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辛泽在得知迦明罗失踪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往天穹苑了解情况。彼时,银霄已经从将军府返回自己的府邸;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迎来了魔皇。
按照后者的说法,孩子既然是在将军府弄丢的,那么他们那儿的所有人都有嫌疑,特别是当家做主的夏初雪。但是银霄将那些人全部盘问了好几遍,除了管家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能洗脱嫌疑——包括夏初雪。
帝葬生身为另一个当事人,拥有一定的发言权。据他所说,早上他和风儿一起去到将军府,确实没有见到三师父,全程都是管家在接待他们。而且他还从侍女口中听说三师父病了,迟迟没有起身。当天服侍夏初雪的侍女也可以作证,此事千真万确!
也就是说,夏初雪是首先可以排除嫌疑的。一来,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常常都要服药、时时都会卧病,根本没有那个体力和心计去算计自己的徒弟。二来,他是霸军豪侠的伴侣,十年的夫夫感情,霸军可以担保他的人品。
再者说,银霄和夏初雪素有交情,艾辛泽与霸军也略有往来,两家的关系还算不错。人家有什么理由绑架他们家的孩子呢?即便迦明罗的身份暂时与银霄扯不上关系,陆演的身份和背景总还是摆在那里的吧。
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况且那不是小猫小狗,而是魔皇的独子!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现在最关键的是,管家不见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接待两个孩子,也是他在安排将军府的大小事务。如今迦明罗失踪,连带着他也一块儿下落不明。究竟是他绑走了风儿,还是他们两个同时遭到了迫害?这里面的具体情况谁也说不准。
不过艾辛泽更倾向于管家参与作案的这个设想。毕竟将军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要是没有一个身处高位的内部人员与凶徒里应外合,小魔物怎么可以会被绑走?
银霄辩不过他。从感情上来讲,他愿意相信夏初雪和管家的清白;但是从理性上来说,他更加赞同陆演的言论。
两个人争论了一回,双双沉默下来。他们都知道,风儿并不是普通孩子——他是魔皇的独子、摩国的储君。不论是什么人抓走了他,最终目的肯定都是拿他来要挟他的父亲。只要确定了这一点,至少证明孩子暂时还是安全的。
“为今之计,只能等待对手主动联系咱们了。”艾辛泽坐在客厅的次席上,神情严肃,语气却依旧平静。
此时已是二更天了,外面刚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风一吹,带进来一股冰冷的水汽,让人觉得衣衫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驼背老仆让童子准备了热茶,端给主人与客人。银霄心情极差,愣愣地望着檐角下的夜空,心里堵得慌。艾辛泽见他双手都被冻红了,便主动端起其中一个杯子,强行塞|进他的手中,让他捧着暖暖身子。
不一会儿,老仆过来禀告说,少主惦记着小王子,不肯去睡。下人们的劝慰起到的效果实在微末,因此只能过来请示主人,能否过去看看小主人。
银霄这一整天的经历,没有一样是顺心的。先是平流王的痴缠,再是风儿的失踪;后来又去将军府找人对质,现在又要面对陆演这张臭脸……他哪还有心情安慰孩子?与其摆着一张冷脸去见生儿,不如暂时冷静一下。
“给他煮碗安神茶,哄他喝下去吧。就说我还有事情同魔皇商量,明儿再去见他。”
“这……”老仆有些为难。帝葬生是一个情绪敏|感的孩子,主人要是不去见他,难保他心里不会乱想。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主人自己么?
“既是睡不着,也不用强押着他去睡,”这时候魔皇把手一抬,开了尊口,“去把他带过来,就说吾有话要跟他说。”
银霄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表情似乎并不认同。不过沉吟片刻后,终是让老仆按照他说的做了。
迦明罗是和生儿一起出去的,现在小伙伴不见了,后者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悔恨和愧疚。要是不把这个心结解开,崽崽的心里说不定会就此种下魔魇。陆演若是能以“迦明罗的父亲”这一身份来开导他,自然是再好不过。
有了主人的授意,老仆很快就把帝葬生领了过来。
银霄见到生儿,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定睛一看,这孩子貌似刚才哭过,脸蛋还是湿的,蒙着眼睛的白布也被浸透了一小片。以往崽崽一回来就要换身轻便的衣服,今日却是仍旧穿着早上那套小衫,连头发都有些散了,看上去颇为颓丧。
大人也是急糊涂了,晚上忘了传膳,也就没有过问孩子有没有吃过。风儿的事情再要紧,生儿到底也是他的心头肉啊!
“别胡思乱想,”银霄摸摸他的脑袋,抬头对老仆说,“叫厨房弄点易于克化的粥水,给孩子填填肚子。”
“主人您自己要不要也吃点东西?”
“不必。”他哪儿有胃口吃东西。风儿一个人落在坏人手中,还不晓得有没有一口|水喝呢!
老仆本想再劝,但见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于是堪堪闭了嘴。不过魔皇是客,少不得还要多嘴问上一句:“那,客人要不要……”
银霄烦躁地训斥道:“不用管他!他一个大人,难道还要像小孩子一样让人伺候吗。”
艾辛泽没看某人,倒是冲老仆点了一下头,告诉对方不用在意自己。等周围的下人全都退下了,才转头看着国师,苦笑道:“你这脾气,冲我发发也就算了,何必当着孩子的面……得了,小白到这儿来,我有话同你说。”
他这话说得十分亲昵,银霄听后果断冷笑了两下,懒得理会。
生儿听到“小白”这个称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迦明罗。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旁边的这个男人就是风儿的父亲!对方现在叫他过去,大概是想狠狠地斥责他吧……
小家伙脸色一阵发白,但还是毅然挣脱了国师的手,扶着桌椅走到魔皇面前。再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便盖在了他的头顶。
“风儿说,他不想认你做他的弟弟。我原先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现在明白了。”魔皇每说一句话,就感觉手掌下面的脑袋颤抖一下。而他接下来的话语却是那样的温暖人心:“——我的儿子,和他的母亲一样,都是容易害羞的磨人精。他说的喜欢,未必是喜欢;他说的讨厌,未必是讨厌。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帝葬生愣了好一会儿,身子终于不再发抖了。他露|出一个软软的微笑,抬手按住头上的那只大手,“我知道啦。风儿其实是喜欢师父的,因为……您也喜欢师父,对吧?”
“……”银霄和艾辛泽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两个人都无言以对。气氛尴尬之余,莫名也有了一丝暧|昧。
还好魔皇没有得寸进尺,自己主动引开了话题。他细细地询问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特别是生儿在将军府听到的每一处细节。末了,又亲口安慰着原本惴惴不安的崽崽,让他不要担心迦明罗,那些人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魔皇的话,比银霄的话管用多了。不难看出,他很会和孩子相处。
最后帝葬生终于勉勉强强喝了半碗薏米莲子粥,然后安安静静地窝在银霄怀里打起了瞌睡。老仆想把他抱回房里去,却未能成功。崽崽也许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睡得不甚安稳,双手还紧紧抓着师父的衣服不放。
别看银霄纵着孩子,魔皇可比他还要溺爱家里的宝贝。迦明罗不在身边,这份柔情似乎也在无形之中转移了一部分在帝葬生身上。老仆过来抱孩子的时候,首先出言阻止的便是他。
下人们忙活到深夜,睡觉的睡觉,守夜的守夜,府里渐渐安静下来。厅堂里只剩下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气氛融入了一丝丝温馨。
他们各自都派遣了最心腹的属下前去调查迦明罗失踪一事。今夜必须要等到消息,否则谁也别想睡觉!
照理说,他们一个是魔、一个是妖,怎么可能找不到人呢?再加上那些派出去的眼线,难道全都是摆设?然而事实却是,不管银霄和艾辛泽暗地里动用了多少手段,竟然都感觉不到孩子的气息。
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他们所选择的藏身之所不仅隐蔽,而且还能隔绝外人的探查。如今最大的疑问就是,那些人是否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两个人各自反思,日常生活中有没有泄|露底细,有没有露|出马脚。一时间,双方的表情都染上了凝重之色。<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