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轩和燕广在茅屋内临窗坐定,而木依云,则是去厨房给那梅娘帮忙去了。
“适才闻左兄大作,才华横溢,高屋建瓴。左兄高才,燕某拜服!”燕广拱手躬身道。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左轩小酌了一口热茶,也恭维起燕广来:“燕兄远离尘世喧嚣,携所爱纵情于山水之间,怡情梅花三弄,此等雅致,在下亦是万分欣赏羡慕呀。”
“左兄谬赞了。其实在下此举亦实属无奈,现今楚王,沉溺于佛道,宠信浮屠,疏远贤臣,怠误国政。大楚之境,奸邪横行,民不聊生。可楚王却依然还要大肆修建佛寺,豢养僧侣,如此劳民伤财,长此以往,楚国必亡。燕某空有一身报复,然则生于楚境,却是报国无门,痛心疾首啊!”燕广喝了一口热茶,痛心惆怅起来。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原来燕兄还是一位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啊,在下拜服。在下有一事不明,这楚王殿下之前也是做过东宫太子的,难道就这般昏庸无能吗?”
“唉!这也正是在下费解之处,楚王殿下先前居东宫之时,贤名远播,万人景仰。后来只因母之过而退位让贤,着实可惜。说来楚王殿下刚来我楚地就国之时,也是勤政爱民,颇有政绩。后来圣上夜梦金人,迎佛入白马寺以后,楚王殿下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此以后沉迷佛道,一发不可收拾。”燕广深深叹息道。
“原来如此,一个人的性情怎么说变就变了呢?一个本具有雄才伟略的雄主,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不问世事,专心佛道的居士,燕兄不觉得,这其中会有什么蹊跷吗?”左轩若有所思地问道。
“愿闻左兄高论!”燕广显然对左轩的话来了兴趣。
“高论倒是谈不上。不过在下倒是想起了一个典故。昔日高祖皇帝与西楚霸王争天下,屡战屡败,最后被逼得偏于蜀地,封汉王。然高祖却始终没有放下心中之抱负,任用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终于垓下毕其功于一役,终究得了天下。这楚王殿下乃高祖苗裔,会不会……”左轩故意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真是如此,我大汉必将起一场兵灾,天下百姓必将惨遭屠戮,生灵涂炭近在旦夕之间啊!”燕广闻言,幡然醒悟,心中之忧虑却更加加重了。
“燕兄处江湖之远,还能心忧天下黎民,此等高风亮节,在下拜服!”左轩起身朝那燕广深深鞠了一躬,这倒不是他矫情,而是这种一心想着天下苍生的人,左轩打心眼里佩服。
“唉!空有忧虑又有何用?一不能分君之忧,二不能解百姓之疾苦。大丈夫如此窝囊生于天地之间,有何意义?”燕广顿首捶胸道。
“燕兄有此抱负,只要逢明主,自然会有发光的时候的。在下观燕兄一直以楚人自居,然则似乎忘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以在下觉得,燕兄应该先是汉人,而后才是楚人。现今楚王不理政务,然则当今圣上却是励精图治的一代明主啊!”左轩分析道。
燕广闻言,猛拍了一下脑袋:“左兄一言惊醒了梦中人。在下一目光短浅,画地为牢,故步自封。几误了一身抱负也。明日在下就启程前往京都洛阳,施展一生所学。”
“燕兄此言诧异,看来燕兄还是没能走出自己的牢笼啊。适才在下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燕兄一心觉得洛阳是大汉,这彭城就不是大汉了么?”左轩又喝了一口热茶,一边吐着热气,一边说道。
“左兄所言甚是,在下愚钝至极。”燕广开始自责起来,他一直都是个恃才傲物的人,不曾想在左轩面前却没感觉到有一丝的才华可言。
此时,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带来了阵阵袭人的花香,左轩起身望着窗外朵朵绽放的腊梅,忍不住赞道:“燕兄这院中的梅花,开得不错啊!”
“多谢左兄抬爱,这院中梅花,皆为在下替贱内所种。贱内名字种含有一个梅字,自身也喜梅好梅,所以我二人平日里就更是倍加呵护,才会让我这粗鄙的茅屋在寒冬之时,还有此盛景。”燕广娓娓道来,言语之间,满是对爱妻的喜欢,这和他刚刚斥责那梅娘完全不一样。
左轩其实也只是想要转移一下话题故意扯开的,见已经奏效,又回到了座位上,想起该问点正事,于是微微颔首道:“燕兄,在下初次到楚都彭城,一切都不会很熟悉。见大街上很多僧人,似乎都在朝着一个地方走去,莫非这彭城有什么盛大的佛事吗?”
“左兄观察果然细致入微,这彭城近期确实有一场大的佛道盛会,其实这盛会每年腊八之时,都会在楚王府举办一次。只是今年有幸同时请到了白马寺慧可禅师的两位嫡传弟子,句容竹林寺的净俭师太和临湘天宁寺的智光禅师莅临,所以慕名而来的僧侣就比往年多了一些。”燕广耐心为左轩介绍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城中哪位得道高僧圆寂了呢!举办这么大的佛事,这王爷应该会亲自参加吧,想必会邀请不少网页的亲信之人。若是能够混进去,或许能够探到一些什么消息呢!”左轩切入正题道。
“正是!正是!在此盛会之时,进入王府,定能有所收获。”燕广正在发愁要如何施展抱负,不曾想左轩这么一提,眼前竟然有个现成了,登时喜出望外。
“只是这王府守卫森严,怕是很难进去呀!”其实左轩凭着假和尚的身份进入王府倒是不难,只是他想着将这燕广弄进去,自己万一有什么事也有条后路。
预防为主,防治结合,这一种职业习惯,已经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
左轩分析,这燕广一口一个没遇到明主,心忧天下的,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酸茂才,即便是,也定然有其他的什么能够施展抱负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