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故人如烟散
“是,卑职明日就去林府。”王真应了一声。但是,陈尔雅不会想到,等待王真的,只是一座府邸,府邸里的主人早已变成了陌生的面孔。没错,林子在辞官后,就带着母亲投奔了他的舅舅,林府也被林子低价卖给了一个富商,所以,林府的主人今后不再姓林。
陈尔雅不会想到,也不会知道,在王真去过林府之后,他与林子之间再也不会有落英缤纷时的对弈,再也不会有月色正浓时的把酒言欢,再也不会有年少轻狂时的行侠仗义,当他们再次见面之时,林子会用一把剑,回答他现在心里所有的疑问。
竖日,王真在早朝之后,出宫去了林府。他骑了一匹快马,走了几个时辰便到了林府,他来到林府抬头看了一眼匾额,虽说他字识得不多,但区区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王真抬头看到林府的匾额上写着李府两个字,不禁有些奇怪:“是不是殿下记错了地址?”但是他想想,以陈尔雅平时认真的行事作风,是不会记错的,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王真去敲了李府的门。
不一会,就有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走了出来,双髻上有两个珠子一样的挂饰:“请问,您找谁?”小丫头脆生生的问王真,“啊,是这样的,这里是林将军的府邸吗?”
小丫头皱了皱眉:“这……这里是富商李老板的府邸啊,什么林将军?你是不认字吗?外面那不写着李府吗?哪有什么林将军?”这时,管家过来寻问二人是怎么回事,王真便告诉了管家,自己是来找林子的。
“哦,那可能是之前的主人姓林,前不久他们把府邸卖了,我们家老爷买了下来,所以之前的主人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管家说完,就把门关上了。王真呆愣愣的站在台阶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们搬走了?为什么要走?辞官也就算了,连家也搬走了,如今林府人去楼空,他如何回去和陈尔雅交代?
“之前这府邸是皇上赐给林将军他们的,所以如今这人不住了,也可以把府邸卖了,不用上交给朝廷。”王真边走边喃喃自语,如今林子辞官,把房子也卖了,除非……他是想隐居,再也不想见到京城他认识的所有人!这个想法出现在王真脑子中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这怎么可能呢?按理说京城没有任何人得罪他,他也没有得罪任何人,他为何要离开?”王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之前听陈尔雅说过,林子骁勇善战,为人正直淳朴,他得罪什么人是不可能的,再说,他若真得罪了人,堂堂将军之子,如今又承袭了父亲的爵位,这点问题他会解决不了?
“这件事可能没这么简单,我得回去告诉殿下。”王真骑上来时的马,二话不说返回碧禧宫。
当王真回来将林府变成李府的事告诉陈尔雅后,陈尔雅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那感觉好像晴天霹雳,一时间,着急,悲伤,不舍,疑惑一起涌上心头,陈尔雅正靠坐在床榻上看书,听了王真的话,他手中的书卷滑落到地上,陈尔雅身体现在本来就虚弱,如今只觉得头晕眼花,猛然间,身子向前一倾,眼看就要从床榻上栽到地上。
“殿下小心。”王真过去扶住陈尔雅,让他继续靠坐好,又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卷放一旁。“怎么会这样?林子到底去哪儿了?我们是最要好的师兄弟,他如今怎么可以招呼也不打,就不辞而别呢?”陈尔雅喃喃自语。
王真思量一番说:“卑职斗胆猜测,此事,也定与文楚王有关,殿下,您好好休息,莫要太担心了,卑职这就找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去调查一下这件事。”
王真前脚刚踏出一步,就被陈尔雅拉住了:“别去,后天父皇就要在朝堂上审问我和袁方了,还是先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吧。”若他们三个因为调查这件事都离开了,陈尔雅一来没有证人为他证明清白,二来他们擅自出宫,陈煊知道后,会更加怀疑自己。
“好,一切听殿下的安排。”王真应了一声便离开了。王真刚走远,就有太监说五皇子陈景渊来探望他,陈尔雅略显轻蔑的笑了笑,示意太监让陈景渊进来,这事似乎早在陈尔雅的意料之中。
陈景渊进来后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没什么人,不冷不热的问道:“皇兄伤势如何了?”陈尔雅淡淡一笑,“没什么事,多谢皇弟关心。”
“呵,陈尔雅,你还真能装,若不是我消息灵通,差点就被你骗了,你这手臂,怕是已经废了吧?”陈景渊指了指陈尔雅衣袖下裹着白色布条的手臂,一副挑衅的样子。陈尔雅对陈景渊这一番说辞觉得很是可笑,一个连王都没有被封的皇子,哪来的资格称呼他的全名?况且论辈分,他是他的兄长,他如今只是杨琼妃和陈治母子手中的一颗棋子,被这母子二人利用耍的团团转,还在他面前洋洋得意,陈尔雅真为这个皇弟的智商而感到堪忧,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成就感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一时间,四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陈尔雅没想到,他当初的隐忍和退让,换来的却是他们今日的猖狂放肆。这个陈景渊,连王都没有被封,他的母妃付婉妃只因为是校尉的女儿所以才可以嫁入宫里为妃,若不是陈煊当初为巩固自己的皇权,她怎么可能成为皇妃?所以,付婉妃除了生下儿子陈景渊后,一直以来都不被陈煊重视,一个默默无闻的嫔妃,一个连王都没有封的皇子,竟然敢在陈尔雅这个嫡子面前如此猖狂,这让陈尔雅实在是忍无可忍。
陈尔雅心中虽然愤愤不平,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波澜不惊的问陈景渊:“那皇弟是希望我的手臂废了呢还是完好无损?”一句话问的陈景渊哑口无言,半晌,他才嚷嚷道,“废了就废了,你又何必强装无事?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若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那我给皇兄提个建议。”
“哦?是什么建议?”陈尔雅像看一只愚蠢的狗熊一样看着陈景渊,等他说下面的话,“建议皇兄自行了断吧,你这样活着,过几日可以下床了,也是在宫里丢人现眼,何必呢?有谁会喜欢一个残废的皇子?”陈景渊恶狠狠的对陈尔雅说出这句话,仿佛榻上的人是他的仇人一样。
陈尔雅听完陈景渊的一番叙述,冷然笑了一下:“我就算残废了,我也是皇上嫡子,你呢?你的母妃不过是付校尉与皇室联姻的工具而已,所以婉妃娘娘当初并不受宠,你也没有被封王,而你如今,已然变成了陈治的棋子,任由他们母子摆布,你这样和傀儡有什么区别?”
“你……你胡说!”陈景渊恼羞成怒,指着陈尔雅说,“你自己如今成废人了,就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告诉你,陈尔雅,你害死了我的母妃,你别以为自己顶着嫡长子的身份就可以胡作非为,你现在,也同样不受宠。”
陈景渊怒气冲冲的说完,陈尔雅快速将他的话在脑海中分析了一遍,才恍然大悟,原来陈景渊并非原本就想着跟他作对,自己猜的没错,陈景渊的确是被这母子二人利用了,他刚才那样对陈景渊说本想是激一激他,没想到被他歪打正着了,陈尔雅决定将这颗“棋子”为己所用。
“景渊,实话告诉你吧,婉妃娘娘的死真的与我无关。”陈尔雅冷不防对陈景渊说道,“怎么可能和你没有关系?”
陈尔雅微微一笑:“那我问你,是谁跟你说,婉妃娘娘的死与我有关的?”陈景渊听了,眼中的神色有些紧张了起来,陈尔雅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这个细微变化,“是……是琼妃娘娘。”陈景渊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你可知道,我与琼妃母子是怎样的?陈治为夺嫡之事,与我过不去,而琼妃更是为了皇后的位置丧心病狂,不惜害死漫哈使者斯决以此来嫁祸我母后,他们对你这样说,你觉得目的何在?”陈尔雅一字一顿,仿佛是在指引陈景渊走出杨琼妃为他布下的迷魂阵。
陈尔雅一直注视着陈景渊眼中的变化,此刻,陈尔雅看到了他的眼中有犹豫不决,还有惊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过了许久,陈景渊咽了口口水,艰难的问出:“你的意思是,我一直在被他们利用,干着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陈尔雅扶着床架直起身,依旧淡定的说:“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被阿哥罗生擒,也是你和陈治故意而为吧,你们明明可以救我的,可是却无动于衷,故意让阿哥罗把我抓走,因此害我遭受酷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