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三位姑娘的院子,周延才回荣国府后院,见家里没有人在,才回去玄真观。
正演仍是先前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坐在门槛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周延过去坐在他身旁。
半睁开眼睛,正演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这几日出去的那样频繁?”
“敬老爷让我给宁国府里传口信。”
“那倒是应该,这个玄真观就靠着你们宁荣两府才能悠闲度日,不然单是观里道士的吃穿都承受不起。”
周延也认同正演的观点,他在这玄真观待了一个多月,眼中见得大多是那些无所事事之辈,丝毫没有一个道馆还有的氛围,反而像是贾敬一人的小天地。
正演换个面继续晒太阳,又问周延:“上次文章讲到哪了?”
“讲到遇海难。”周延说。
“日后出了这道观,我也要给我置办一亩三分地,春种秋收,闲暇时走街串巷、悠然快活。”
周延知道正演想起了鲁滨逊的种田生活,但离开道观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于是问道:
“你想什么日子出道观?”
“等攒够了钱。”正演说道:“观里每月都有月例,现下已经攒了不少银子了,在等一两年,就攒够钱了。”
看看,当道士不算包吃包住,还有银子拿,多好的日子。
“不过。”正演话锋一转,“有仇不报非君子,那个骗我家财的小沙弥我是不会饶恕的。”
这算是人家的家务事,周延也管不着,但一想到自己也曾答应过令心两个月内必回荣国府。
一时间间,当真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回去。
而三日后,周延再次找个机会溜进书铺后,就见到甄应显满脸喜色。
周延猜事情大概成了。
“应显兄好气色。”周延笑着说道,“莫非有什么喜事?”
“什么喜事难道你猜不出来?”书铺老板打趣插嘴道,“延小兄弟心里恐怕都猜个**不离十了。”
“没猜出十成十,就算不得猜中了。”
“十成十?当你是神仙不成?”
甄应显见这一大一小斗嘴斗的不亦乐乎,也知两个人是乐的高兴,便对周延说:“延小兄弟猜是什么?”
周延饮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大手一挥,开口道:“定是英隐斋收了咱们的文章,日后飞黄腾达可期矣。”
“猜对了一半。”书铺老板提醒道。
周延瞬间想起,英隐斋挂的是重金求文,那么另一半也应当是财物惊喜了。
便有些小心动的搓手道:“小弟一向对金银一事甚为欢喜,但实在猜不出英隐斋的赏银是多少。”
在这方世界虽然待了将近两个月,但周延仍是不清楚银子的分量,既担心猜多了又担心猜少了,倒不如说不知道。
书铺老板乐呵呵的张开手掌,五个手指头大喇喇张开。
周延思量着,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王熙凤给的二十两纹银都能够一家人饱饱暖暖活一年。
因此小心翼翼开口说道:“五十两?”
这都够两个人饱饱暖暖活一年了,够多了。
书铺老板一声轻哼,又见甄应显在忍着笑意,周延知道自己猜少了。
周延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一百五十两?”
这答案气得书铺老板吹胡子瞪眼,甄应显忍着一口茶没喷出来。
“这……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伸出了五个手指头,不是一根手指外加五根手指,怎么能想到一百五十两。”
“那难不成是五百两?”周延疑惑问道,这时才见甄应显点头。
虽说自己一开始也想说五百两来着,但是一想,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英隐斋一个私家书坊能有多少钱,就觉得不可能。
现在看来,英隐斋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给五十后面挂个零都不带喘的。
然而书铺老板继续说:“猜了**不离十了,但还差一分。”
还差一分?
钱都拿了那么多了,竟然还差一分?
只是这一分,周延却如何都猜不到了。
只好问道:“还请两位兄长告知。”
甄应显答话:“英隐斋内的老先生传话说,选出来的三个话本都会在北静王府中试说,让咱们三位准备好一日后去王府内谢恩。”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
周延从没想过,写一出话本竟然还能攀上北静王府,这英隐斋当真有实力。
“王府内试说后,再在都中最大的酒楼内说。”书铺老板拍着周延的肩膀赞道:“如此一来,你二人必会在这都中名声大燥。愚兄先在这里庆贺二位了。”
周延与甄应显同时回道:“不敢,不敢。”
周延在一阵惊喜后,又想到仅是几日光景,英隐斋的说书先生就能把话本背熟。
讲这一疑惑问出来后,甄应显解释道:“这次英隐斋本人亲自露面,就是不知道说哪一段书了。”
“他是个老头子吧?”
不是说同英隐斋相同年岁的那些人都老死了吗?这英隐斋怕也逃不过岁月。
“应当是吧。”
自从周延在三位姑娘房间里遇到了王熙凤后,王熙凤就隔三差五的派人到周延家去看看。
又在周延他娘耳边隐隐晦晦的告诫周延他娘,不要让周延回来,免得惹怒了王夫人,连玄真观都待不下去。
因此周延这次又想回家时,被令心告知,周延他娘让他回玄真观,不要再回荣国府了。
周延无奈只好作罢。
但玄真观来回一趟,少不得在路上花费大半天的时间。
三天后又要去北静王府,这两天就必须准备好着装,学习王府里的礼节。
住在玄真观就显得远了些。
周延便找家客栈住下,入住客栈后方才知道,英隐斋简直就是说书界的龙头老大。
哪怕是他住的这家小客栈,或是对面的大酒楼,说的都是出自英隐斋的故事。
他这等小民,与堂堂北静王听的也都是英隐斋的故事。
当真是不论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