!”苏武明点了点头,“全连向右转,跑步前进……”
连队沿着右边的小路行进了大约一千步,就到了一个较小的码头,士兵们在这里登以班为单位登上一些小船,然后这些小船就载着他们向南往松江府的方向去了。
王海军也上了船,看大家都坐好了,艄公向着大家笑了笑,用竹竿轻轻的一点,小船便离开了码头向着南边驶去。
“你们看那边!”王海军突然指着左边道,“那是炮兵的家伙吧,他们倒是有服气,可以坐船走,不像我们。”
大家朝那边望去,见几条沙船正在逆流而上,桅杆上飘扬着模范军的旗帜。
“王海军,话说你要是当上了海军,不也有船坐了么?”一个兵笑了起来。
“海军兄弟,你给取了个海军的名字,怎么跑来当了陆军?”又一个士兵笑着问。
“还不是怕高!哈哈哈……”有一个士兵大笑起来,“想当初,老子和他一起,那时候他还只有个三狗子的名字……”
就在这样的笑闹中,载着士兵们的船只渐渐地靠近了长江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