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新生
皇帝这边刚说散朝,诸位皇子们就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面露不解道:“朝中许多将领削尖脑袋都不一定能够抢得到的位置,就这么被一个外来的人给抢了过去,凭什么,就因为他在战场立国功?”
他对陆栎的不满明晃晃写在脸上,引得另外一位皇子拧紧眉头:“不该你说的话,就不要说。”
皇帝对陆栎的赏赐如此丰厚,不是想让陆栎难看,就是对他寄有期望。
“我们要不要过去拉拢拉拢他?”有人提议道。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不远处的陆栎身上,就在他们犹豫的空档,有道身影越过他们,直接向陆栎走去。
“是礼王!又被他给抢先了!”
站在人堆里明显比较老成的皇子勾唇笑了笑,让诸位不要声张:“陆栎初来京城,估计连京城势力都还没弄清楚吧,就让礼王尽情拉拢他就是了,反正礼王又翻不出来浪花,等他看清局势自己明白谁该效忠,我们再出手便是。”
他的话音未落,围绕在身边的诸位皇子纷纷点头附和。
与此同时,陆栎被礼王叫住。
李文峰不在他的身边,方才散朝时候不知怎么回事,皇帝突然把他给叫到御书房,临别之前他特意叮嘱陆栎不要与别人过分亲近,陆栎谨遵他的意思。
可是心念在见到礼王的瞬间开始动摇起来。
“下臣见过礼王。”陆栎恭敬道。
礼王笑笑,直接上前把人给扶起来,然后在陆栎惶恐不安的目光中对他说:“刚才在朝上听陆将军说的一番话,令本王眼前一亮!在京城待得久了,这纸醉金迷湮没多少英雄,本王还是头一次见到陆将军般身有豪气的,真真敬佩。”
陆栎面露尴尬道:“王爷谬赞了。”
礼王摇摇头,一脸认真道:“本王说的可都是实话,陆将军头一回进京,应该对京中诸事不太熟悉,不如由本王做东,带陆将军去京城游历一番如何?”
陆栎其实不想答应,家中的安夏白身怀有孕,如今情况怎么他还不知道呢,怎么有心思去游览京城。
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拒绝时,又听得礼王道:“本王今天还特地为陆将军在酒楼设下洗尘宴,希望将军不要辜负本王一番好意。”
话说到这里,陆栎明白自己并没有拒绝的余地,揣着无奈点了点头,坐上礼王的马车。
洗尘宴就定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宴席只有礼王与陆栎二人。
彩袖翻飞映入眼眸,丝竹悦耳之声萦绕耳畔,陆栎坐的端正,心却不是很安稳,不仅是因为他担心安夏白,更因为他不知道礼王的意图。
也不知道他不时的东拉西扯,硬是要让自己说出边关之艰难,究竟揣着什么心思?
陆栎不知道的是,当他与礼王在宴席上说时,家中的安夏白正在忍受某种巨大痛苦。
早些时候,还没进京城时她就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要不是因为陆栎要入朝面圣,安夏白真的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因为她有点害怕,剧烈的疼痛甚至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的,连站都站不稳。
被请进府中的稳婆见状,心知羊水已破就要临盆,便命下人把安夏白抱回房间。
“夫人,要不我去请将军回来吧?”侍女站在她的床边,满手是血,脸颊上更有不少泪水与汗水,都是紧张与不安给吓出来的。
安夏白的预产期明明是下个月!
即便事态紧急,安夏白仍旧努力保持镇定:“我没事,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将军。”
陆栎赴约礼王之时,曾经派人过来送口信告知,事关他的前程,安夏白不愿意多叨扰。
稳婆紧紧拉着安夏白的手,叹息着劝说道:“夫人,你的预产期本是下个月,今天准备临盆是因为路程颠簸所致,不如还是请将军回来一趟吧。”
她的意思是说,安息白生孩子具有一定危险性。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慌乱,她还那么年轻,好不容易重生回到人世,正要依靠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呢,她真的不想死。
就算死,也得陆栎陪在身边。
安夏白感受着腹部的剧痛,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可以任性一回,就对侍女说道:“你去请夫君回来吧。”
见到陆栎,她或许可以安心一些。
宴席上的陆栎不知怎么的,心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为此很是不安:“王爷,您有话直说就是,不用在我这里卖关子。”
他终于忍不住对礼王坦言道。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礼王颇感兴趣,他立即摒退所有舞姬乐姬,就连自己的心腹都赶了出去。
“本王能够理解陆将军的心情,毕竟家中妻子身怀六甲,是个男人都想回去陪在他的身边。”
陆栎面露感激道:“多谢王爷体谅。”
“既然你家里有事,我就长话短说吧,”礼王的手指轻叩桌面,似笑非笑道,“本王希望你以后能为本王效力。”
陆栎心知他在拉拢自己,故意装傻道:“陆栎定不负王爷期望。”
“我说的效力不是这个意思,陆栎,你是个聪明人。”礼王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心思歹毒,所以他尽可能的用委婉的说法对陆栎道,“你在朝中似乎没什么依仗,又被皇上安插到如此要紧的职位上,今后肯定有很多人想抓住你的把柄,把你往下拉。李将军对你有赏识之恩,一开始肯定会帮你,可他终究不会长留京城,届时你以为凭什么能够在京城站稳脚跟?”
陆栎默然,这副态度愈发让礼王有话可说:“你要是不甘心被人抓住把柄往下拖的话,最好在朝中站稳脚跟,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礼王端起酒壶,亲自上前给陆栎倒满一杯,笑笑道:“本王觉得自己就是你所能选择的最好良木。”
陆栎心里暗笑,面色却不显,故意装出一副武夫模样,满脸不解道:“王爷何出此言?”
“因为京城里争权夺位的皇子虽多,但他们大多不会结交连脚跟都没站稳的人,京城里出身武将世家的公子太多,人才济济,你根本就排不上号,若非如此,之前是散朝时皇子们就已经上前与你谈话了。”礼王压低声音告诉陆栎,京城中赏识他的,就只有自己。
如果陆栎真是军营出来的一介莽夫,估计真的会相信他说的话。
“如此说来,王爷您确实是我在京城中唯一一个选择。”陆栎认命般道,“那好吧,我以后投身王爷名下,甘愿为您赴汤蹈火,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王爷帮我个忙。”
陆栎答应跟着他,别说是一个忙,就是百十个,礼王都愿意一口答应:“你想要什么?”
陆栎张口欲言,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随即有个侍卫推门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有个侍女想见陆将军,说是家中有事想要禀报。”
短短一句话就让陆栎的心提了起来:“让她进来。”
侍卫答应下来,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面貌陆栎认得,正是伺候在安夏白身边的人。
“夫人怎么了?”陆栎急急问道。
“夫人她要生了,将军您快回去吧。”侍女声音里带着哭腔,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陆栎腾的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心急如焚时却不忘转头去看礼王。
后者也在看着他,微微迷着眼睛道:“既然家中有急事,你就先回去吧。”
什么事情都没有安夏白的性命安全来得重要,陆栎心一横,跟礼王告辞之后直奔府邸。
当他回到家中时,安夏白的房门被紧紧关上,其间不断有侍女端着满是血的水盆往来,陆栎看着殷红的颜色,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边跳出来了。
“夫人!”他对门喊了一声,意思是告诉安夏白自己回来了,有心想要推门进去,却不敢。
安夏白听见了他的声音,下意识想要说话回应,却说不出来完整的句子。
怪不得人们总是说,女人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关前走一趟,真的太疼了,不仅身下那处像是撕裂般的疼,就连喉咙都疼得厉害。
她实在没有力气叫出声了。
安夏白喊疼的声音渐弱,陆栎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得明白,因着头一回遭遇这种情况,他心中实在害怕,直接推门而入,冲到安夏白的身边。
床榻上安夏白苍白的脸色刺痛他的心,他恨不能让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夫人别怕,我在这里。”
“疼.....”安夏白迷迷糊糊道,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头脑昏沉。
她眼眸中盈盈的泪光被陆栎看得真切,横下心把手伸到她的嘴边,温声道:“要是疼就咬我。”
安夏白眼角有泪水滑落,她实在没有精力去心疼陆栎,张口就咬了下去,直把陆栎的手腕咬得见血。
陆栎自始至终没有喊痛,他的目光紧紧落在安夏白身上,像是要她的容貌,以及她此时此刻经历的疼痛都记在心里。
腹中孩子直到晚上才落地,因为是双生子,再加上安夏白体弱难产的缘故,这番折腾下来,命丢了半条。
不过幸好孩子们都很健康,即便不足月,也是两个大胖小子,安夏白躺在陆栎怀中,苍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还好我撑过来了。”