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现在哪顾得上那么多:“为何!?”
杨威道:“当然是逃往桂阳!韩玄调兵之时杨威就已差人先赶赴桂阳求援,现在算算路程,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下就能遇上桂阳援军!”
“此话当真!?”
杨威又向马臀上狠抽一鞭道:“生死攸关的大事,这个时候我杨威还能欺骗老将军不成?想老将军虽然年近六旬,仍有廉颇之勇、马援之雄,加之为人又忠义无双,若是屈死在韩玄这班奸人之手,岂不可惜?老将军,若是此番能逃出升天,杨威有意将老将军引荐给我主张夷州。想我这样只知逃命的无用之人张夷州都能量才而用官至都尉,以老将军之才又何愁不能搏回些功业?到是老将军日后定然能统领三军、官高禄厚,那时还望老将军能多多关照一下我这个无甚大用之人!”靠!杨威这个“逃命都尉”不愧是一个百逃成精的鬼灵精,居然能在这时候为自己赚取些好处!不过话又说回来,杨威这话听起来虽然带着很自私的成份,无形却又追加了几分不令黄忠心疑的效果。
黄忠与一众部下听说有生还的希望时精神本就大振,而之后杨威说要引荐黄忠到张仁手下任职,黄忠心里那团本来已经熄灭了的火又突然一下熊熊燃烧起来。只是转念一想黄忠却又有些犹豫的问道:“我黄忠年过半百,已是即将入土之人,张夷州真能接纳老夫吗?”行,一直不肯自称“老夫”的黄忠这会儿居然把这个词给搬了出来。
杨威大声回应道:“老将军请勿自轻!张夷州昔日也曾在襄阳隐居,素闻老将军武勇之名,有心结交却一直没有机会。今番老将军若肯投效,张夷州必然欣喜若狂,出城相迎!总之老将军你信我杨威便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样?人有了精神,跨下的马似乎也会感应到一般,一时间这十余骑突然又强行加快了些速度,竟然又与身后本已逼近不少的追兵拉开了些距离。不过这种强行暴发出来的体力一般都持续不了太久,很快黄忠他们的马速就再次慢了下来,再也无法提升上去。援军却依然没有出现。
眼望着跨下的马已经越来越无力,黄忠万般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向杨威道:“杨都尉,看来马力已尽,再无力向前奔逃,老夫投奔张夷州一事也失却希望。天命如此,老夫虽然心中有万般的不甘也无可奈何……杨都尉你尚有些马力,先行逃命去吧。老夫在此为你抵挡一阵!虽说不是两军阵前,但能死在刀枪拼杀之下,也算是稍慰吾心。”
杨威可急了,眼看着任务就要完成,自己马上就能立功受赏,黄忠要是突然放弃让自己功败垂成,纵然张仁与徐庶不会怪罪于他,他自己也觉得没脸面再混下去。稍微一想杨威道:“老将军,要不你换乘我的马匹再向前赶!”
“不行,如此杨都尉岂不自损?再者这些亲兵追随老夫多年,老夫不能弃之不顾!杨都尉无需多言,先行逃命便是!”
黄忠突然照着杨威的马臀狠抽两鞭,杨威的马可就先奔出老远去了。杨威想拉马却拉不住,气得心里直叫:“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不要命啊?我就算没马也一样有办法逃,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个?”汗,杨威又什么时候和黄忠说过?
这边黄忠已经与亲兵们拉住马势停下,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兵器面向追兵。黄忠神色默然,只是向亲兵们问道:“随老夫一死,可有憾乎?”
“老将军高义,我等虽死无憾!”
“好!稍歇马力!待追兵赶至近前便飞马出击!男儿汉,死也要杀个痛快!”
追兵已经越来越近,那边的杨威想拉马也不敢再拉,只能垂头丧气的接着向前赶路。就在这时,杨威突然发现前面尘土飞扬,马蹄声大作,惊喜中却已无力呼喊,只能在心中大叫道:
“天啊,总算赶来了!我的大功要到手啦……”
“哦!?徐中郎成功的把黄忠赚到桂阳了?张仲景也请出山了?干得漂亮,干得漂亮!”
正在泉州城郊区巡视春耕,外带携美春游的张仁接到了徐庶的书报,细看过后兴奋的放声直呼。一直以来他这里都缺少能够领兵上阵的勇将,唯一能排得上点座次的仅有甘宁一人而已,现在蜀汉五虎大将之一,武力在九十三以上的黄忠被赚到自己的手边,自己能不兴奋?
发了一阵疯,张仁总算是稍稍平静下来一些,背起双手笑着望定先一步回泉州送信的杨威道:“这次桂阳用计,杨都尉出力颇多吧?你说,你想要什么?”
杨威恭敬的回应道:“杨威不敢!得蒙主公收留至今,杨威能为主公效力一二,实乃心中宿愿。”
张仁笑骂道:“去,你这个百逃成精的逃命都尉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要不要赏赐?真不要的话我可就不管了啊!”
杨威哑然。他对张仁平时一些不着调的举动也算是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张仁也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虽说知道张仁纯粹就是在开玩笑,可是要他开口请赏怎么说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一时间十分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威的窘态张仁尽收眼里,微笑着伸出手去拍杨威的肩头道:“一时忘形,和你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至于你的奖赏嘛,你现在已经官至都尉,不太好再往上升……回头我会修下一封书信,差人传回夷州甄别驾那里,按你现在的薪俸再提升一成。另外回城后我再奖给你黄金百两,夷币一千,你满意吗?”
杨威大喜过望,张仁给他的奖励可谓十分丰厚。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升职是没什么希望的,但加了薪就是好事,而额外的奖金足够他花销半年以上。当下自然是赶紧的施礼谢恩。
张仁伸手拦住,复问道:“你是先一步赶来报信的,那么桂阳回师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泉州?回来的是哪些人?”
杨威答道:“徐中郎依主公之命,留下了陈校尉与八千人马镇守桂阳,甘将军与邓中郎引领着其余的一万二千人马回师泉州,黄老将军与张太守亦随军来泉州面见主公。此外桂阳郡有数千百姓要来泉州定居亦随军而行,甘将军一路照应,因此行程稍慢了一些。诂计要后天方能抵达泉州。”
张仁点了点头:“既然是回师,慢上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杨都尉你先回城休息去吧,我稍后便回。”
杨威先行回城,貂婵这时凑了上来道:“世清,方才你所提及的张机就是你在襄阳隐居之时介绍给刘表看病的那位名医吧?”
张仁道:“就是他。张仲景的医术精湛,旧日荆南的疫疾能平可说全赖其功,因此他在百姓中的口碑极佳。只是想不到那些无用士子腐儒竟然会嫉妒张仲景在百姓中的博爱名望,纷纷讥讽张仲景身为一郡郡守不修政事而专务他们称之为末业的医道,张仲景也因此而丢了官。哼!夷、泉两州要的是各行各业真真正正的有用之人,那些自名不凡的人屁用没有,一天到晚的就会搬弄是非。要是他们敢来我的地盘,信不信我一脚一个全部踢出去。反正全天下都知道我张仁做事离经叛道,多做一点少做一点也没什么分别。我只要让我境内的百姓过得富足太平就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貂婵道:“所以你就一直对那些只会空谈的士子从来都不取用?”
张仁道:“当然。这一类的人如果取用为官,只会坏事。记不记得前些天我们在乡间酒馆碰上的几个士子?装作不认识我,故意在那里大声的高谈阔论,大谈什么治国之道理民之策,想引起我的注意。可是结果如何呢?”
貂婵皱起了眉头道:“别说你,我都有些听不下去。他们尽说些什么‘商乃诸业之卑末,轻农而重商为自乱之道’、‘名士当尽其用,有士为辅则百姓自安,不应偏取匠人、女子为官’之类的屁话。一看就知道是身上没什么实才的人。”
张仁道:“才干或许有一点,但绝对不适合在我这里。而且像他们那样的角色,求官的根本目的全在想自己升官发财、福威并重。其实谁没有点私心?既然出仕,想升官发财也在情理之中,可关键在于你拿着这一份的俸禄就得做好对得起这一份俸禄的事。类似于他们那样的角色根本就做不到……哎?阿秀你从来不会谈些这方面的事的,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说这些?”
貂婵曲指弹弹额头笑道:“听你说起张仲景的旧事,把我想说的话都给带偏了。我本来是想说,张仲景是世之良医,我却因此名医一词想起了我们旧日相识的一人。”
张仁道:“你是想说华陀华老先生吧?记得旧日你去接婉儿到襄阳来的时候,华老先生本来同行而至的,可是路上听闻江夏战事之后就下了船赶去救治伤病,再往后就全无音讯。他又一向行踪飘乎不定,想找都找不到。要是他与张机同在我这里,一个主理内科一个主理外科,我再安排着让他们多收些弟子,修上几本医书,相信能救助的人只会更多。”
貂婵道:“罢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现在能找到张机也是不错的事……时候差不多了,我们早点回城去吧。诂计你也要准备着如何迎接甘将军一行人。”
张仁点点头,与貂婵一同踏上归途。一边走一边心里还在想怎么收买黄忠的事:“记得历史上韩玄死后,黄忠心中有愧本来是不愿出仕的,不过碰上刘备的以礼相请想不出仕都难。而之后黄忠的作风处处显示出他是个不肯服老的人,经常是被猪哥稍稍一激就火冒三丈,定军山斩夏候渊那一段就是经典战例,看来我能好好的借用一下。嘿嘿,只可激,不可说……哎等等,这句话好像是猪哥对谁定下的结论?”
三日之后的下午,甘宁队伍回到泉州,张仁亲自率队出城迎接。不但接甘宁,对黄忠、张机也都执礼甚恭,着实让黄忠与张机有几分受宠若惊。
张机好说,因为失官数年,这几年里是靠行医治病来维持生计,再加上要编写那本《伤寒杂病论》,早已是穷困潦倒。突然一下听说张仁要重金礼聘他为百草营医药教习,此外还全力支持他的医书编写工作,还不喜出望外的马上点头应允?就是在听说现在的百草营基本上全是女子的时候楞了半晌,神情颇有些古怪不自然。张仁在心中戏称张机是“万红丛中一点绿”,却也向张机明言,等张机正式就任之后便开始着手另起一只以男性医师为主的神农营。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两营合并,名称也会合并成“神农百草营”。
头一日是犒军大宴,次一日张仁便请黄忠赴一小宴,宴中也只请了刘晔一同作陪。这一宴张仁已经与刘晔暗中商议过,务必要激得黄忠肯出山效力。
如何去请黄忠赴宴,黄忠到来时张仁如何尽礼无需多表,反正一番客套下来让黄忠觉得浑身不自在,坐在那里心中有话却说不出来。
礼节性的三杯水酒过去,张仁微笑着向黄忠道:“记得旧日张仁尚在襄阳隐居避祸时曾想去长沙见一见老将军,可是一直未能如愿。如今老将军能屈尊来投,张仁可谓大慰平生。可惜张仁只是一介州牧,不能给老将军什么高官,不过老将军偏将军的官职不变,薪俸权且按夷、泉两州之例发放,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
黄忠微微一楞,自己居然还能当回偏将军?而且夷、泉两州的官员俸禄比起中原各郡要高得多,张仁现在提出的这个标准都比自己在长沙的时候要高出近一倍,这种待遇对黄忠来说可真的相当优厚了,当下便离席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