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巡抚道台位于杭州,同杭州知府衙门离得不远也就隔了几条街。
这葱花两挺的大轿悠哉悠哉的停在巡抚门口,从轿里下来微幅的人,还穿着紫青的官服,头戴红樱顶戴,大摇大摆的走进门去,两旁的门卫纷纷抱拳。
有下人领着进了大堂,见到巡抚道台王亶望立马跪下参拜。
“杭州知府李延拜见巡抚大人!”
“起来,咱俩衙门离得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么拜来拜去的麻烦,说了多少次不用这么虚礼!”浙江巡抚王亶望笑呵呵的说道。
杭州知府李延腆着笑:“大人,朝廷多年整抓纪律纲风,严禁以下犯上,这不是搞得下官处处小心已经习以为常了么,!”
王亶望也懒得理他,走去书房说。
书房上茶的丫鬟下去后,王亶望坐于书桌后指着桌上的茶杯:“这可是狮峰山上刚采摘的春茶,新的很呐,连皇上和太后的十八颗御茶树也才今儿个刚刚采摘送上,咱啊可是先独占鳌头,要说这茶还真不错,色绿,香郁,形美,啧啧,果然配得上西湖两个字。”
知府李延抿了一口不解风情的道:“大人,槽运河使的税银已经备齐,准备上交户部,可这运银的船不巧漏了水,所以只能是走陆路了,您看定个何时……好上路。”
王亶望放下茶杯注视着知府李延好一阵不说话,直到他有些坐立不安冒虚汗时才换成笑脸,开怀大笑:“李兄,你啊就是沉不住气,这大清国国泰民安慷慨盛世,官府的税银只听说过不慎沉船的没听说过被劫的,所以用不着担心。”
王亶望盯着知府李延继续道:“承蒙当今圣上仁慈,着本官监察海塘工程,浙江上下官府无不感激圣恩,本官已是带头捐款三十多万两,底下大小官员不也捐了不少?你说这银子要从哪里来呢?”
知府李延赶紧上前两部步,磕头谢恩道:“下官代浙江各府衙门谢过巡抚大人。”
王亶望扶了扶手:“起来,你们只要把这个海塘堤坝给本官弄好了,到时候皇上一高兴奖赏下来我也能美言几句,你们的事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而且上边不是还有和珅和大人么?到时候实在不行花点银子,送上一笔议罪银子,到时候万事皆通。”
知府被王亶望打了这么一针强心剂,立马换了心态谦和说道:“大人体恤,下官们定全力修筑海塘,不辜负皇上的圣恩。”
王亶望笑笑并不接话,另转话题道:“听说你把清河县县令给关了起来?你呀,心胸太小,为了那区区几两银子闹一个笑话。”
李延赶紧回道:“大人,实属下官说槽运的官船年久失修漏水,要将税银转陆运,那清河县令就将槽运粮卖了,要把船借给下官,下官觉得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所以才如此。”
哦?那此人是个什么性格?
“这清河县令是个老头,顽固,经常不执行下官的命令,为人处世方面则更是倔强,交友从来都是看脾气,为人倒是清廉所以至今五十岁的人了还是个小小的知县。”李延的语气中不免有些嘲讽。
“这个事情还是等完了就将他放出来吧,关押朝廷命官可是要走皇上圣命的,到时候本官亲自见他一面,也省得节外生枝。”
“有巡抚大人您亲自劝说,他一个县令还敢告御状不成,到时候圣上是信他一个芝麻大的小官还是信大人您这位堂堂二品大员?想那县令蓝海会有自知之明。”知府李延拍着马屁。
王亶望不可置否,嘱咐道:“他的家里人可有闹?尽量安抚,也去稍句话,就说过几天就放出来了,还有些账目需细查,让他们安心。”
知府李延面子上答应着,心里想着也就是个孤儿寡母的,又没什么背景能折腾出什么事,自然抛置于脑后。
他又掏出一份卷册递给王亶望,在其不解的眼神中解释道:“这是此次各官员税银的标配,大人酌情看看有无删增,到时候下官也可安量分配。”
这可是李延想出来讨好王亶望的法子,底下官员若是想分到的银子多些,不得给巡抚送银子,巡抚大人收的每一份银子都会有他的功劳。
微微有些得意李延碘着脸笑着,王亶望接过这长长的花名册倒是没有表现出多么惊喜,他随意的翻开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来推开他身后的书架,露出墙后边的一个凹槽。
“大人!!?”知府李延已经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这,自己看到不好吧?
王亶望笑着回过头来道了声,无妨!只是笑的诡秘。
凹槽的后边是块木板,将那木板旋转露出后边的事物,一根胳膊粗的蜡烛正燃着小小的火苗,拖着蜡烛的地盘沾满了灰尘,却是有厚厚的腊凝固的很厚,正应了那句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是一根烧了很长时间的长明蜡。
火烛照在王亶望蜡黄的脸上,他将那卷册放在小小的火苗上引燃,直至卷册在他手里变成了火球他才松开手,在空中化为灰烬,留下黑黑的纸灰。
王亶望又将蜡烛放了回去,合住书架看着目瞪口呆的知府李延,品了口茶开口道:“小手段倒是让你见笑了。”
“大人这是?”
王亶望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多问,道:“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在纸上的好,为官数载圣心难测,到时候丢官是小,搜出这些可就是没命的证物。如今这‘字’可是害人的东西,能不写就不写,写了完事要立马焚毁才是上策。”
杭州知府李延也知道这当今圣上文字狱弄得厉害,但没想到连上边的长官都如此小心翼翼,一时间想着回家要把那些历年来的账本该处理了。
“大人正得圣上隆恩还如此谨慎入微,实在是让下官佩服,那这银量是要照实分配么?”
王亶望不在意道:“这些东西你看着办就好了,本官只负责闭一只眼即可。”
一时之间两人对视而笑,再一阵寒暄之后知府李延告辞而去!
书房内,王亶望默立。
银钱自己不缺,如今只缺政绩,这海塘堤坝如若完成说不得就又能更近一步,可惜……可惜自己刚从甘肃布政使提升成浙江巡抚,想再提升一时又不可能,只能是往京城里塞银子了!现如今的前景,自己以后可是要入阁大学士的!
另一边坐在轿子中的知府李延碘着大肚子想着。
如今大清有议罪银的制度,只要手中有银,顶上的乌纱不但牢靠,说不得还能升一升,如今巡抚大人在后边撑腰,这槽运税银子已经是到手了,到时候分配的时候自己也能多收些礼钱,如今这大清,自从天子过完六十大寿后人也变得和蔼了,又有和大人在,此时不贪更待何时!
原来有签约人气榜,今日才看到,试试能超了前面的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