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在平时的冲锋陷阵,他们的做法的确没错。可是这三十来个白马义从是赵云苦心训练了多年的精锐中的精锐,可以说马战、枪术、箭法都尽得赵云真传。
“两百、一百八十、一百六十……”
赵云在心中默数着对面轻骑的步数,到七十步左右时赵云猛然大喝道:“放箭!”
十八支羽箭应声射出,竟无一虚发,十八名曹兵几乎是同时中箭落马!
“后队夺马!”
赵云在箭射出之后便把弓扔向了一个射箭的白马义从,方才倚在怀中的长枪亦早就握在了手中,向着先前看中的那匹白马冲了过去。马失其主仍向前奔出许多,眼看就要撞到赵云的时候,赵云向边上侧了一下闪身避过,枪交右手左手疾探,一把就抓住了马缰绳。也不用把马带住,随着马势快跑了几步猛然一个大跳,就此便跃上了马背。
举枪纵马,赵云最先向后面追上来的曹兵轻骑冲杀过去,仅仅几个起落间又有数名曹兵被赵云挑落马下,另一边抢到了马匹的白马义从又夺下了数匹战马,掩护着开始射箭的白马义从纷纷上马,片刻之后三十名白马义从全部都骑到了马上……而这一切前前后后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
上了马背的白马义从才是真正的白马义从,这时才会显现出完整的战斗能力。眼见白马义从已经全部都夺马成功,赵云一枪击退跟前的几骑曹兵,打出一个响亮的呼哨发出命令。
白马义从接到了命令,再看赵云一马当先,带领白马义从自边侧擦过曹兵正锋,稍稍拉开些距离避开曹兵之后绕了个小圈,马上就重整好了队型再度向曹兵冲杀过来。
“常山赵云赵子龙在此!尔等无名鼠辈,纳命来!”
黎明前的天空中响起了这雄浑的喊声,三十余骑白马义从竟然和三千曹骑正面对冲了起来。在已经稍显明亮的天色之下,冲在最前面的白马银枪赵子龙格外的显眼,枪尖所指处必有曹兵要害中枪落马,回锋横扫间亦会有数骑被荡落马下,一条银枪所迸发出的凛凛寒光,就连那冬末寒月望见后都有些黯然失色。
如果是从半空中鸟瞰战场便不难发现,赵云是领着白马义从呈“$”型在冲杀,既然避开与对方骑兵的完全正面冲突,又能从骑兵侧面防卫稍差这一缺点下手。三十对三千,一比一百的实力对比,本来是毫无悬念的对阵,现在却成了赵云与白马义从们的冲阵表演。三十余骑,硬是把三千骑打得几近陷入混乱。
“是赵子龙!真的是那个常山赵子龙!”
宛城与樊城一带的曹兵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赵云的名号?就在这三千骑当中还有不少人都认识这位新野、长坂两役打得曹兵丧胆的英雄。不要怀疑什么,不管是什么时代的战争,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武器,一个有着显赫声名的将领都能够让与之交锋的敌手为之胆寒。
刺入、拔出;再刺入,再拔出……平时的赵云恭谦有礼,但是战场上的赵云却是一个死神!反复冲杀间赵云与跨下的白马早已被曹兵的鲜血染成一个血人,说不出的惊恐骇人。杀气腾腾之下,赵云与白马义从所到之处曹兵根本就不敢稍阻其锋。如果说刚才曹兵还只是被赵云打得阵型凌乱的话,那么现在的曹兵就真的已经陷入混乱了。
不过赵云并不恋战,冲杀了一阵之后赵云也诂计着白马义从们的体力会跟不上,于是在一次冲破曹兵侧翼之后,赵云又打了一个响哨,领着白马义从往徐庶那一队人相反的方向伪退。所谓的伪退就是退去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故意留给曹兵能够追击的时间,好把曹兵都引过来。
曹兵们混乱了一阵终于在几个将校的喝喊声中收拾好局面。眼见着赵云在缓缓退去,几个将校稍一合计便拍马追了上来。说实话他们也想去追徐庶那一队人,可是被赵云这一番大闹,徐庶他们早就退入了博望坡的林中,天晓得那边是不是有埋伏。反观赵云这边不过三十来人,自己这边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这要是能把赵云给逮住同样是桩天大的功劳。衡量一下,柿子当然是要拣软的捏……只是赵云是不是软柿子这几个人也心里没底。
就在这时,樊城方向又有数千人马赶到,竟是曹仁在闻讯之后亲自带了大队人马赶来。先前的轻骑有几骑掉回头来告知情况,曹仁稍作思索后便下令轻骑人马继续追击赵云,自己则带领人马向徐庶那边追了过去。
赵云那边查觉到之后也颇有些无奈,心中唯一希望的就是方才自己这一队人马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新野城的援军赶到。
博望坡的出口,徐庶这队人马这会儿才刚刚出坡,新野城就在眼前。只是这些人马都已经疲惫不堪——本来就已经赶了一夜的山林小路,适才想稍作歇息又被献帝一意孤行的给打断,紧接着便是玩命一般的奔逃,就算是铁人也会有吃不消的感觉。
只是才离开博望坡没有几步路,身后曹兵的喊杀声就传了过来。徐庶心中叫苦不迭,现在这里的人早已筋疲力尽,只怕连最后抵挡一下的气力都没有,难道在最后的关头要功败垂成吗?一瞥眼徐庶看见了同样跑得气喘嘘嘘的曹植,把心一横突然抽剑制住曹植道:“对不起了四公子,现在要借贵体一用,暂缓追兵!”
曹植喘了几口气哑然笑道:“徐先生没用的!你怎么就不想想我方才为什么会和你们一起拼命奔逃?宛、樊一带除了曹仁叔父就根本没什么人认识我,方才我若不逃,傻楞楞的站在那里说我就是四公子曹子健有谁会信?我就是怕在这昏暗之中会玉石不分才和你们一起奔逃的。”
“话虽如此,但你必然有用!”
制住曹植,徐庶站到了坡口等候曹兵的到来。不多时曹仁引领的兵马追上徐庶众人,正欲指挥兵马团团围住好尽数擒下再找寻献帝,徐庶猛然大喝道:“都不可动手!曹四公子曹子健就在此处,若汝等敢轻举妄动,曹子健马上丧命!”
曹植看看颈间的长剑,摇头苦笑道:“徐先生,没用的!早先吾叔父夏候元让也曾被贼人劫持,护军韩浩直击持质者方平大乱。之后吾父著令‘自今已后有持质者,皆当并击,勿顾质’,所以来人根本就不用去理会我的安危如何。”
徐庶的脸都青了。
果不其然,曹仁望见曹植之后先是长叹了一声,继而大声道:“四公子,非吾不愿救,怎奈国法何!如若有损,仁自当向丞相请罪!”
徐庶心中叫苦,他出道比较晚,对曹操的这种军令了解不多,现在可真是吃了大亏。眼见着曹兵已经一步步的压了过来将要合围,徐庶也只能制着曹植一步步的后退。
“孔明啊!你这家伙不是算无遗策的吗?你现在到是发兵来救啊!”
轰轰轰——
就在徐庶几近绝望的时候,新野城方向终于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当先一将暴喝道:“元直勿忧!张飞来也!”
曹仁大惊,急命麾下士卒加速进击,务必要马上把面前的一百来人给全数拿下再行撤退。不过人就是这样,眼前一但出现了一线的生机就会生出一股莫明其妙的力量。再看那一百死士在史阿、关平、刘封、云缘的带领下团团护住献帝,拼死抗衡。现在大家心里都是一个想法,只要能多撑片刻,张飞的援军便能赶到近前救下大家。
史阿训练出来的死士那可以说个个都是步战高手,加上久在泉州,刘晔也亲自指点过行军战阵。现在处于一种玩命的状态之下,曹仁的那点兵马还真就奈何不了他们。眼见着张飞带领的先头骑兵已经压了过来,后面的援军也快跟了上来,稍远处又是可以派出大量援军的新野。曹仁自知不敌,愤恨不平中下令道:“收兵!回樊城!”
军令一下,曹兵急退。张飞可不打算放过曹仁,带着先头的骑兵急击去了。张飞后队的步兵这会儿也都跟了上来,护住了徐庶这一队人。再看徐庶他们,这口气一散去,一个个都瘫坐到了地上,几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哈哈哈……元直别来无恙否?受惊了!此乃亮之过也!”
徐庶望眼马背上摇扇微笑的诸葛亮,大摇其头苦叹道:“孔明啊孔明,你要是晚来片刻,我只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建安十八年春一月中旬,荆北新野小城。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皇叔,快上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刘备眼中带泪,缓步走到献帝的面前,献帝细看许久后叹道:“岁月无情啊!昔日在许都之时,皇叔正值壮年,可是一晃十多年过去,皇叔的发间也现了白发……”
一番唏嘘感慨过去,献帝又请刘备到偏厅叙一叙叔侄之礼,再回来时献帝在厅中正坐,刘备则侍立在献帝的左侧。既然已经成功出逃,献帝自然要大加封赏一番,马上就加封刘备为大司马、南阳候,领荆州牧;原荆州牧刘琦转为太学博士、汉津候……其余的就是让刘备自己去解决了。
这边封赏完后,献帝环视了一下厅中众人,好奇的问道:“为何不见徐元直徐爱卿?此番朕能从许都逃离曹贼掌控,徐爱卿多负辛劳居功至伟,朕正欲加封徐爱卿为御史中丞,为何现在却不见徐爱卿在这里?”
刘备也楞了一下,徐庶明明有和他们一起进新野城的,怎么突然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连带着史阿与一百死士,还有吕玲绮也都不见了。
目视诸葛亮,诸葛亮会意,站出来回禀道:“启奏圣上,徐元直已经自回桂阳去向张夷州复命了。”
献帝愕然道:“张夷州?难道是那个每年都进贡朝庭两斤龙涎奇香的那个张仁?徐元直是他的属下?这一路上为何从未对朕提起过?”
诸葛亮道:“正是此人,徐元直乃是其帐下的桂阳太守。而此番能顺利的营救圣上出许都,多亏张夷州在暗中布下了诸多妙局才能成事,但是张夷州本意是不想以此向圣上邀功。不过微臣以为,若是论功行赏,圣上万万不可忘却张夷州。”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庞统全都楞住,就连刘备都有些不解的望定了诸葛亮。献帝迟疑半晌才开口问道:“自古功高莫过于救主,如今事成张仁却不愿邀功?他就是不邀功朕也要给他封赏才是,可徐元直为何所行如此之速?容朕加封升赏之后,带上诏命再回转夷州不迟啊!”
诸葛亮笑道:“圣上圣明,张夷州本身不愿邀功,而且徐元直临去时曾对亮言,自带圣上逃离许都,于路为求稳妥,对圣上多有冒犯。如今圣上龙体大安再无危机,徐元直恐圣上会怪罪,故此不敢邀功先行离去。臣斗胆请圣上莫要对徐元直一路上的冒犯之举加以责怪……”
要说这一路上徐庶还真的总是让献帝不开心,但那也真的是没办法的事。献帝是很刚愎自用,但现在人安全了,重振皇权有望,人一开心哪还会去记这个仇(至少是暂时不会)。此刻献帝的脸拉得老长,满脸的不快之色:“这一路上徐元直对朕意是多有忤逆,但究其本意也是在为朕的安危着想,朕又岂会怪罪于他?他如此不辞而别,流传出去反到会让人说朕胸不能容物矣!”
诸葛亮道:“圣上英明!微臣在此斗胆进言,请圣下能下道诏命,加封张仁为羽林中郎将、夷州候,领夷州牧如旧。封徐元直为御史中丞,召来圣上的身边为辅。另外这新野小城不足抵御强敌,还请圣上稍作歇息之后便即摆驾前往襄阳坚城,并暂以襄阳为大汉都城。待日后攻灭曹贼,圣上再回转洛阳旧都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