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各怀鬼胎
陈尔雅无意间拨弄了一下琴弦,琴弦清脆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凉亭中,与他唱和的只有寂寞的冷风,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样。
冷风萧瑟中,一个少年走进了御花园。少年眉目英气逼人,身材颀长,走路的样子气宇轩昂,他身穿暗红色宫廷戎装,手按佩刀,长发用发带扎成一个马尾,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凌方看到孤零零一个人在凉亭里抚琴的陈尔雅几步走了过去,他走入凉亭,陈尔雅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凌方呵出一口白气,焦急的问道:“有燕飞姐姐的消息了吗?”陈尔雅诧异了一下,随后眼里溢出失望的情绪,缓缓摇了摇头。
凌方无奈的叹了口气,非常随意的往凉亭的栏杆上一坐:“臣最近天天在打听燕飞姐姐的消息,能动用的力量都去动用了,可是仍旧一无所获,宫里也没有她的消息吗?”
陈尔雅似乎是认命一般,站起来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许久,他长长叹了口气:“若这是命中注定的分离,我想我也不必同命运抗争,凌方兄弟,谢谢你这几日来的奔忙。”
凌方不敢置信的听着陈尔雅这一番话,但凌方看得出来,在陈尔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是不甘的,而且,那种深深的悲伤和沉痛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陈尔雅在极力掩饰,但依旧瞒不过袁方。
“殿下,您不甘心的,对不对?”凌方盯着陈尔雅的眼眸,脱口而出。
陈尔雅藏在衣袖下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凌方是猜中了他的心思。
陈尔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凌方的猜测:“不甘心又如何?她不会回来了。”
凌方心下也为陈尔雅感到惋惜,但还是安慰他道:“殿下,就算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要放弃,臣相信,您与燕飞姐姐一定可以再度相见的。”
陈尔雅问:“那你说该怎么办?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也打听了,根本就毫无她的消息。”
凌方眼中掠过一束寒芒:“还有一个地方是我们没想到的,也没有找过的。”
陈尔雅的心里不禁燃起了一缕希望:“是何处?”凌方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白府。”
陈尔雅恍然大悟,不过在片刻之后再次归于平静:“此处我早已想过,我觉得不可能,白梓谣怎么可能会把她带到自己的娘家去呢?”
凌方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自冬日雪中走出的魂灵:“在所有人看来这不可能,如果那婆娘想惩治燕飞姐姐,那大可在宫里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就地解决,可是,如果她觉得,燕飞姐姐尚对她有用呢?”
陈尔雅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白梓谣是想让燕飞彻底为她所掌控,就如她的提线傀儡一般,让她完完全全服从她的命令?”
凌方点点头:“也不无可能,不过,除了这些,她可能还有别的想法,那个婆娘太有心计了,她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够猜透的,光是殿下对她的描述,臣就觉得这个婆娘不简单。”
陈尔雅并没有理会凌方,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白梓谣是想拉拢虞燕飞到自己的身边,让她成为自己的心腹,这样既没有人可以跟她抢丈夫了,她也可以把情敌变成自己的左膀右臂。虞燕飞虽不懂政事,但她有高超的医术,对于白梓谣这么聪明的女子来说,任何才华都可以成为她利用的武器。
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曾经重用仇家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就是因为重视她的才华,白梓谣或许也会效仿武则天,重用情敌,毕竟,她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
不过,以陈尔雅对虞燕飞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很小。虞燕飞是个外柔有刚的姑娘,不会轻易屈服于人,更何况是在她眼中并非善类的人,陈尔雅相信,聪慧如她,一定能看清白梓谣的真面目,不会轻易屈服妥协于之。可陈尔雅同时也担心,如果不能为这个女子所利用,她会不会对虞燕飞痛下杀手?想到这里,陈尔雅的心里不禁发毛。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救她,可是,他也不知道虞燕飞在什么地方,贸然闯入白府,虞燕飞在的话还好说,如若不在,那让程君怡知道了,一定不会饶过他。
这一天晚上,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白梓谣就是在这漫天飞雪之中赶回碧禧宫的。她刚回来,并没有急着去见陈治,而是先回了墨染殿。
刚一踏入宫门,茉儿就赶忙过去跪在白梓谣面前:“王妃,您终于回来了。”白梓谣微微蹙眉,“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起来!”
茉儿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把心中的惊恐想对主子一股脑儿都倒出来:“王妃,您那日刚一走,殿下就和卫侍郎,还有袁都尉来找奴婢了,目的是打听那个贱婢的事。”
白梓谣冷笑一声:“怕什么?量他们也找不到白府去,只要不找到那里,陈尔雅也就不会知道虞燕飞的下落,他只能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你只要不说出这个秘密就行,若是有一天你敢背叛我……”
白梓谣脸色阴冷,忽然转头看向茉儿,茉儿吓得浑身发抖,低下头忙说:“奴婢不敢。”
白梓谣没有再理会这个婢女,她转身进入寝殿打开衣箱,找了件玫红色的衣裙出来,她换好后,只是将衣带轻轻系上,交领故意敞开一些,可以隐隐看到衣裙下覆盖的淡粉色的里衣,里衣贴近胸口的地方绣了一朵别致的菊花,尽管外面天气很冷,白梓谣也不会怕,因为她穿成这样,无疑是想给多天不见的陈治一个惊喜。
茉儿看到主子从寝宫出来打扮的如此妖媚艳丽,一时呆滞在原地。白梓谣在换好衣服后,又重新在脸上擦了粉,描了眉,还特意把嘴唇涂的像血一样红,耳朵上的两只水色透明水滴耳坠更衬的人像是不小心犯错被贬下凡的女妖,只要她流几滴眼泪,撒一声娇,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她。
半晌过后,茉儿才回过神来,她赶忙像其他婢女一样,过去接住白梓谣的手臂,扶着她向外面走去。茉儿接近她的时候,闻到了浓浓的漫哈香粉味,她知道那是皇后赏赐给她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梓谣放开了茉儿的手:“你好好待着,陈尔雅他们有什么情况,记得随时告诉本宫。”
茉儿点点头,表示明了:“王妃,您是不是又要去文楚王那?”白梓谣回头瞥了一眼茉儿,眼里的冷气仿佛能杀死人,“不该问的别多问,我明日清晨就会回来!”
白梓谣避开宫里的太监宫女,径直来到了陈治的荣华殿,她刚进入宫苑,就看到心爱的男子正站在一丛红梅前仰头观望,在灯笼的映照下,他眼里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心里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白梓谣喜欢这种眼神,因为这很像她自己,与其说陈治是她的情人,倒不如说是她的灵魂伴侣,他的一言一行在她眼里都可以引起共鸣。
白梓谣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悄悄走到他的身后,猛然一下在后面抱住了陈治,把头贴在他的背上。陈治猛然被白梓谣抱住,本来想生气,但是在黑暗中闻到这熟悉的香粉味,他忽然转变了态度,微微一笑,抓住白梓谣的纤纤玉手,用力一扯,便把娇艳妩媚的女子拥入怀中。
陈治在白梓谣耳边低语:“梓谣,你回来了?”白梓谣点了点头,依偎在陈治的怀里,娇声“嗯”了一声。
陈治的嘴角再次浮出了一抹怡然自得的微笑,他将白梓谣一把抱起来,向寝宫走去。
冬日的午夜,冷风呼啸,殿内的红泥小火炉释放着令人愉悦的暖气,驱散外面侵入的冷风,整个室内都变得温暖舒爽。金丝软榻上的淡黄色纱幔微微垂下,里面好像罩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蜡烛上的火苗微微摇曳着,目睹殿内发生的一切。
陈治搂着白梓谣在深夜诉说着情话,白梓谣的手放在陈治的胸脯上来回游走:“殿下,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立他为太子好不好?”
陈治拍了拍怀里的温香软玉:“当然,若我成为未来的天子,定少不了你的名分。”陈治还不等白梓谣回答,继续说,“我究竟是修了哪辈子的福分,才能遇见你,这样我们两个里应外合,除掉陈尔雅这个绊脚石就不是问题了。”
白梓谣娇笑一下:“什么福分不福分的?我们不过是同被抛弃的人罢了,两个命运相同的人走到了一起,自是会产生默契,或许上天注定,我们就是同一路人,但是,殿下必须答应妾身,如若搬倒了陈尔雅,你做了天子,就一定要立我为后。”
陈治非常肯定的回答:“那当然,定立你为本王的皇后。”其实,他的心里在想,事成之后,顶多求陈煊将她纳为侧妃。
陈尔雅已经接受了失去虞燕飞的事实,在深夜手不释卷之时,她总会浮现在书页上对他悄然而笑,他的思念便在这一瞬间蔓延整个心扉。陈尔雅不知道虞燕飞去了何处,他曾想过去问白梓谣,可是该问的都问了,该做也已经做了,他已经尽力了,还是没有与她重逢,或许命中注定他们就不该在一起。
陈尔雅在经历了陷害,阴谋算计,失去得到,或许,这样的打击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时令他颓废失意,他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每一次的伤痛都给他带来了勇敢和坚强,逝者如斯夫,往事不可追,他知道那些失去的,过去的都已经不会再回来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令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样,惦记着自己的母后和远方的燕飞才能为自己而感到骄傲和欣慰,这样才能不辜负她们的期望。
翌日早朝之后,卫无情拿着一本折子从宣武殿出来追上陈尔雅。陈尔雅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着,停下脚步,见是卫无情,疑惑的看着他。
卫无情向陈尔雅问了声早,嘴里呵出一口白气:“殿下,不知近日可否打听到了虞姑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